第39章 第 39 章

A+A-

    许久年是下午三点到的大茶山火车站,一进站就看到周老头,报出赵老三家的名号,周老头屁颠屁颠的将人领了过来。

    家里来了客人,还是一直帮扶赵家的黄大仙,钱火狗立马往公安局跑,把已经受审完的赵老三喊回了家。

    这天晚上,许久年在赵家吃了一顿可口的饭菜,赵老三热心肠,得知许久年已经工作,虽年纪不大,但只要工了作那就是大人。

    许久年来赵家的第一个晚上就被赵老三揽着肩吹了好几瓶老白干。

    喝到最后,赵老三醉得乱了辈分,一会喊许久年大侄子,一会又喊大哥。

    许久年在报社自诩千杯不醉,被赵老三灌了几瓶辛辣的老白干后,脑袋也开始发晕,胜在还清楚自己人在赵家,没有闹出大洋相。

    赵家饭桌酒香四溢,推杯换盏欢乐不已时,山下秀娥家却冷清的不行。

    秀娥抱着膝盖坐在院门口哭,哭着哭着天上忽然雷光乍向,秀娥吓得忙躲进屋。

    谁知干打雷不下雨,秀娥愣是躲在屋里热出了一身的汗。

    天方大亮时,生产队的社员们才陆陆续续从公安局走了回来。

    一个个垂头耷耳的,十分的丧。

    香茶早早的起了来,许久年也起来了,他要去这边县的报社报道,好接洽四九城报社交给他的出差任务。

    一同起来的还有赵枝繁,赵枝繁现在就在市局底下的县级报社干活,等上了才会转到市局,这会子和许久年也算半个同事关系。

    许久年是赵家的大恩人,赵枝繁便是忙也要抽时间关照外地来的许久年。

    三人刚下山就看到了刘奋斗领着社员们回来。

    香茶随意瞅了眼,惊呼一声:“宋官没回来?”

    以前她的确不待见宋秦,但自从专家团的人走后,她发现宋秦其实挺厉害的,不仅任劳任怨的带领社员们处理好了排水问题,还热心的帮她家选址,如今还是她枝繁哥哥的老师,怎么着也要关心下才对。

    听到香茶问话,走过来的刘奋斗挠了下脑袋,道:“宋同志被公安征用干活去了,过两天回来。”

    香茶哦了声,人没事就好。

    正要走,却听刘奋斗和其他社员抱怨:

    “今年真的走霉运,你这一天天的,就没安生的日子过”

    香茶三人都顿住了脚,竖起耳朵听。

    远远地见秀娥往这边跑,丁大嘴叹了口气。

    “秀娥这孩子娇惯的很,她娘这会子进去了,指不定五年十年才能出来,她咋办喏?”

    郑桂兰打哈欠,嘁了声:“赵大虎养呗,反正两人就差扯证了。”

    “赵大虎会养?不可能吧,恐怕早就跑了。”

    “跑个屁,你看,这人不来了吗?”

    香茶回眸望去,果然,跟在秀娥身后的真的是赵大虎。

    赵大虎一上来就问周寡妇到底咋回事。

    刘奋斗觉得赵大虎虽然不是瑶山生产大队的人,但他是周寡妇的男人,有权利知晓周寡妇的境况。

    “周素芬怕是要坐牢。”

    这话一出,一夜没睡好的秀娥直接晕了过去。

    香茶好奇:“为啥坐牢啊?”

    都秀娥娘杀了人,可她到现在依然不知道秀娥娘杀的人是谁。

    刘奋斗神色复杂:“她杀得是秀娥的爹,秀娥爹当年回城压根就不是被火车轧死的,而是被秀娥娘一把推进地轨摔死的。”

    “啥?!”刚醒过来的秀娥一口气没上来,翻着白眼皮又晕了过去。

    香茶倒吸凉气,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几年她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脑子是被火车轧了吧’,这话的源头就是秀娥的爹,可现在有人告诉她,秀娥爹不是意外被轧成棉花团,而是被秀娥娘推到火车下的。

    有胆的社员受不了,弯腰呕吐起来,他们中有些人虽然平时喜欢占便宜,嘴巴子碎了些,但从来没有想过杀人。

    一想到这些年和一个杀人犯一起上工,想想就心里发怵。

    后面的话刘奋斗没细,不过经常和新闻打交道的许久年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往半山腰的火车站走时,许久年将自己的猜想了出来。

    “周寡妇时隔多年被指证杀人这件事其实分析起来一点都不难。”

    香茶眼中冒光:“笔友哥哥都清楚了?”

