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秦昭救我
咚地一声, 楚斯年的头撞到了床头的木头横梁,登时疼得他抱着头闷哼一声,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制片已经毫不客气地压住了他的腿, 大手用力钳着他的下颌。楚斯年的扭头怎么挣扎也摆脱不掉, 浑身都开始发抖。
“啧,胆子真。跑什么。跟你好好话。别不识抬举”感受到楚斯年的颤抖, 王制片愉悦地轻笑一声,一边暧昧地在楚斯年的下巴上摸了两把, 一边调笑:
“你一个素人参加节目不就是为了钱?告诉你, 我有的是钱。这次为了你, 我可是把这酒店的第三层全都包下来了。乖乖陪我玩几天, 亏不了你。”
楚斯年心中咯噔一声。原来王制片早有目的?这座酒店本就隔音良好, 如果王制片真的把第三层全都包下来,那他岂不是叫天天不应?
楚斯年又气又惧, 声音都变了调, 厉声咆哮:“不行!滚开!!”劈手抓了床头的东西看也不看就往王制片身上砸。只听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操!”
王制片捂着被玻璃杯碎片撞上的额角。他哪里想到楚斯年竟然敢他,立刻反手就狠抽了楚斯年一个耳光:
“老实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蛮力, 楚斯年被得脸一偏, 疼地哼了一声, 胡乱挣扎手臂想推开王制片凑过来的脸, 却被王制片几下制住了摁在头顶。
“滚!放开我!”楚斯年愤怒地瞪着王制片, 声音却在发颤。
他的侧脸肿起来了,嘴角甚至渗出血渍。挣扎中,衬衫也被扯掉了几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
可即使如此, 楚斯年依旧用他黑水银一样的眼睛毫不屈服地瞪着他,竭尽一切努力地反抗,没有一丝一毫的屈服。
明明那样脆弱,偏又那么倔强。
昏暗的灯光下,王制片眯着眼睛,居高临下量着楚斯年。他是那样狼狈,愤怒,连眼尾都气得发红,可越是这样,他的表情就越鲜活,越漂亮,越激起人征服的渴望。
王制片真没想到楚斯年长着一副冷清文静的漂亮脸蛋,性子居然这么烈,不但让他破了相,还挨了好几脚几巴掌。
这几年,他玩了不少美人。在巨大的名利诱惑前,无论男女,那一个不是对他阿谀奉承,婉转承欢?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烈的。
新鲜。
带劲。
王制片突然不生气了,而是凑在楚斯年耳畔,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可真香啊。见我之前洗过澡了?”王制片呵呵两声,露出一个让楚斯年有些毛骨悚然的笑:
“原来,你是跟我玩欲擒故纵?呵呵,我喜欢!”
剧烈的恶心和恐惧犹如两条滑腻而丑陋的巨蟒,蜿蜒着爬上后背。
“滚开!混蛋!无耻!”楚斯年破口大骂,可王制片却恍若未闻,用力摁住楚斯年的肩膀,揪着他的衣领就要往下剥。楚斯年疯狂地挥舞手臂想退开他,但不知为何,抵在王制片胸膛的手却越发也使不上力气,挣扎没几下就浑身大汗,手腕被王制片一把捉了。
楚斯年大惊,剧烈地喘着气。他,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使不上力气!?
“这么漂亮的指头,握手术刀真可惜。”王制片呵呵狞笑一声,攥着楚斯年的手指尖亲了亲:“实话告诉你,你越闹,越激动,这药效就来的越快。一会儿,你就会哭着喊着求我弄你。”
犹如一桶冰水兜头而下,楚斯年心底升腾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巨大恐惧,嘴唇蠕动了几下才道:“你……你下了药?”
是那杯茶?!
原来王制片早有预谋,一开始就在茶里下了药!
