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四百九十八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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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齐平看着空白的书页,愣了下,不确信地又翻看了次,还是一片空白。

    他抬起头,看向同样陷入沉思的一代:

    “先生,您看这”

    “看我做什么,”一代院长瞪眼:

    “都了,我丢失了很多记忆。只记得里头应该有个重要的东西。”

    “所以,当时在幻境中,您是想提点我寻找?”齐平问,见一代点头,他才恍然大悟。

    当时的一代并不确定,自己可以成为“器灵”,并“复活”。

    只是残存的念头里,有这样一个念头。

    “既然如此,东西肯定是有的,而且很重要,如今却不见,只有两個可能,”齐平靠坐在床上,在后腰塞了个枕头,开启探案模式:

    “第一,原本存在,但被人取走了,第二,并不是‘明文’,而是用了某种法子隐藏。”

    “继续。”一代眼睛一亮。

    齐平分析道:

    “第一点很难查,毕竟距离您‘死’的时候太久,这本书也经了多人,但若是书院历代院长执掌,没道理拿走。

    毕竟,符典本就是镇院宝物,防护等级足够高,而最近的,接触过这本书的‘外人’是首座。”

    一代沉吟了下,摇头:

    “首座应该不至于,我藏的东西对别人许是珍宝,但对他无用。”

    好吧,很清晰的推理

    其实,有个方法可以很轻易判断,就是找大先生问,通过他转交首座前,符典内有无图画便可轻易判断。

    这个不急。

    齐平道:“那暂且排除这个猜测,考虑第二个。”

    一代皱眉道:

    “那就更难找了,我巅峰时期布置下的隐藏段,岂是区区四境可破的?”

    是哦,你好棒棒哦,你自己设下的密码,自己解不开,很骄傲呗

    齐平心中吐槽,却摇头道:

    “未必要这么麻烦,倘若加密,就肯定有破解密码的方法,而且是五境之下可以做到的,否则干嘛要留下?”

    “有道理”

    齐平继续分析:

    “您当初留下,肯定是认为这东西于后世书院有价值,而符典又历来是‘院长’掌控的,所以,从逻辑判断,你设置的‘密码’,每一代‘院长’都必然可以解开。

    那么,只要反向推理,思考‘院长’这个位置异于其余先生的地方,是什么,就能找出‘钥匙’。”

    一代愣愣看他,有些意外。

    他苏醒,并陪伴齐平是在北上逃难路上。

    故而,并未亲历过齐平前半截经历。

    虽听过他擅长破案推理,但见识的次数很少,如今听到这番话,颇有些刮目相看。

    “你这思路有些意思,书院弟子想担任院长,除了必须修行神符,于修为并无要求,至于和其余先生的区别,只在”

    突然,二人对视一眼,脱口而出:

    “神符笔!”

    是的,书院院长的标志,是掌控神符笔,至于符典,反而并非“信物”。

    这就很奇怪了,若论对书院传承的重要性,分明是符典第一,为何一杆笔才是信物?

    念及此,齐平唤出神符笔。

    色泽暗沉,颇有质感的破笔甫一出来,就欢脱地摇晃笔毛,四下乱飞了一圈,然后愣了下,突然绕着一代院长转圈。

    几次扑过去,但都轻而易举穿透对方,碰不着。

    不由沮丧地弓起笔杆,垂头丧气的样子,齐平扶额,心你情绪还挺饱满,不由清咳一声,屈指在膝上书籍敲击:

    “笃、笃”

    神符笔一个激灵,突然抖擞精神,死死“盯”着那一页页白纸,笔毛顿时湿了。

    急不可耐扑过去,挥毫泼墨,于纸张勾勒了一只大乌龟。

    “大胆”

    一代脸色一沉,就要批评,突然,那纸张乌龟陡然爆发出金芒,继而,线条崩散,一道道墨渍,重新拼凑,化为了一副简略的

    地图!

    啊这齐平目瞪口呆,良久,一脸敬佩:

    “先生昔年竟布置下此等密码,当真神鬼莫测,学生佩服。”

    “”一代别过头去,不话了。

    齐平收敛笑容,将一个劲用笔毛“舔”他脸颊的破笔收回识海,捧起地图打量。

    这地图极简单,只勾勒了大地轮廓,好在,齐平于太虚幻境中,便曾俯瞰过大陆地形。

    亦熟读地理,抓瞎了一阵,便看出端倪:

    “如果这里,是西南大雪山这里是京都那往南,这里是南方诸国,咦?”

