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张大花早早的起来，煮粥蒸包子。除了家里吃的，特意包了十个纯肉馅的给刘晓军带去。

    又拿出雪花膏，给自己、刘淑华、刘淑英、刘晓峰一人来一坨。

    还想给刘建国的脸上抹大点，让他躲过去了。

    一家人穿着刘晓军给买的那套衣服和帽子围巾，一起出门。

    刘建国让刘晓峰在前面样，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公交站走去。

    公交车站旁，一家人刚好遇见机械厂的几个工友。

    其中一位李姓工友媳妇周莲冲他们面前吐唾沫，骂道：“我要是你们家，直接全家吃耗子药死了算了，还敢穿得这么好出来晃悠。要早几年，把你们全家抓起来游！街。”

    “你找死。”张大花骂着想上前扇周莲耳光，被刘建国一把拉住，劝她冷静点，有正事要办呢。

    “周婶儿，我李叔有日子没回家了吧。看把你闲的，都神经了。”刘淑英冷冷地看着她，他们家跟对方毫无瓜葛，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来骂。

    “你个丫头片子，瞎什么？我家老李天天都回家。”周莲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狐狸，尖声质问着刘淑英。

    “你家那点破事儿谁不知道，赶紧滚，要不然我让你马上出名。”刘淑英叉腰看着她。

    “行，你个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周莲一边色厉内荏的指着她，一边后退两步转身跑啦。

    “四儿，你怎么知道她家有情况的？”张大花问。

    “在家属院里听别人的，车来啦，咱们走，还要去见大哥呢。”刘淑英随口敷衍着，牵起张大花的手往公交车门走去。

    其实这事还是她上辈子知道的，入夏的时候，李姓工友的三会抱着儿子去他们家鸠占鹊巢。

    一家人坐了将近一个时的公交，来到看守所。

    警察仔细地检查一遍带给刘晓军的东西，对两本书嗤之以鼻，最终还是将东西都留下，会转交给刘晓军。

    刘淑英这才发现英文书的方便，这要是中文的，怕是直接没收完事。

    全家一起进入见面室，张大花看见刘晓军的样子捂着嘴哭。

    刘晓军头发被剃光，人又瘦了一些，脸颊有些凹陷下去。但看着气色还不错，见张大花哭安慰道：“妈，你别看我现在瘦了。其实都是瘦的肥肉，肌肉还长了呢。”

    张大花听见这话，哭得更厉害了。肌肉长了，那不是干活儿干的嘛。

    刘建国拍拍她肩膀，让她别哭了。一共就一个时的见面时间，再给哭没了。

    刘淑英和二姐、三哥都劝了几句，张大花才渐渐止住眼泪。

    一家人开始七嘴八舌的问刘晓军的情况，张大花让刘晓军别累着，注意身体什么的。

    “大哥，你在里面能用钱吗？”刘淑英奶声奶气的问出爆炸性的问题。

    刘晓军苦笑不话。

    “可以的是吗？”刘淑英追问。

    “你们别管了，能用钱我也不配用家里的钱。”刘晓军神色暗淡的，这里面是有规矩可以用钱买些生活用品。但价格是外面的十倍不，还都是些残次品，不用也罢。

    张大花和刘建国面面相对，他俩身上加起来，一共就两块二毛钱。

    张大花站起来咬牙回家拿。

    刘建国让她把三个的也都带回去，刘淑英不乐意被强行拉走。

    她只好最后嘱咐刘晓军记得看书，慢慢查字典够看很久。还好好表现，争取多多的减刑。她会给他写信，让他记得回复她的信。

    刘晓军哭笑不得的答应，直到收到包裹才明白为什么四儿让他查字典。一本英文大部头，够他在牢里待一辈子的时间看。

    刘建国眼看着张大花和孩子们走出去关上门，才转头叹口气问刘晓军。“老大，你到底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爸，你别了，我知道错啦。”

    “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干？家里怎么你啦？咱家条件虽然不算多好，但也没太差啊，特别是这两年……”

    “爸，你别啦。”刘晓军断他道。

    刘家人瞳色都偏棕色，看人的时候自带一种冷感。刘晓军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父亲问“爸，你真的想知道吗？”

    刘建国点头。

    于是，刘晓军吐出口气，同他起自己眼中的这个家。“爸，其实时候有段时间，我挺想妈和你离婚的。”

    刘建国闻言，立刻瞪大双眼，想人。

    刘晓军却冷漠的笑啦，他现在特别想抽支烟，可惜没有。

    “我记事起，家里就一直鸡飞狗跳。没分家前是，分家以后日子看似好过，没吵得那么厉害。

    但其实我认为是更难了，那个难从精神上的变成了精神和□□上双重的。

    家里你俩该吵架还是吵架，伙食还差了很多。

    我甚至再也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即便做一件新的，也要几个补丁后才敢穿上身。

    因为我那两位婶婶看见我有新东西，就会找上门要。要完，你跟我妈就要吵架，之后一段时间家里也会很困难。

    从那时起，我就隐约觉得钱是个好东西。有了钱，可能你们就不会再吵了。”

