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2
楚斯年一旦气极了就不出话, 只站着一动不动怒瞪着秦昭,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目光冷极了,秦昭虽然被引擎盖烫地不行, 被楚斯年这么一瞪, 后颈的汗毛却不受控制地立起来。
秦昭向来知道楚斯年脾气臭,却从没见过楚斯年这么生气的样子。平常生气了骂几句, 他只要嬉皮笑脸哄一哄就没事了。可这回楚斯年一言不发,简直就像一座沉默的, 酝酿着爆发的火山口, 软硬都不吃?
秦昭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那……那我下来……咱们好好?”
秦昭慢腾腾从引擎盖上爬下来。他身上还穿着没来及换下来的戏中的警服, 人造假血浆溅了满身。只是同样的造型, 明明他刚才还是《盲战》里气场全开, 危险偏执的大毒枭,现在却像是误跌入油漆桶干了坏事, 战战兢兢等着挨骂的破孩。上半张脸写着“从”下半张脸写着“心”, 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怂”。
见秦昭两脚一沾地,楚斯年面无表情转身就要重新上车。秦昭顿时急了,跑过去扒住车门想拦住他。楚斯年看都没看他一眼, 反手狠狠甩上车门——砰!
“啊——!”随着关门声, 秦昭突然惨叫一声, 猛地抓住了右手。楚斯年吓了一跳, 只见秦昭在车旁痛苦地蜷着身子, 右手四根手指鲜血淋漓,竟然是被刚才的车门夹了!
十指连心,被车门夹一下,疼痛非同可。楚斯年顿时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了生气, 慌慌张张下了车。
楚斯年心地抓住秦昭的右手。只见他骨节分明的四根手指都被车门夹成了紫红色,鲜血淋漓。楚斯年心疼又懊悔,连连道:“怎么样,痛不痛,让我看看骨头?”
秦昭疼得身体弓成了虾米,冷汗都出来了。可是他看着楚斯年满脸懊悔心疼的样子,心中却莫名松了一口气。
楚斯年肯跟他话了!还是这么温柔的语气!
钻心的剧痛似乎也没那么疼了,秦昭咬着牙:“没关系,不疼!”
嘴里着不疼,可是秦昭每一个字都是着颤的,楚斯年一听心里更是心疼。生气归生气,怎么能不看着人呢!这要是伤到骨头,可是大事!
于是连忙从后背车厢里取了实现准备好的药箱背在身上,然后心翼翼搀着秦昭,回到了他平日休息的酒店。
简单用清水冲洗了伤口,楚斯年举着秦昭的右手仔仔细细反复检查了三遍,才终于舒了一口气。万幸没有伤到骨头,半个月就可痊愈。楚斯年拿着纱布,低头心翼翼地给秦昭包扎伤口。
秦昭半身靠在床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恰好可以看见楚斯年白皙修长的后脖颈,稍微侧一点,还可以看见他瘦削的锁骨,深深凹陷下去的一块阴影,带着不出的精致和优美。秦昭这才注意到楚斯年穿着一件休闲款的白色衬衣,不知是天气热了还是刚才太生气,领口破天荒地开了一颗扣子。
秦昭的喉结轻轻地滑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上了药的关系,他觉着自己右手没有一开始那么钻心的疼了,楚斯年的呼吸不经意轻轻地扫过他的伤口,甚至还有一点麻酥酥,痒痒的。
“你这是什么药啊?”秦昭:“一撒上就不疼了,也太神了。”
楚斯年没话,只低头默默地给秦昭的中指缠纱布,一层又一层,一会儿就裹成了香肠一般粗。
“这药瓶也没写名字啊。”秦昭见楚斯年不理他,便自己伸手拿了放在床头的药瓶,量着上面标签的一行手写字:“这是你写的字吧?诶这个自制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你自己配的药?哇塞你这也太厉害了!这个研制出来我给你免费代言怎么样,地广我掏钱……”
秦昭叽叽喳喳瞎扯半天,楚斯年却始终没理他一句,只自顾自帮秦昭包好了最后一根手指。
秦昭低头看着他,声试探道:“还生气?不气了好不好?我错了。”
楚斯年顿了一下,站起身来:
“未来七天这只手尽量不要活动,避免沾水。每隔一天去医院普外换一次药。”
楚斯年想了想,又从药箱里取出两瓶手写标签的白色药瓶,淡淡道:“去医院就换我配的这个药。效果比较好。”
秦昭“啊”了一声:“不是你给我换药吗?”
“不是。”楚斯年背上药箱,转身就想开门。然而指尖而碰到门把手,秦昭就嗖地一下跳起来,一把抱住了楚斯年的大腿。
“不是也得是!”秦昭蹲在地上,脸贴在楚斯年的膝盖窝,任凭楚斯年挣了几下又不撒手,委委屈屈:“你把人家弄伤了,怎么能撒腿就跑。”
楚斯年本来还对弄伤秦昭有点愧疚,一见秦昭又使出死缠烂抱大腿,刚才没出完的一口恶气顿时又冒出来了。
他还委屈?委屈还不是他自己作的!