强烈的恐惧让楚斯年爆发出一股本能的强力,他突然用力弹了一下,几乎将王制片掀翻在地。拔腿就想跑出去,但刚迈出两步,楚斯年却突然膝盖一软没了力气,紧接着就被王制片扑倒在地毯上。
浑身的力气似乎都在那一瞬间的爆发中散尽了,楚斯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王制片重新拖回去,他使出全力想推开,可手臂却软绵绵怎么也使不出力气。
与此同时,浑身的血液越逐渐开始沸腾,忒忒跳动着,叫嚣着寻找出口。
“滚……”楚斯年竭力地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声音却颤地不成样子:“你要是敢,会坐牢——!”
“坐牢?”王制片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道:
“那你先去告我啊。去告诉所有人,你一个博士精英,大医院的医生,被男人给cao了?哈哈哈哈!”王制片一把揪住楚斯年的头发,顺着他的耳畔亲:
“对了,立案的时候,你可要跟法官清楚,把我怎么弄你的,一点一滴地,一点一滴都别漏!”
“你——!”
灼热的,带着酒臭的呼吸喷在耳侧,楚斯年大大地睁着美丽的黑眼睛,一行清泪顺着眼角划下。
太恶心了,实在是太恶心了……
好想,死……
恍惚之间,眼前景物变换,所有的声音,所有的色彩,所有的感觉轰然倒塌,时光飞速后退,后退……
夕阳西斜,长长的芦苇随风飘荡。一个**岁的男孩,衣衫破旧,怯生生地走出儿童福利院,敲响了一扇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大门开,一个美丽的中年女人笑着迎上去,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同样微笑,衣着体面的男人,牵着一个五六岁女孩。
“年年,快过来。这就是你的爸爸。”女人笑盈盈地抚摸着男孩柔软乌黑的头发。男孩有些胆怯地抬头看去。男人俯身,温和地冲他摆摆手:“你好,漂亮的朋友!”
男孩站在原地抬头看着男人。明明是一个笑容温和,面容儒雅英俊的中年男人,可是不知为什么,男孩突然感觉到有点害怕。
女人拍了拍他:“别傻站着,快叫啊。”
“叫,叫什么?”男孩怯懦着。
“这傻孩子。”女人抱歉地冲男人笑笑,压低声音对男孩道:“昨天怎么教你的?第一次见面,嘴要甜。”
男孩低着头。像是犯错似的紧张地攥紧了衣角,半晌,他终于鼓起勇气,发出两个极为生涩的音节:
“……爸,爸爸……”
开口的一瞬间,所有的光,所有的声音突然全部消失。男孩惊愕地抬头,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黑暗中,一张又一张脸飞快地在他面前闪过。
一张又一张大笑的脸。
“好,好!乖孩子!”男人拍着手,哈哈大笑。女人也跟着笑,旁边的女孩也跟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响成一片,越来越响,越来越尖利,男孩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突然之间,夕阳坠落为黑暗,鲜花枯萎成灰烬,长长的芦苇嗖嗖嗖飞速拔节,蜿蜒成无数青色的藤蔓,将男孩被死死困在原地。
唔!唔!唔——!!
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男孩惊恐地瞪大眼睛,黑暗中,见一张又一张大笑的人脸在身边快速变换着。可是他们一张嘴,却并不是他们的笑声,而是一片声嘶力竭的呼喊,低声的啜泣,吃痛的惨呼,痛苦的求饶。
求求你……饶了我……放了我……求求你……
这是谁的声音?这是谁?这是谁!!!
与此同时,又一个更大,更强烈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在耳边回响着。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每一声咔擦都伴随着一道刺目的闪光,每一声都化为一只目光炯炯,凶婪无比的巨兽,长长的舌头尖利的牙,一点一点舔着男孩的皮,咀嚼着男孩的肉。
啊啊啊啊啊—!
尖利的惨叫。
不行!不可以!
他好不容易才从地狱逃出来,既然逃出来,他就绝不可以再回去!
必须逃!!哪怕是死了,也一定要逃!!