    刘晓军到这里，问将头低到与桌子平行的刘建国，还要听吗？

    刘建国用沉闷的语气要。

    于是，他就笑着接着讲：“其实也不只是你们，还有王欣蔓，她令我原本模糊的想法变得无比清晰。再加上我的手，我再不想办法挣钱怎么行呢？”

    刘建国用手抹掉眼眶里的泪水，他抬头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问：“你批发回来的头绳和衣服，你妈不是卖得挺好的吗？你想挣钱，一起卖衣服不就好啦。”

    刘晓军脸上满是嘲讽，他告诉刘建国一件憋在心里很久的事情。“我在Z市看见了宋知礼他们，人家现在开着轿车，出入的都是高档饭店。过得好着呢。”

    刘建国瞳孔轻微放大，初闻这件事令他心情十分复杂，过了许久才艰难的问：“他们干什么啦？”

    “宋知礼脑子多好使，他们去那边又去得也早，开了间皮包贸易公司。人家那公司，如今一年能挣上百万。爸，你要是看见他们现在的模样，保证认不出来。人家每天都是西装革履的，冒充着X市人。”

    刘建国像是被刘晓军嘲讽的目光烫到，他有些生气的：“你跟人家比干什么？你要这么比还有一年挣几百万、上千万的人？你比得过来吗？咱自己家过好了不就行了吗？”

    “咱家过得真的好吗？老二要不是遇见项爷爷，靠她自己学肯定要被耽误。老三就爱吹牛，馋汽水，到了去偷拿老四钱的地步。老四就更不必啦，你以为我为什么给她寄头绳，是她找我要的，她还没桌子腿高呢，她就想自己挣钱啦。”

    刘晓军想的话都完啦，他也不理会刘建国的愣怔，边站起来报告要回去边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自己的父亲：“爸，我就是表现再好没个二三十年也出不去。你要是真心疼我们，就去Z市找白婷进货卖服装吧。

    趁着这几年多挣点钱，别抱着你那点死饭碗了。你算算你和我妈那点钱，你养得起他们吗？不提以后的嫁妆彩礼，就现在，你连一日三餐，餐餐有肉都做不到。”

    张大花拿着钱回到看守所时，刘建国已经蹲在大门外一个时。

    张大花喊他好多声，他才回过神站起来，眼神飘忽的：“大花，你来啦。”

    “你这是怎么啦？”张大花拿手在他面前晃晃。

    “我没事，取了多少？”刘建国抓住张大花的晃悠的手。

    “家里也没多少钱了，我拿存折取了100，给多少我听你的。”

    “都给了。”刘建国不假思索的。

    张大花下意思想反对，又咬咬牙：“听你的，都给了。”

    “咱家还剩多少钱？”刘建国问。

    “你自己看。”张大花从兜里拿出存折递给刘建国。

    刘建国翻开，前面不用他也知道，父母走后两夫妻白条条的就剩不到50块钱。

    这两年多陆续又存了300多，大头是从去年家里卖头绳以后的这几个月，存了4000元左右，共计余额4325元。

    刘建国不再话啦，他神情黯淡的将存折交还给张大花。

    两人一起进看守所办完手续，又一起在路边等公交回家。他俩在寒风中站着，谁也不话，刘建国突然冒出一句。“大花，这些年幸苦你啦。”

    “你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

    刘淑英坐在家里火炉边，听见门响站起来，发现张大花一个人回来了。

    “妈，我爸呢？”

    “去你项爷爷家了，是谢谢人家。”张大花摘下帽子围巾手套，拿着往屋里走，见刘淑英跟着她忍不住唠叨：“四儿，你你昨天吓不吓人？多大年纪，自己在外面跑来跑去。你项爷爷和冯奶奶都吓着了……”

    “妈，我知道错啦，你别啦。”刘淑英赶紧求饶。

    张大花偏不，她从门口唠叨到卧室放下东西，又拿起杯子回到客厅倒水喝一口。喝完坐在火炉边烤手边停下：“什么事？吧。”

    刘淑英觉得她妈真的是学坏了，当初多好忽悠的亲妈啊，怎么做几个月生意成这样啦。“妈，我想搬家。”

    刘淑英也不绕弯子，她现在破罐子破摔。爱把她当妖精就当妖精好了，自家的亲爸妈总不会让人把她抓走切片的。

    张大花愣了一秒，不假思索的教训起刘淑英的异想天开：“你这丫头，倒是想得挺美。搬去哪儿，你爸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钱不知道？家里都寅吃卯粮啦，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可不搬怎么办？二姐一个人去S市上学，妈你放心吗？还有三哥，他都不去学校啦，你们真让他以后都不去啦？”

    张大花没想到刘淑英口中的搬家是搬去S市，自觉那地方不是自己家能去的，可心里又有些异动。她不动声色的让刘淑英自己去玩，自己择准备将家里上上下下都擦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