    齐平将视线投向南方诸国以南,跨过一大片空白,孤零零点着一个圆圈,极为醒目。

    “南国以南,是什么?”齐平问。

    一代转回头来,看了眼,:“是大海,所以,我这幅图是在标记极南之地,一个地点?”

    齐平脑海中倏然划过电光。

    想起了当初,在道树考核中看过的梦,一群昔年顶级强者论道的一幕。

    当时,他观天象,好似看到极光,如今却与这地图吻合了。

    所以,那梦中地点,的确在这个世界的南极?

    恩,也不一定,但按照比例尺,的确是个极为遥远的地方,远到,恐怕即便是五境,也要以年为单位,才能抵达。

    师徒二人一阵沉默。

    彼此似乎都在思考些什么。

    良久,一代道:“你若想知晓,不如直接去问道门首座。”

    齐平合拢书页,想了想,:

    “先等等,我想等一个人。”

    草原王死了,另外还有三名神隐,二死一伤。

    翌日清晨。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开始于城中疯传,人们起初表达质疑,但后来,更多的细节被披露。

    包括齐平冒死,带领帝国强者闯入敌营,如何与蛮子大战三百回合,如何斩敌于城中。

    整个故事绘声绘色,好似亲眼目睹一般,到后来,西北军在“指挥部”更下令通传整个战线。

    并下令,发起总攻。

    人们这才相信,一时间全城振奋,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军中斗志更达到顶峰。

    “我什么来着?我什么来着?齐公子来了,临城就有救了。”

    “齐公子这次来西北,就办三件事,杀敌,杀敌,还是他娘的杀敌。”

    “什么公子,那是监国太师大人。”

    “不愧是我们豫州走出的人物啊。”

    接下来几日,整个西北开始收复失地不提,但是豫州府内,茶楼酒肆,齐平带人斩首,临城大捷的故事,成了百姓口中最热的话题。

    每每谈起,更是与有荣焉。

    当禅宗两名神隐,急匆匆自大河府赶来的时候,沿街走过,便听到城中四处议论声。

    悬壶老僧双合十,不禁叹息:

    “果然是真的么,这些事当真是那齐平做的?”

    水月菩萨冷着脸,眉头紧皱,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仅凭他们,绝对做不到这点,其中必有缘故。”她。

    悬壶老僧颔首,表示同意,这也是他们之所以急匆匆赶来的缘故,发生这等大事,禅宗如何坐得住。

    二人火速赶往府衙,得知齐平等人在静养,威武大公接见二人,并叙述了经过,尤其重点提及,首座在西北的事。

    恩,虽是盟友,但仍要心,谁不知道禅宗与齐监国不对付?

    首座也来了二人大惊,悬壶老僧正色道:

    “老衲想拜见齐监国,不知可否通报。”

    威武大公坐在朱红大椅中,端着茶盏,微笑道:

    “齐监国早知道二位会来,提早留下话语,若禅宗高僧来见,请水月菩萨前往他住处相见。”

    悬壶僧人微微皱眉:“那老衲”

    威武大公不答。

    沉默了下,水月菩萨起身,冷声:“他在哪。”

    当水月在下人引领下,单独进入齐平居住的院时,视线先落在了院中一株火红的枫树上。

    秋衣已浓,枫树宛若烈火,树下摆放一张石桌,三张石凳。

    齐平独自一人坐在树下,品茶读书。

    听到门开,方合拢书卷,一身宽松儒生衣袍,看着还真有几分书生气。

    恩,装的。

    “菩萨这段时间辛苦了。”齐平微笑道,端起茶壶,为面前的杯子斟茶。

    水月菩萨的玄色僧衣与他形成鲜明对比,见状,迈步走到近前,端起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盯着他:

    “你找我?”

    这是沸水齐平嘴角抽搐了下,云淡风轻:

    “上次与菩萨月下相会,相谈甚欢,只可惜未能尽兴,今日特邀请做客。”

    “”

    水月兜帽下额头青筋绽起,感觉被冒犯了,想拔剑砍人,但忍住了。

    她想了想,坐在石凳上,道:

    “你如何得知‘心首座’一言?是旋璇告知与你?”