“——啊!”王制片一声惨叫捂住了右边的耳朵,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来。楚斯年扑通一声翻下床,膝盖正巧跪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顿时鲜血横流。楚斯年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清醒了许多。他再顾不得其他,慌忙踉踉跄跄扑到房门口。
逃生之路就在眼前,可是他满手心都是汗水和血,拧着门把手直滑,颤颤巍巍拧了好几下,才终于听到一声“咔哒”!
门外世界的亮光映在楚斯年渴望的眼睛里,楚斯年颤抖着手想把门彻底开,可是手指刚扶住门框,脖颈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收紧。
不!!
楚斯年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却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一股大力生掐着他的脖子,一下把他重重按死在地上。
咚!
楚斯年的后脑重重撞在地板上,一瞬间的剧痛让他一个字都不出来,眼睛里皆是亮白一片。
“长本事了,居然敢咬我!!!”
王制片背抵着门,死死掐着楚斯年的脖子,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狠狠抽在楚斯年脸上。
“找死是不是,等我弄了你,你随便去死!”
王制片气极败坏,脸色发紫,耳畔的血痕让他看起来面目更加狰狞。
脖子越卡越紧,楚斯年涨红了脸,本能地挣扎着,又踹又踢。见楚斯年如此不好对付,王制片丧失了所有耐心,他抽下皮带捆住楚斯年的手腕,挨了几脚踢踹,终于又压住了楚斯年的腿。
他等不及了,刚才的一番斗,好像让他全身的血都沸腾了。甚至来不及拖回床,王制片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解自己的扣子
谁知就在此时,门外竟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王制片浑身一僵,停住了动作。
仿佛坠入深渊的一刻突然有人伸出了援助之后,楚斯年浑身一个激灵,张口正要喊,王制片眼疾手快猛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近乎就在同时,门铃叮咚响了一声。
“王制片?您在里面吗?”一个无比熟悉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秦昭!!
唔——!
楚斯年竭尽全力挣扎着想要出声。王制片吓了一跳,慌忙把两只手都腾出来死死捂住楚斯年的嘴,然后清了清嗓子,尽力保持着平常懒洋洋的腔调:
“是我,怎么了?”
秦昭站在门外,道:“您没事吧?刚才我路过,听见——”
唔唔唔——!
黑暗中,楚斯年瞪大了眼睛,奋力地扭动身体,激烈地,却又是无声地挣扎着。
“听见什么?”王制片一边用力捂着楚斯年,一边装作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断道:“刚才看电视的时候摔了一跤,动静大了点,现在准备睡了,不劳费心!”
楚斯年被按在地上,目眦欲裂。他的五指死死抓着身下的地毯,用力那么大,指甲都露出森白的骨色,几乎断裂。
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别走……求求你……别走……!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强烈地呼喊。可是门外,却终于传来一声轻轻的
“哦。”
两行清泪滚落脸颊,楚斯年浑身一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秦昭站在门外悻悻地耸了耸肩。他刚才路过这一层楼梯时,似乎隐隐约约听见王制片的门咔哒响了一声,紧接着似乎有人被闷闷摔在地上。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有贼进了酒店的房间,便赶紧过来看看。谁知道这个王制片上来就冲他,火气这么大?
切,要不是他热心肠,他才懒得搭理!
秦昭不屑地冲着王制片的房门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可没走几步,他突然又停住了。
真是奇怪,为什么他的心突然莫名其妙地,越来越慌?眼皮也跳得厉害?
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秦昭慢慢转过头,盯着空荡荡的安静的走廊。
啪!啪!