    “嗯。”

    许久年点头:“无非是秀娥爹当年想回城却不想带着周寡妇和女儿一起走,周寡妇恨而杀人,不巧,杀人时被二妮爹目睹,男人性本淫,周寡妇担心事情暴露只好和二妮爹苟且。”

    “又不巧让半夜出来偷玉米的王如男撞见了,王如男之所以当时不,也是怕自己偷窃玉米的事被人发现,只好装没看见,无奈高烧胡言乱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吐了出来”

    香茶:“原来是这么回事!”

    赵枝繁有些佩服许久年,只听了一会儿就把这件事捋得如此清楚。

    三人爬上车站,此时火车还没来,三人便席地而坐吃起赵老三准备的竹筒饭。

    吃饭时,许久年问起赵枝繁在市局的工作情况,得知赵枝繁现在只能拿一半的工资,且这中日子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除非赵枝繁拿到工农兵学员的称号。

    许久年笑着鼓励赵枝繁:“你的那篇防雷文章我有看,写得相当好,你在这山村消息闭塞,怕是不知道外边人对你的评价。”

    香茶嚼着冒有竹香气息的糙米饭,腮帮子鼓鼓的,含糊地问:“是不是好多人都夸我枝繁哥哥聪明?”

    许久年指蹭掉姑娘脸颊上的一粒米饭,笑道:“对。”

    赵枝繁脸有些发热,他已经在尽力的纠正自己寡言少语的缺陷,但还是比不上城里来的许久年能会道。

    “慢慢来。”许久年开导赵枝繁,“我以前和你一样,一棍子下去蹦不出三个字。”

    “看不太出来”赵枝繁如实。

    香茶插嘴:“笔友哥哥刚和我认识的时候也不爱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嗯,好,没’”

    香茶假模假样地学许久年以前的话方式,逗得赵枝繁抿嘴一笑,这回换许久年脸发烫了,在欢笑声中,三人吃完了赵老三准备的吃食。

    火车要到下午三点左右才能过来,他们这么早过来其实有别的打算。

    ——他们仨要给钱火狗和赵福子放风。

    考虑到洪涝要来,许久年便提议赵老三多储备点粮食。

    “大雨一旦降下来,今年的庄家大抵是没了”

    赵老三叹气,祈祷雨能一点,别到时候淹得一颗粮都不剩。

    许久年不想吓赵老三,在他的梦里,这一片山区不久后会成为汪洋大海。

    地里的庄稼全浸泡在水中,烂得发霉,在此之后,因为山路被埋,不少人家开始断粮断水,身体素质差的接连倒下。

    赶上秋老虎的尾巴,天气回暖,这样的燥热天里,尸体没有及时的处理,以至于时疫慢慢将这座山笼罩起来。

    等外界的救援进来时,山里早已满目疮痍死伤无数。

    这些事许久年连屁孩都没,太过骇人。

    许久年觉得瑶山生产队在刘奋斗的带领下已经对防洪做了很多迎战准备,应该不会再出现梦中的惨状。

    至于粮食

    他总不能挨家挨户的让他们也去黑市搜刮点吧?这不行。

    但不能见死不救。

    他打算这次去县里报社报道的时候和总编一,让他们本地人和公社交涉就行。

    三人在车站上面吃喝望风时,钱火狗带着赵福子藏到草丛中。

    钱火狗这次出来带了硬货,有根老人参!

    这玩意遇到识货的,得卖不少钱,若是碰上急需的人家,那价钱得翻一翻。

    不止有老人参,钱火狗把之前挣得钱和票都带上了,有粮票,布票,还有自行车票等等。

    这一趟进城是要做大买卖的!

