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刘淑华带着刘淑英回家。

    刘淑英路上问她：“姐，全国竞赛很难吗？”

    “还好，不算特别难。”

    “那你为什么还要特意去李奶奶家？”

    “冯奶奶把项爷爷和我赶过去的。”刘淑华着，摸摸刘淑英头上的头绳花瓣。

    刘淑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对她：“二姐，加油啊。”

    俩人进家属院没多久，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叫骂。

    走到楼门口，发现是张大花。

    “缺德冒烟的东西，我吃两只鸡怎么了，又没花你家钱。举报我、我咒你祖宗……”

    “妈。”刘淑英跑上去抱着张大花大腿，担忧地看着她：“怎么啦？”

    刘淑华也跑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妈，咱回家。”

    张大花眼里含着泪看看二闺女，又看看闺女。深吸一口气，手背用力将泪抹掉。“走，咱回家。中午还剩着鸡肉呢，二丫头一会儿多吃点，你中午没吃着。了让你中午跟四儿一起去，你非要一大早去图书馆。”

    张大花唠叨着，带两人回家关上房门。

    “妈，到底怎么回事？谁举报你？没事吧？”刘淑英担心的看着张大花，心里七上八下。

    她就是想自己做点生意，怎么就还得张大花被举报了呢。早知道这样，赚再多钱她也不干。

    “没事，孩子不用你操心。”

    刘淑华在边上眉头紧锁，“妈，要不你别去卖了？”

    “卖。”张大花咬牙切齿的，先不光这几天时间，就挣一百多块钱。

    光为这口气，她也要接着卖。要不那些人，还不知怎么高兴呢。

    第二日早起，刘淑英发现张大花也在家。

    于是在饭桌上问她妈：“妈，你是不是不卖啦？”

    “卖，我不光卖，还要正大光明的卖。一会儿我跟你爸一起去政府问问，怎么给咱家办个个体证。”张大花斩钉截铁的道。

    刘淑英一脸钦佩的点头，心她妈现在厉害啦，个体证都知道啦。

    晚上刘淑英刚进家门，就听见她爸正在教训三哥。

    她一脸兴奋地跑到次卧往里看，只见刘建国拿着一本语文书敲刘晓峰脑袋。

    “你你这书上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成绩不好还画人。一看上课就没听讲，你看看你大哥的课本是这样的吗？还有你二姐的，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

    刘晓峰搭拉着脑袋挨训，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看那点头频率，刘淑英估计他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行啦，吃饭了。”张大花炒好菜招呼着。

    “吃完饭，赶紧写作业。再让我看见你祸害课本，看我收不收拾你？”

    刘建国最后威胁一句，扔下课本，带上刘淑英去吃饭。

    刘淑英转身对刘晓峰做鬼脸，刘晓峰撅嘴跟上。

    吃过饭以后，刘淑英坐在张大花边上看她洗衣服。顺便问她个体证怎么样啦？

    张大花吐槽，去办的时候从南边政府办公楼，跑到北边一个新成立的商业管理处。填表填了七八张，才算办好。

    还要交一成的税，太贵啦。

    刘淑英：“那妈，你们要交吗？”

    “交啊，证都办了能不交。下午回家以后，你爸教了我半天怎么做账，还教我认字呢。以后我跟你们一样，每天晚上要学认字。本来想用你三哥的课本，可他那书涂得乱七八糟，不怪你爸教训他。”

    张大花完将一件上衣拧干，放进一边的盆子里。

    刘淑英在旁边点头，没想到现在有交税的法。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刘淑华在市里第三高中参加全国数学竞赛的初赛。

    这个数学竞赛属于国家统一出题，不限年龄、职业和学历。

    参加人数众多，光他们市就有上千人参加。

    没有人知道国家为什么要举办这次比赛，项老也只是听，这个比赛胜出者有好处，具体什么好处就不得而知。

    刘淑华进考场，刘建国带着全家在外面等。没过多久，项博文也来了。

    刘建国已经和项博文很久没见了，见他到来连忙招呼。

    顺便聊起最近家里发生的变化和被举报的事情，表示不解和疑惑。

    项博文沉思片刻对他：“每一次变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现在又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你看报纸上面，不也有争来争去的时候吗？反正你们跟着政策走，不要越过国家的规章制度就行。像是你的税，一定要交好就行。”

    “我知道，现在每天记账的，月底我们肯定一分不少的。”刘建国完，又起前些天国家允许农村户籍人员进城务工的政策，问项博文的看法。

    项博文对此也有很多看法，两人就此开话匣聊起最近的时事见闻，张大花在旁边静静听着。

    刘晓峰看着边上卖汽水眼馋，要了钱带着刘淑英一人一瓶，就在卖汽水的边上站着慢慢喝。

    他的喝一口，对孩子多的地方嗝，带着得意享受其他孩子的羡慕眼光。

    刘淑英见不得他那丢人样，站到另一边角落慢慢喝。

    刘晓峰喝完汽水，从兜里掏出几个玻璃球放地上玩。

    没过两分钟，路边有几个男孩加入，跟他一起玩。

    一个时后，学校里的人考完试，陆续往外走。刘淑华顺着人流来到父母和项博文面前，“项爷爷，你怎么来啦？”

    “年纪大了，出来活动活动。淑华这次觉得怎么样？题难吗？”

    “最后一道题，没写出来，倒数第二道也没什么把握。”刘淑华从书包里拿出草稿纸，将抄写下来的题目递给项博文。

    项博文看了会儿：“最后两道题确实难，都是研究生水平的。你可以用……”