又是两个响亮的耳光。房间里,楚斯年被地脸偏到一边,嘴巴里被塞着毛巾,像是自天而坠的天鹅,无力地垂下脆弱的脖颈。
比坠入深渊更残忍的事情,是在坠入深渊的前一刻,明明有了一线生机,可是你偏偏抓不住,摸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线生机转瞬即逝,然后坠入更黑暗的地狱。
所有的抵抗最后都化为徒劳和无声。
胳膊被捆住,双腿被死死压住,全身都无法动弹的楚斯年,仍旧一眼不眨地盯着那扇尽在咫尺,却可能再也不会开的门。冰冷的泪水一点一点划过带血的唇角。
王制片掐着楚斯年的下巴逼他贴近自己,不由在心中喟叹一声。
真是,漂亮。尤其是这双眼睛,即使流着泪,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婉媚求饶,简直就是一块精益剔透的黑水晶。
坚硬,却又脆弱。
越这样,他就越被激起汹涌的破坏欲和征服欲。他就越想用最肮脏的手段,弄脏他。
“啧,瞧你这模样,一哭起来,更漂亮了。”
王制片伸手扯掉了堵在楚斯年嘴里的毛巾,呵呵怪笑一声,低声道:“这么漂亮的嘴,被毛巾塞着,好像有点浪费?叫点好听的,我高兴了,一会儿还能动作轻点,你少受点罪。”
楚斯年直直地盯着王制片,一动不动地任凭对方的手指在自己脸上肆无忌惮地摩挲,然而就在这只手试图向下游走的一瞬,他突然低头一口死死咬住了王制片的手腕!
“操!”王制片捂着手腕,凶狠地骂了一声,,跳起来照着楚斯年的身上就是狠狠一脚。
这一脚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楚斯年几乎连声都没出,就痉挛地弓成一团。
王制片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余怒未消地呸了一声。幸亏楚斯年被下了药没了力气,不然这一口下去,他又得见血!
怎么这个姓楚的,模样那么斯文,骨头却像铁的那么硬!也罢,情趣是次要的,为防万一,王制片一把抓起地上的脏毛巾,算重新堵住楚斯年的口。
谁知就在此时,房门外却突然又响起一阵脚步声!!!
王制片万没想到这一招,顿时吓得一愣。楚斯年趁机挣开王制片的手,忍着痛
沙哑着喊了一声:
“秦昭救我——!”
这一声并不算大,更没有什么力气,却喊地王制片心胆俱裂,下意识地又要去捂楚斯年,然而他的手指尖还未碰到楚斯年的脸颊,就听见身后突然发出“砰”地一声巨响,刚刚锁好的房门竟然被人生生撞开!
“谁——啊!!!”
王制片霍然转身,还没看清来人,鼻子上就直直挨了一拳重击,他惨叫一声,应声倒地,鲜血登时溜了满脸。
秦昭直直地站在门口,浑身的血液都在看到房内情形的一刻瞬间凝结,然后一点一点,碎裂成尖锐的冰碴,直直戳进他的心口。
犹如坠入冰窟。
门缝的一抹亮光,斜斜地照在楚斯年惨白的脸上。他的手腕被皮带粗鲁地捆着,衣衫被撕扯烂了大半,脸颊上,手臂上,皆是道道伤痕和血迹。整个人像极了一只受到伤害的动物。一动不动蜷缩着身体躺在地上。
秦昭蹲下身,很心很心地,像是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般,轻轻地拨开了楚斯年额头汗湿的头发。
亮光投射在楚斯年被泪水湿的的睫毛上,像是两片深秋残败的蝶翅,颤了颤,终于睁开眼睛。
好亮啊。
楚斯年不禁微微眯着眼睛,黯淡地对秦昭笑了笑。
“我没事。”
秦昭嘴唇动了动,觉得指尖黏黏的,低头一看,竟然是楚斯年嘴角流下的血,沾染了他的手。
秦昭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微微一颤。
他受了多久的折磨。
他该有多疼。
沾了血的五指收拢握成拳头,骨节咯吱咯吱作响。秦昭一点一点,慢慢地转过头。
“是……是你?”王制片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捂着鼻子爬起来,一看来人是秦昭,心中顿时腾起一阵怒火,惧意却了大半。
他妈的!原来一个三线明星?之前为了上这款综艺,汪萍萍可是给他塞了不少钱走后门。就这么一个家伙,现在居然还敢闯他王制片的门?吃了熊心豹子胆,反了他的!!!