    看到周老头拿着棍子在草丛里戳来戳去,香茶笑眯眯的捧着莲子心茶过去献殷勤。

    周老头为人谨慎的很,但耐不住面前和他话的是软萌可爱的香茶。

    姑娘会来事,不是白白送莲子心茶的,还带着问题来。

    周老头就爱显自己肚子里的墨水,当即拄着棍子认认真真地给香茶讲题。

    时间一分一秒过来,周老头讲得口干舌燥,低头喝了口回味苦中带甜的莲子心茶,才咕咚一口,火车轰隆隆地开进来了。

    还没放下竹筒,就见草窝里蜂拥而出一堆人,这些人跑得比兔子还快,周老头愣是连头发梢都没碰到。

    钱火狗要赶在火车开动前将老人参卖掉,这玩意太贵,拿县城未必有人买得起,就得在火车上卖。

    火车一旦发动,车上随时都会有巡逻队的人,不好走动,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只有这短短的两三分钟。

    这几分钟火车站吵闹声纷杂,巡逻队的人无暇顾及,正是出的好时。

    赵枝繁牵着香茶坐下,看到舅舅嘴皮子像装了关木仓一样突突突的推销人参,赵枝繁眼底不由浮起羡慕。

    香茶抻着下巴和许久年话,姑娘和赵枝繁截然不同,话茬子多的可怕。

    追着许久年问这问那,还好对象是十分有耐心的许久年,换做旁人,早就耳朵起茧子了。

    火车上天南地北的人都有,看到钱火狗黑布袋里的老人参,识货的立马喊住钱火狗。

    两人凑在一起打势,最终卖了二百块钱。

    老人参是特供品,一般的人有钱都未必能买到,黑市偶尔有,但未必是真的。

    买人参的男人不觉得亏,他对人参有研究,知道钱火狗里的这株老人参不是水货,至少五十年以上。

    钱火狗眼睛四处溜达着,瞟到男人从口袋里拿出厚厚一卷大团结,钱火狗楞了下,指着大团结下面的一叠票证。

    “我没认错吧,那不是——”

    男人抽出其中一张,钱火狗确定无误后,搓着打商量:“大哥能匀我一点不?我用钱买。”

    男人笑了,这是他媳妇给他准备的口袋,应该是不心掺进去的,数了数,还不少,一共二十张。

    这些票全卖给了钱火狗。

    -

    回到座位,钱火狗给几人比了个势,香茶情不自禁哇塞一声。

    周围的旅客早就注意到了隔壁这个漂亮的姑娘,香茶忙捂住嘴,不敢再多言,唯恐被盯上。

    进了城,香茶跟着许久年和赵枝繁有幸去县里报社参观了一遍。

    许久年进去交接工作,留香茶一个人坐在外边的等候室。

    “妹妹”

    这时一个梳着两鼓黑油油麻花辫,穿着军装的少女端着一个托板过来,上面有热气腾腾的茶,还有几颗水果糖。

    香茶谨记枝繁哥哥的嘱咐,摇头:“谢谢大姐姐,但我不能吃水果糖,我要换牙了。”

    着张开嘴让少女看她嘴里一颗有些松动的牙齿。

    少女扑哧一笑,顿时觉得眼前的姑娘可爱的紧。

    “不吃就喝茶吧。”

    香茶双捧着瓷缸子,少女没着急走,而是半蹲到香茶跟前,柔声问:“妹妹,姐姐问你个事行吗?”

    香茶:“什么事?”

    少女眉眼弯弯,指着敞开着大门的办公室,道:“就里边那个高高瘦瘦不爱话的,是不是你哥?”

    问这个是因为少女觉得姑娘和赵枝繁压根就不像兄妹,两人从长相就能看出来。

    香茶点头:“是呀。”

    少女又问赵枝繁叫啥,家住哪里,问得很仔细,连家里有几口人都问。

    香茶起初还随口,可越往下越觉得少女和街道办查户口的人一样,问个没完没了,好烦。

    当即闭着嘴不话了。

    少女只好不问了,就坐在那盯着办公室内的门看,似是要把那间办公室看出朵花来。

    这时许久年和赵枝繁办好了事,两人一出来,香茶立马撇开少女飞奔过去。

    等三人走后,少女才起身进到办公室。

    办公司里的男人只顾看报,听到脚步声,头抬都没抬。

    “爸,是我。”

    顾永威猛然抬头,惊喜的哆嗦起嘴巴:“哎哟,你咋回来了?”

