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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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三羊就这样沿着来时的足迹,慢慢返回帐篷边。

    江彧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他们每走几步,一只羊就会神秘消失。

    走到最后,跟着裘世焕的,只剩下了一头。

    当裘世焕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怎么也甩不掉那只羊时,江彧及时上前制止,避免裘世焕将羊一脚踢开。

    无奈的朋友只好抱起羊羔,坐在野餐垫上吃起了烤羊肉串。

    羊温顺地待在少年的臂弯里,不吵不闹,享受地用脑袋顶顶对方的胸膛。

    它偶尔抖动耳朵,乱甩尾巴,将一绺金发当成稻草啃咬。

    真的,这只羊不止看上去格外笨拙,它的后腿也没发育好,走路不大稳。不止如此,羊的舌头吐了半截出来,还长了双对眼。

    江彧看着那呆傻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你从哪儿偷来的羊啊?”他戳了一下羊的脑袋,家伙反应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能张嘴啃他。看着急得尾巴直转圈的羊崽,江彧忍俊不禁,“怎么傻乎乎的?”

    “大叔又污蔑,我才没有偷羊呢。它看起来那么笨,根本用不着偷吧?是这家伙一直跟着我,还老往我身上贴啦。”裘世焕试着咬了一口羊肉,被烫得捂着嘴,连连吹气,“——呼,就是,呼,赶也赶不走嘛。”

    “你给它喂点东西吧。”江彧开餐盒,盒子里都是清洗干净的生菜叶,“等到露营结束,我们先去基地问问那边的状况。这家伙估计是他们放上来的羊崽,看上去断奶没有多久。要是现在赶走,它可能会迷路的。”

    裘世焕刚抓起一片,傻乎乎的羊就急忙探头,啃下他手里的菜叶子。

    “所以我们要带着这个很笨的家伙吗?哇,大叔,你看你看——”裘世焕戳戳羊鼻子,“好好玩哦。”

    对眼羊被他戳得连连翕张鼻孔,了个喷嚏。

    然后津津有味地嚼着生菜,眼睛几乎凑到一个焦点上去。

    “好啦,不许在人家吃饭的时候乱逗,唾沫星子乱飞。”

    “我要再玩一会儿。”裘世焕刚想伸手戳戳羊的耳朵,却在半途被江彧截住了,“——大叔,气鬼,居然袒护一只笨羊。”

    “瞎什么呢?你不是平常最讲卫生了吗?快去洗手然后吃东西。”

    江彧抓下少年的手,英勇地救下了可怜的羊羔。

    那吐着舌头的羊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它摇头晃脑,跌跌撞撞又了个喷嚏,直接将脑袋埋进餐盒大快朵颐。

    裘世焕将手浸在盆里,一边盯着扭动身体的羊,一边在板凳上伸直双腿。

    “大叔,我们给它洗个澡怎么样?”

    “但这不是我们的羊。”江彧无奈地看着他,“我们不可以擅作主张,知道吗?”

    “可是它臭烘烘的。”裘世焕更用力地伸直双腿,最后一下几乎荡过腹部,“我不要和这么臭又这么傻的羊待在一起,它至少得有一点让人满意吧?”

    江彧知道,话既然到了这个份上。按照裘世焕的脾性,可能没有周旋的余地了。

    他抓了抓后脑,思索一阵。还是向对方的任性妥协了。

    “我记得今天带了个派不上用场的塑料盆。朋友,你要是真嫌弃它脏,不如你帮它洗?”

    “嗯,我来!我要洗羊!”

    裘世焕伸出双臂,猛地把咩咩叫的羊羔举过头顶。

    -

    洗羊的过程可谓是一波三折。

    期间,那只笨笨的羊羔还甩动尾巴,企图在盆里当众排泄,结果被裘世焕眼疾手快地对准屁股,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羊受了惊吓,撅着肿了半边的屁股蹦进森林,直到方便完又冲洗几回,才继续开始清洗。

    裘世焕一直洗到细雨降临。

    那场雨落下的时候,江彧急忙回去收拾东西。

    裘世焕自然也擦擦手跟了上去。

    可怜的羊羔就这样被遗忘在原地。

    带着满身泡沫,在雨里瑟瑟发抖了好久。

    等食物和用具都抢救进了帐篷内,两人在里面依偎着歇了下来。

    他们仰头观赏了五分钟左右的雨景,裘世焕什么话也没,只是兀自剥开一根火腿肠,自顾自挑出里面的玉米粒。

    江彧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疑惑地拉开帐篷拉链,只往外瞧了那么一眼。

    那只被洗得雪白的羊羔缩在盆里,朝着他们的方向焦躁地咩咩叫唤。

    它到处张望,低于正常水平的脑袋却怎么也找不到正确的路线,只能发出细弱又无助的叫声。

    “世焕,羊还在外面呢!”