顿时竖起眉毛声色俱厉地指着秦昭的鼻子,吼道:“谁让你进来的!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哎呦!!!”
话音未落,一拳裹着风直冲门脸而来。王制片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个正着,顿时仰面翻倒在地,半张脸和鼻子都在一瞬间没了知觉,紧接着火辣辣的剧痛席卷而来。他张嘴要呼,却被一股血腥味堵住了喉咙,呜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里面还滚落着两颗被落的门牙。
“咳咳咳——!”王制片鼻青脸肿,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哆哆嗦嗦一摸嘴唇,不敢置信地瞪着秦昭,,疯狗一样破口大骂道:“你妈的!你居然敢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还想不想红了——啊!!”
又是凶狠的一拳,王制片话没完,一下被翻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他满眼金星,挣扎着爬起来,呸地吐了一口,眼底一片狂躁的红。
操!!
他这么多年,向来养尊处优,备受阿谀奉承。作为业内赫赫有名的综艺金牌制片,就没有他捧不红的人,更没有他搞不到的人。偏偏今天到了血霉,不但搞不到人,还被一个三线的毛头子?!
我呸!
“草他妈的,我看你不是不想红,而是不想活了!”王制片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拳头扑过去。
秦昭面色铁青,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一切都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王制片的拳头裹挟着风,眼看就要击中的一瞬,却突然窥见了秦昭眼中一闪而过的光。
在审阅《亲爱的旅途》时,王制片一直以为秦昭就是一个靠脸出道,冲动鲁莽的毛头子。为了重新火一把,他才和楚斯年营业卖腐。这种事王制片见得多了,以为他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只有那些幼稚的姑娘才会相信他俩是真的。
直到这一刻,王制片才突然发现,他好像错了。
大错特错。
因为秦昭眼睛里的那一束光。
熊熊燃烧的怒,不可遏止的恨,简直就像失去伴侣的年轻公狼,隐忍不发地收起尖牙,只是为了更致命的爆发!
王制片心中猛地一沉,拳风已然到了秦昭鼻尖。
骤然之间,风止。
擦咔!
一声骨节断裂的脆响,王制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臂弯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秦昭面不改色,就势抬膝一记又准又狠的飞踹,王制片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几乎在一瞬间踹地腾空,然后重重地向后摔倒在地。
噼里啪啦的碧玉佛珠碎了一地,王制片捂着下半身蜷缩在地,疼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倒抽气,豆大的汗珠从脑门流下来。
秦昭用力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低声满脸鼻涕鲜血混杂,哀嚎挣扎的王制片,从没有过的暴怒让秦昭头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声音。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求…”王制片哆哆嗦嗦从牙关里蹦出几个字:“求你别……饶了……”
啪!啪!
秦昭不等王制片完,对着他的脸就是几个狠狠耳光。
“我饶你?那你饶他了吗?!——?”
秦昭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揪住王制片的衣领还想再给他几拳,手臂却突然被轻轻地拽住了。
“别——”
斯年摇摇晃晃,扶着秦昭的肩膀勉强支起身子,额角的黑发都被汗水浸透了。他嘶哑着嗓子,近乎用气声断断续续地:“我……我还没有被他……不能闹大……”
很轻很轻的一句,却宛若一道清亮的泉水直直沁入秦昭熊熊燃烧的心田。
秦昭一愣,直直看着楚斯年,半晌才抖着嘴唇:“……没有?”
楚斯年垂下眼帘,轻轻地点了点头:“所以……不能闹大……”
秦昭僵在原地,想哭,又想笑。笑得是,原来,命运还没有那么残忍,原来,他来得还不算太晚。哭的是,他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楚斯年的意思。
是的,不能闹大。
即使受到了这样惨痛的折磨,也绝不能让外人知道。
因为无论在娱乐圈还是整个社会,传的最快的消息就是丑闻。
王制片的犯罪未遂,最多判个几年,凭他的无耻,照样可以舒舒服服地生活下去。
可是楚斯年呢?他是那样一个清高、好强、自尊自爱的人,因为这档节目,也算是半个名人。这种险些被侮辱的事情,一旦被写成娱乐新闻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他该怎么见人?