脸便冷了下来:“放手。我回医院还有事。”
“有什么事?照顾病人?”秦昭期期艾艾地抬头看着楚斯年:“那我就是现成的病人,还是你弄伤的,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
“……”
楚斯年冷静地看着秦昭:“我倒数三个数。”
秦昭一愣:“哈?”
“三。”
秦昭下意识地搂紧了楚斯年的腿。
“二。”
秦昭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霎那之间,他的脑海中以生死时速盘算着死不松手被楚斯年摁着暴一顿和果断松手后千里追妻的可行性,然后在最后零点零一秒闭紧了双眼决心像竹石学习咬定青山不放松。
“一!”
楚斯年正要发作,门却咚咚咚响了三下。林晓川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大亮哥,我进来啦!”
秦昭心中一喜,一下松了手:“快进快进!”
“今天的饭。”林晓川推门进来,正好和站在门口的楚斯年了个照面:
“啊楚医生!我就猜你在这里,我带了两份饭,你和大亮哥一起吃吧!”林晓川左腋下不知夹着什么,笨拙地抬了抬手里两个精致的多层保温饭盒:“听亮哥意外受伤,剧务专门加了个大菜!”
楚斯年整理了下被衬衫领口:“不用了,再见。”
完又往门口走。秦昭立刻疯狂冲林晓川挤眉弄眼使眼色。林晓川秒懂,连忙拉住他:“哎哎哎楚医生你先别走,我这里还有个单子想请您看看!”
医生的职业病之一就是对“看单子”三个字有着天然的条件反射,职业素养越高抵抗能力越差。果然,楚斯年停下脚步。
“什么单子?”
林晓川从腋下抽出一个足有A3纸张大的特大号白色文件袋递给楚斯年。
“这个是大亮哥的左手手臂X光片。这个是血液化验单,这个是头部扫描。”林晓川一边介绍一边把检查单一张一张递给楚斯年:“最近通告太紧,我只好带大亮哥去就近的医院检查。不是三甲总有点不放心,麻烦楚医生再看看?”
楚斯年拿着一摞报告单化验单,看了看秦昭,不禁愣住了。
这些单子绝无可能作假,每一张都写着秦昭的名字。
检查单显示,秦昭的后脑撞了一个大包,虽然没有伤及内部,但是作为皮肉伤也挺触目惊心了。而X光显示,秦昭的左手手臂有轻微骨裂。楚斯年依稀记得,过年的时候秦昭被人,就是这条手臂挨了一棍。现在伤情又加重了吗?他遭遇了什么?
还有这张血检报告,其他指标还算正常,唯独一项显示秦昭有点贫血。楚斯年一直以为秦昭是吃嘛嘛香身强体健,却没想到他也会贫血?一定是最近太辛苦,没有吃好睡好吧?
楚斯年垂眸默默地盯着手里的几张检查单,心里酸酸涩涩,特别不是滋味。
“你这么不早点——”楚斯年憋了半天,终于出一句,语气不太像质问,倒像是自责。
“这不是还没找着机会嘛。”秦昭着就像从地上起来,谁料他突然眼前一花,扶住额头,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床边
楚斯年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突然有点头晕。”
林晓川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哪里是有点头晕,他这是从高处摔下来磕着头了!”
秦昭立刻吼他:“你闭嘴!”
“虽然大亮哥一直拦着不让我,但是作为一个负责人的助理,我还是必须。”
林晓川一脸痛心疾首义无反顾的表情,:
“楚医生你是不知道,最近这两周,大亮哥场场都是通宵大夜戏,还都是动作戏。本来就够辛苦,再加上天气热,光照着,昨晚他实在吃不消中了暑,从高台上摔下来就昏过去了。医生让他好好休息,可大亮哥一醒就跑回去拍戏,谁都拦不住,我这才偷偷电话想请您过来看看他。我知道大亮哥最听楚医生的话,你一定要好好劝劝他!”
“行了行了别了!搞了半天原来是你把楚医生叫过来的!!”秦昭怒气冲冲地吼了林晓川一句,然后在心里默默给他比了个赞。
毫无疑问,把楚斯年骗过来,是他指挥林晓川干的。但是他也的的确确受了这些伤。
若是在平常,依秦昭报喜不报忧的态度,他是绝不肯让楚斯年为他担心的。但是这次,不一样。把楚斯年叫来剧组陪自己,一方面是秦昭的的确确抓心挠肺地思念楚斯年,但更重要的目的,是他想保护楚斯年。
那次医闹事件,远没有楚斯年所知道的那么简单。秦昭拜托汪萍萍查过了,陈家并不是只有两个毫不讲理的儿子儿媳,还有几个不讲理的家属,正叫嚣着要去医院找楚斯年的事。
秦昭知道楚斯年的性子,哪怕医院有刀山火海他也一定要去上班的。所以,他只能借由自己受伤把楚斯年骗过来,好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