    顾安岁粉嫩的脸颊上泛起笑,泪水却在眼眶中打转:“我想您了呗,就请了假回来看看。”

    顾安岁很的时候就去部队文工团跳舞去了,回家探亲的时间极为的少。

    顾永威摘下眼镜,抹掉眼底的泪花。

    女儿今年十五了吧,长得真好看。

    身段苗条修长,皮肤白皙健康,大眼睛随他亡妻,黑亮如清水河里的鹅卵石。

    可在他的记忆中,女儿和刚才来的那个姑娘差不多大,软软的,抱在怀里生怕坏了。

    顾安岁贸然请假回来是有原因的。

    她要阻止她爸犯上辈子的错,她还要抓紧时间去救上辈子断腿抑郁的那个少年。

    顾安岁在回家的火车上就已经想好了措辞。一番话完,顾永威陷入了沉思。

    “爸,你别告诉我人家已经过来找你了!”顾安岁噘嘴。

    顾永威望着女儿那张酷似亡妻的脸,点点头:“下午的时候找上我的,不过拎来的东西我没要。”

    顾安岁拍起桌子:“对,不能要!爸,你一定要坚定你的想法,就算那人再来,你也不许收,您当过兵,该知道受贿是犯罪行为,要不得!”

    顾永威笑得眼纹都出来了:“我瞅着你像是长大了,大道理一堆一堆的。”

    顾安岁:“爸,我没跟你开玩笑,受贿是要坐牢的,金额大,事态严重,木仓毙都有可能!”

    顾永威板起脸,粗着嗓子道:“你一回来就这些,难不成信不过你爸?认定你爸会贪?”

    顾安岁哼了声:“我不管,你要是敢收,我立马就回部队打退伍报告,我舞不跳了,我来你报社打杂,我做端茶倒水的妹”

    “停停停——”

    顾永威被女儿吵得头疼,虎着脸道:“爸答应你成不?绝对不收外头送来的任何东西。”

    顾安岁这才笑开,甜腻腻地喊爸真好。

    顾永威推开女儿送上来的抱抱,教训道:“爸就一个要求,你不许退伍,进文工团当文艺兵是你妈的梦想,她当年摔了腿没做成领舞,那是她的心病,你得替你妈完成,听到没?”

    顾安岁连连点头,弯腰去拿杯子倒茶,低头的瞬间,一滴泪砸到桌上。

    上辈子她回来的太迟,她爸被多年好友的儿子威逼利诱,不得已收钱办了件蠢事,以至于被拉出去木仓毙了。

    她恨意上头,孤身跑到大茶山火车站找赵大虎报仇,不成想色迷心窍的赵大虎竟想玷污她。

    万幸的是,有人救了她,是个拄着拐杖,眼神阴冷的少年。

    少年的左裤腿空荡荡,他中的那根刺槐拐杖宛若神明中的箭,打得赵大虎满地找牙。

    “对了,爸,刚才进来的——”顾安岁欲言又止。

    顾永威呷了口茶:“你许记者和赵编辑啊,他俩一个是四九城报社派来采案子的,一个暂时在我这上班。”

    顾安岁微惊,赵枝繁要来她爸底下的报社上班?这、这上辈子没这事啊。

    顾永威:“许记者年少有为,早早就拜了四九城最会来事的主编阮嫣兰做师父,瞧着再过两年定是个人物。”

    顾安岁抿唇:“赵枝繁呢?”

    她上辈子可听了,他腿没断前是公社数一数二的天才,差点就拿到了工农兵学员的名额,可惜断腿后性子就变得阴森诡异,名额也没了。

    顾永威:“也是个好后生,就是太冷了。”

    顾安岁正要替赵枝繁几句,就听她爸话茬一转:“稀奇,太稀奇。”

    顾安岁:“爸,什么稀奇?”

    顾永威:“许记者是四九城的人,竟然和赵编辑这样的农村子处得相当好,刚才两人还跟我呢,让我明儿去趟赵编辑所在的公社找王书记。”

    顾安岁立马问:“让您去公社干吗?你一个开报社的认识公社的人?”