谣言无关善恶,只会颠倒黑白。秦昭无法想象,这件事如果被捅出去,楚斯年该如何面对。
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即将砸下去的拳头,终于停了下来。
秦昭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轻轻地披在楚斯年的身上。
王制片如临大赦,屁滚尿流地爬到桌下死角躲了起来。自知理亏的他自然也不敢叫人,更不敢报警。
“我们……走……”楚斯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再看那桌下蠕动的蛆虫一样的恶心男人,只扶着秦昭,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咔哒一声。带着血迹的房门终于彻底开,不知是不是在昏暗的房间里呆了太久,门外的光居然有些刺眼。楚斯年心中百感交集,大悲大喜之间,身形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地软软向后栽去,不过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冰冷坚硬的地板,而是一个温暖又坚实的怀抱。
秦昭将楚斯年横抱回自己房间,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借着床头的灯,他这才真正看清楚斯年身上的伤。原来他不仅肿了半边脸颊,脖颈上亦是一片斑驳青紫,因为楚斯年本就白皙的肤色,那伤痕更显地惨烈。更勿他被勒出血痕的手腕,和鲜血横流的双膝。
秦昭感觉心都要碎了。连忙手忙脚乱地用毛巾包了一袋冰块,心翼翼地贴在楚斯年脸颊。转身又慌着去找碘酒和棉签。明明平常健步如飞的一个人,如今却跌跌撞撞接连碰到桌椅,手指拿着棉签上药的时候,竟然哆嗦地险些不稳。
现在,他越冷静,就越感到一阵强烈的后怕。
如果他当时一念之差没有回头,楚斯年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那个王八蛋制片,难道就这样放过?没那么容易!
“唔……”楚斯年轻轻叫了一声,秦昭回过神来,手指一抖,以为自己下手重了,忙轻轻吹了吹他膝盖上的伤痕,柔声道:“对,对不起,我轻一点,你再忍忍?这肉里卡着玻璃碴子,必须挑出来?”
楚斯年咬紧了牙关,头扭到一边,不再出声。
刚才激烈的抵抗,他近乎耗尽了所有力气。现在终于得救,紧绷的精神骤然一松,之前一直凭借疼痛和意志来抵抗的那股诡异的药效,借机冲破理智的堤坝,如洪涛崩石,席卷而来。
好热。
浑身的血似乎都被煮沸了。楚斯年情不自禁地扯了扯领口,大口呼吸着。从来都是被他故意忽视、抵抗、甚至鄙夷的原始冲动,借着强烈的药效化为巨浪,一下又一下拍击着他越来越脆弱的理智的岩石。
无论楚斯年心底多么不想承认,但是刚刚被秦昭抱在怀里的时候,他的的确确有好几个瞬间,无比贪恋秦昭胸口的温暖。甚至,想要更多……
越来越荒唐的想法,裹挟着炙热的火焰席卷全身。楚斯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越来越红,控制不住地在床上辗转。
不行!他不可以!他不能……!
“你怎么了?”秦昭注意到楚斯年脸色的正常,还以为他发了烧,连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谁知手指刚触到楚斯年的脸颊,楚斯年就像触电一样,猛地偏过头。
“别——别碰我!”楚斯年剧烈地瑟缩了一下。
秦昭一愣,以为楚斯年被吓糊涂了,扯了扯嘴角,柔声道:“你别怕,我是秦昭,我不会伤害你——?”
一边,一边心地伸出手。楚斯年被逼在死角,再也躲不过,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昭的手掌轻轻地,慢慢地抚过自己的脸颊,在额头贴了贴。
他的手实在太温暖,太温柔,楚斯年近乎是咬着舌尖才抵抗住凑过去贴一贴的冲动。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怕自己抵抗不住、他已经够狼狈了,他决不能再让秦昭看到他被欲念控制的丑态,他必须想办法!