    “我知道。”裘世焕咬了一口火腿肠,不解地眨眨眼睛,“大叔,怎么了吗?”

    “是你要带它去洗澡,结果一下雨都不把人家带回来啊?”

    “为什么要带回来?”裘世焕理直气壮,“反正不会死,等雨停了再嘛。”

    “你这孩子——算了。”

    江彧连忙顶着越下越大的雨水跑出去,将浑身湿透的家伙抱回帐篷。

    好在羊很配合,没有甩水,也没有踢他。江彧这才拿起一条一次性毛巾,甩到家伙背上,用力擦拭着对方腹部和腿脚的湿毛。

    裘世焕好奇地捏着耷拉下来的羊耳朵,看着羊焦躁不安地蹬起蹄子,不断扭过脑袋拒绝的模样。

    “大叔,它好像很不开心耶。它在跟我生气吗?我又没有做错什么,真是任性。”

    “当然不开心啦。”江彧正在擦拭羊的脖子,“你把它一个家伙丢在雨里,还故意装作把它忘了。换你,你能开心?还大言不惭别人任性?”

    “啊!大叔为了一只又难看又笨的羊我,我记住了。”

    “行吧,你记着吧。”江彧笑着拍拍他的脑袋,“连别人名字都记不住的家伙,我倒要看看能记多久的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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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发擦到半干后,羊总算脱离了江彧的钳制,四蹄并用,欢腾地蹦跶两下。可家伙还是不长记性,三两步还没迈完,又兴冲冲地调转方向,耷拉着舌头往裘世焕腿上踩去。

    “大叔。”

    裘世焕一把捏住羊耳朵,把憨头憨脑的羊按倒在一堆湿毛巾里。

    “嗯?”

    江彧正脱去被羊弄湿的上衣,露出结实的上身。

    除去套头衫时,双臂自然摆出一个伸展动作,线条流畅的肌肉微微绷紧。

    裘世焕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一会儿,他情不自禁地夹紧膝盖。

    固执的羊最终战胜了一瞬的迟疑,但裘世焕没有再用强硬的力道拒绝它。

    毕竟,这种烦人又弱的生物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不经意间,就又被它舔了脸颊。

    “大叔带了画架吧?反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要不要发一下时间?”

    江彧看着他用食指逗弄羊,只好俯下身去,一把搬出了防水包里的画具。

    甫一抬眼,外衫已然褪下肩头,完美又性感的男性身躯一览无遗。

    当对艺术的向往与灵感演化为情欲,这具肌肉分明,锻炼到挑不出一丝缺陷的身体,便不再掩饰那种攻击性。

    同性之间的欣赏总是这样,直白而忠于欲望。

    想着想着,江彧惊讶地发现,他的男孩似乎越来越蛊惑人心了。

    那颗鲜红欲滴的禁果依旧高悬在枝头,伸手可得。

    一次触碰可能换来一场旖旎的梦境,一次吸吮可能带来无上的满足。

    当沾染颜料的画笔勾勒出腹肌鲜明的轮廓。江彧伸出手,按向那团尚未干涸的肉色颜料。

    画上的人影微微颤抖,阴影又一次朝着别的方向伸展。

    吻痕像生出了一株蔷薇,沿着脖筋一路生长,在锁骨与胸膛绽放,在肋部结出一个艳红的花苞。他忍不住抚上那株乱颤的花枝,大肆盛放的蓓蕾快要抵达哆嗦的腿肚。

    指腹下,连同血管也颤栗不止。

    江彧再也无法抵挡脑内汹涌的热浪。

    他丢开画笔,按住了还没来得及调色的,少年腰上的一朵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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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画作黏答答的。

    画框被一只大汗淋漓的手抓住,五指上的戒指亮得有些吓人。支角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颜料未干的油画用了很多手法来模糊暗部的轮廓,构成一种不定的虚实。

    少年端坐在画布中央。直光在他的脸颊、肩膀与足尖形成近乎炙热的明暗对比,仿佛陋室透入的一缕光。

    背景的色块由灰色构成,还没有经过什么细致处理,仅仅勾勒出一些模糊的几何形状。

    新一轮的浪潮乱了思绪。

    在一道又一道狂浪来的时刻,徒劳乱抓的手指不慎挤到一管印度红。

    似乎是在找寻支点,找寻一切能攀附的东西,手指在地上胡乱抓抹。

    掌心溅起汗水,溅起那团暗红的颜料,就连指甲都沾染上蔷薇花的色泽。

    手的主人好像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冲击,青色的血管在皮下明显浮出。

    可手指能抓住什么东西呢?摇摇欲坠的画框?还是——

    一瞬间,意识被什么东西剥夺得干干净净。

    随着一阵低低的呼痛,颤抖的指尖无意识抓向画布。它的主人身体绷直,一下子捏紧了画框边缘。

    而下一秒来临时,手指又无力地跌落下来,却恰好在画中少年的唇角留下一抹痕迹,红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