    刘淑华又拿出本子，算记下来。

    刘建国连忙断两人，表示请项博文和冯青去餐馆吃饭。

    推脱一番后，项博文惜败，就回家喊上冯青一起吃。

    饭桌上的张大花比以前大方许多。在刘建国点完菜之后又加两道，差点没吃完。

    刘淑英一家人走在回家路上，刘建国突然问刘晓峰：“上次你要想想，好好学习的，想的怎么样？”

    刘晓峰左手摸着溜圆的肚子，茫然地看向他：“我什么时候过？”

    “上次去项爷爷家，吃撑那回。”

    “哦，那上次啊。”刘晓峰恍然大悟的摇摇头，“不学，家里现在吃得就挺好。”

    张大花最近一直赶集、摆摊，收摊后看见新鲜的肉菜就往家买。

    家里伙食比照一个月前，简直是天壤地别。再也没吃过二米饭，都是大米白面鸡鸭鱼肉不断。

    刘晓峰刚开始那几天可没少吹自己又吃了多少好东西，可以张大花被举报，他没十成也有八成的功劳。

    刘建国见他那模样，气不一处来。家里吃好了，还成罪过啦。

    张大花也气，于是：“不好好学，天天不给你肉吃。以后我们吃肉你吃菜，我们吃饭你吃土豆。”

    “这主意好，还是媳妇你聪明。”刘建国在边上鼓掌，“明天开始，咱就这么办。老三什么时候考上八十分，什么时候给肉吃。”

    张大花冷哼一声，指指呆愣在原地的刘晓峰，“我还治不了你个兔崽子，你都是我生的。”

    “凭什么啊？”刘晓峰满脸崩溃的大声抗议，边上路人看他一眼，继续走路。

    刘淑英看着刘晓峰直乐，她这三哥上辈子除了因为穷而被人瞧不起，以至于越来越自卑，活得像是幽魂之外，倒是没遭遇过不太好的事情。

    而这辈子刘淑英坚信，家里有了她，压根不会穷。

    她就觉得由着刘晓峰没心没肺的长大挺好，不过这会儿见她爸妈出手整治刘晓峰，还是不偷着乐。

    第二天，早餐是刘建国出门买回来的豆腐脑和油条。

    刘淑英刚从床上坐起，正哈欠，就听刘晓峰的喊叫和砸门声。

    “爸，你放我出去。我要吃豆腐脑、吃油条……”刘晓峰在自己屋里拍着房门，扯着嗓子喊。

    “你再敢砸门、闹腾，我关你一天，什么都不给吃。”刘建国隔着房门，对刘晓峰。

    “凭什么你们就能吃豆腐脑、油条，我就只能吃杂粮饼喝白开水。”刘晓峰声音了些，含恨踹一脚房门。

    “凭你成绩不及格。”

    “那四儿呢？”刘晓峰不甘心的问，“她连朵红花都没往家拿过，我时候还拿过不少呢。”

    刘淑英刚走到刘建国边上，就听见她三哥的话。那叫一个气，伸手拍房门：“你自己不好好学习，跟我拿不拿红花有什么关系？”

    托儿所那些老师，天天组织些幼稚游戏和比赛。她这么大的人了，能因为一朵红花就去参与吗？

    必然不可能，所以她上托儿所半年多，啥也没往家拿过。

    “四儿，你三哥的好像有点道理。”刘建国看着刘淑英，一脸认真。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托儿所的老师早就跟他和张大花过。

    老四在学校里跟个大人似的，从来不跟其他朋友玩儿。天天一个人呆着，太独。

    “爸。”刘淑英急得跺脚，“这能一样吗？红花又不是学习，而且冯奶奶教我的钢琴和唱歌，我都学得可好了。”

    “一样，本来就一样。”刘晓峰隔着门喊着，他现在高兴了。

    他没得吃，四儿也别想吃。

    刘建国蹲下，与刘淑英对视：“四儿，咱要不这样，以后你每天往家那一朵红花。要不？你就只能陪着你三哥一起吃了。”

    “我不，我还是宝宝呢，红花算哪门子学习成绩。”刘淑英欲哭无泪，怎么这把火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那为什么别人有，你没有？”刘建国发出灵魂拷问。

    “那是我不乐意要，破游戏有什么好玩儿的。”一个托儿所而已，她为什么要去跟一群屁孩儿一起装可爱，讨老师喜欢拿红花。

    “四儿，咱家是讲道理的吗？是讲公平的吗？”

    “是。”

    “那你不能让三哥觉得不公平，对不对？”

    “那他一个月只用考一次试，可我每天都要得红花。”

    “你红花多好得啊，我都拿过。反正你不拿红花，就是不公平。”刘晓峰在门内喊着。

    刘淑英抬脚踹门，怒道：“刘晓峰，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你来呀？不点，略略略。”刘晓峰在门内做鬼脸。

    “四儿，要不咱这样。两天一朵？”刘建国想了下，不能太难为孩子。

    “一个星期一朵。”刘淑英双手叉腰，转头看向刘建国，“不行就算了，三哥爱学习不学习，我吃什么都行。”

    她才不跟刘晓峰那贪吃鬼一样，被吃的给拿住了。

    “不行，不公平。”刘晓峰还在门内吼。

    “老三，事情这么定了。没什么不公平的，你赶紧吃饭。”刘建国完，抱起刘淑英去客厅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