楚斯年咬紧牙关,扑通一声翻身摔下了床。他也顾不得膝盖的伤口,一把挣开秦昭的手,一瘸一拐几步扑到卫生间,对着水龙头就开始大口大口往嘴里灌。
他一连喝了十几口才停下,反手又抓起一旁的牙刷,将刷柄一头伸进喉咙深处倒了几下,终于“哇”地一声,吐在了一旁的马桶里。
秦昭的喉结滚了滚,立刻明白过来楚斯年是在催吐洗胃。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洗胃?秦昭心底一沉——难道王制片那个王八蛋,还给他吓了龌龊的药?怪不得刚才他抱着楚斯年的时候,感觉他全身软软的没有什么力气,却滚烫的厉害!
秦昭想到此处,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只恨刚才应该再揍那王制片几拳才好。但这回已顾不上其他,秦昭连忙蹲下来,一边轻拍楚斯年的后背方便催吐,一边又拿着水杯帮他漱口。
一连吐了三次,楚斯年才精疲力竭地停了下来。他软软地坐靠在浴室墙壁上,勉强抬着眼皮,看着镜中的自己。
额角的发已尽数被冷汗湿,显出墨一样的黑,可是他的眼角和脸颊,还是显出酒醉一样暧昧的嫣红。冷汗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烫,他只想找个什么东西,好好地贴一贴……
太晚了。药已经被他的血液吸收,再怎么洗胃也没有用了。
好想,好想……
楚斯年眼光微动,看着身旁满脸担忧的秦昭。脑海中响起一个压抑的,充满诱惑的声音:
他也喜欢你,不是吗?只要你去求他,他一定很乐意帮你,你又何必死撑……
求他,求他,求他……
告诉他,你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
楚斯年咬紧下唇,发力把秦昭狠狠向外一推,然后猛地关上了浴室的门。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秦昭着急地砰砰敲着门框。楚斯年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一般,脚底虚浮地倒在一旁的浴池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拧开了冷水水阀。
冰冷的水缓缓淹没了他的脚腕,膝盖,肩头,脖颈。所有的伤口在水中同时绽放出大大的血花。可是,楚斯年却并不感到疼痛。
铺天盖地的炽热渴望,似乎只有在这一刻,才得到彻底的净化。
楚斯年缓缓闭上了眼睛,浸入了无意识的黑暗。
嘭!
秦昭用力撞开了浴室的门,见到楚斯年整个人都滑进了浴缸,顿时吓得心胆欲裂,慌忙两手抄着楚斯年腋下,将他从浴缸中拖出来。哗啦啦的水溅了他满身满脸,秦昭也顾不得其他,只轻轻地拍了拍楚斯年的脸颊。
“醒醒?醒醒?”
他是要干什么,难道要想不开,在浴室里寻死?!
像是被扰了梦,楚斯年迷茫地微微睁开眼睛,轻轻唤了一声:“……热……”
秦昭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楚斯年不是寻死,而是热得难受要泡冷水澡降温。秦昭顿时又生气又心疼。
亏他还是医生呢,怎么这会怎么糊涂?发烧就要吃退烧药,这还带着伤呢,泡凉水澡就不怕烧的更厉害?!
伸手就想把楚斯年抱起来。谁知,楚斯年却格外抗拒他的手,挣扎着,迷迷糊糊想扑腾进冷水池子里。只可惜力气不够,几下就被秦昭重新抓回了怀里。
“你怎么了?你这样会病得更重你知不知道?!!”秦昭着急地喊出了声。
一向冷淡的黑眸里氤氲着水雾,楚斯年颤抖着手臂,凭借最后残存的意志抵住秦昭的胸口。
“别,别碰我……药效……太强,我……我受不了。”
秦昭脑中嗡地一声,终于明白了楚斯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