    顾永威挑眉:“公社的王书记没结婚前惦记着你大姨,这会子和我一样丧妻多年,你猜王书记会咋想?”

    顾安岁:“”

    在顾安岁的一番追问下,顾永威终于将赵枝繁交代的事了出来。

    顾安岁握拳,眼神坚定:“爸,你就听他们的,去找王书记,一定要让底下的生产队做好防洪,粮食也要储备。”

    顾永威瞅了眼外头的艳阳天,啧了声。

    “爸!”顾安岁跺脚,“真的会下大暴雨,你上点心成吗?”

    顾永威不信:“这几天干的厉害,你旱了我信,洪涝?开玩笑的吧?”

    顾安岁沉吟了下,一脸神秘地道:“爸,你可别不信,我们部队有军队专门勘测天气,我偷学了几招,不然你以为我这次回来干嘛?”

    顾永威瞬间坐直了身子:“真的要涝?”

    顾安岁正色点头:“嗯。”

    这个嗯就跟一个大铁锤一样敲在顾永威心中,放下报纸,顾永威忙不迭去找王书记。

    王书记防范于未然,赶紧给底下的几个公社下达通知,不管怎样,做好提前防洪有必要。

    -

    从报社出来后,钱火狗推着一辆自行车恰好过来了。

    “枝繁,这是你爹要我买给你的,以后你上班用。”

    赵枝繁握着自行车黑皮车把,心里微叹,道:“谢谢舅舅。”

    这年头想要立马买自行车可不行,毕竟是四大件之一,供销社倒是有,但得排队,还得有票。

    钱火狗嬉皮笑脸:“想谢我就来实际点,你舅舅就是个混混,没女娃子喜欢,等你混出名堂了,你记得给你舅舅我养老送终。”

    赵枝繁用力点头:“好!”

    钱火狗觉得逗这个书呆子外甥贼有趣,还想呢,一旁香茶咦了声。

    “狗舅舅,这是啥?”

    自行车前前后后绑了不少东西,全是钱火狗在黑市买的粮食,龙头上还挂着一个鼓囊囊的黑布袋子。

    香茶认得黑袋子,这是舅舅的百宝箱,她的零嘴就是出自这个百宝箱。

    她捏了捏,软哒哒的,以为是棉花糖,可打开一看——

    钱火狗脸唰得一下变红,将袋口扎紧:“香茶,你的零嘴我待会买,这东西你别碰。”

    香茶乖巧哦了声,没多想。

    几人又去另外一条巷子溜达了圈,除了买粮油,许久年还提议买布和中药。

    药能治病,洪涝泛滥后容易得病,这个几人都明白,至于这布

    秋老虎还没来呢,来了还要热一遭,这会子买布有毛病吧?

    钱火狗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没出来。

    许久年似是能看穿钱火狗的心思,白了男人一眼:“灾情过后,再过一个月就要入秋,到时候不仅仅粮食短缺,御寒的布料和粮食无二”

    在他的梦中,有饿死的,有病死的,还有冻死的。

    钱火狗:“买布去!”

    几人不仅去黑市,还去百货大楼,买了两个时后,就连香茶怀中都抱着东西。

    “屁孩,东西给我。”

    香茶回头看,许久年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另外一只上还拎着东西。

    她顿时摇头:“我自己能拿。”

    许久年个头高,伸一捞就将香茶怀里的东西拿走了。

    回去时,大家没有选择坐火车,而是趁天黑推着自行车悄悄回家。

    接下里的几天里,就连赵老三都请假去了县城,没票的就去黑市,有票就去供销社转一圈。

    买来的米面粮油等等东西全堆放在三楼,香茶住的屋子隔壁有个空房,是打算以后给香茶做书房用的,现在里头全是吃穿用的东西,多的连脚都放不下去。

    花掉一帕的钱和票后,赵家决定不再出去买了,不过许久年每天还有往县里跑,傍晚回来的时候会去巷子碰碰运气。

    中草药不是常有物,许久年要的量大,得一点一点的攒着买。

    这天傍晚,许久年和赵枝繁推着自行车行走在山里上,快要到达瑶山生产队时,从天而降一滴水砸到许久年的额头上。

    冰冰凉凉。

    许久年楞了下,仰头望天,又是一滴水坠落。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