    上次,齐平夜访水月,就起这个话题。

    “不,璇并不知道此事,恩,她甚至对自己的记忆被封印了一段,一无所知。”齐平淡淡道。

    水月听到他这个称呼,就来气,但听到这话,愣了下,突然变色:

    “是首座告诉你的?”

    “也不是。”齐平摇头,见水月茫然模样,故作神秘: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呵,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是吗?其实,你我本来并无仇怨,甚至还算一脉,恩,当然如今不是了,可我们并不是仇敌,甚至于可以是朋友。”

    见水月菩萨脸色愈发难看,齐平不急不缓,继续道:

    “退一万步,我如今已被逐出道门,乃是书院继承人,今日我亦以书院院长的身份,想请菩萨解惑。”

    水月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眼神中跃出一丝奇妙的神采:

    “你想问,我昔年为何背叛道门?”

    “愿闻其详。”齐平正色道。

    短暂沉默,这次,水月并没有如上次般,拔剑杀人,而是思索了下,才:

    “其实,你不找我,我也想寻你。”

    “哦?”

    “其实我很早就在关注你,历史上,如你这般崛起速度奇快的,少之又少,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走得如此顺利?”

    水月反问。

    齐平道:

    “难道不是因为我惊才绝艳,天赋异禀,乃人中龙凤?”

    “”

    水月菩萨噎了下,给齐平的脸皮震惊到了,她愣了下,才冷笑:

    “当然不是,让我猜猜,你是否会梦中见识些光怪陆离景象,好似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凭空多出些零散记忆,仔细回想,却又模糊不清?”

    齐平一怔,他正色道:“菩萨什么意思?”

    水月菩萨一直在观察他表情,见齐平模样,笑了起来,仿佛笃定了什么:

    “没什么意思,你不是问,莪为何背叛道门吗,其实你的不准确,我从未仇视道门,只是单纯不想留在道门首座的注视下,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

    是的,我年轻时候,就时而会做些怪梦,只是记不大清。

    起初我以为只是我的胡思乱想,但后来,随着修为渐深,我才察觉不对。

    并且,我知道璇同样经历了与我类似的事,而这一切,都与首座有关。”

    齐平身体前倾:

    “菩萨明白些。”

    水月菩萨冷笑道:

    “你还想不明白吗,我,璇,以及你哦,也许在你之前,还有个东方流云,此子我不甚了解,但也听闻起骨骼清奇

    常有疯言疯语,此等人,竟还能当道门大师兄,岂不是古怪?

    我们的修行,乃至命运,都在首座的安排下,至于那老东西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可以自己想。

    我只知道,他活了三百多年了,而除了妖族,其余人,以及与人同出一源的蛮人,都不该活这么久。

    我只是不想修行一世,最终为他人做了嫁衣,所以离开罢了。

    至于禅宗,我对念佛从来没兴趣,只是起码禅祖总比那老东西来的让人安心。”

    齐平沉默。

    水月菩萨见他思索模样,冷笑道:

    “其实我的天赋并不好,能踏入四境,也属侥幸。

    璇天赋就好了太多,那东方流云,据天赋也极好,只是脑子有些问题,不愿修行

    倒是你,愈惊才绝艳,愈危险,言尽于此,其余的事,我也不知道,好自为之吧。”

    完,水月菩萨竟就此起身,转身离开了院子。

    好似,竟专程只是来这些话一样。

    秋风飒飒,院落中,只有齐平一人沉思。

    一代并未出现,在这场会面前,齐平将一代关进了镜子。

    以他如今位格,已经有能力封闭识海,隔绝一代对外界的窥探。

    水月菩萨的话,翻译过来,就是她当年察觉到,自己被首座窥探着,感到极大的不安。

    这才出逃,又担心遭到抓捕,这才委身禅宗,寻求禅祖庇护。

    留给鱼璇的话,显然是指望这蠢徒弟某日自行记起,不重蹈覆辙。

    可这却只带给齐平更大的困惑。

    “按照水月的描述,她明显不是个‘穿越者’,起码,自己不觉得是,只认为在做梦,这和鱼璇的描述相符,想来东方流云也是所以,他们的成长,都是首座安排的?”

    “可我很确信,自己是穿越的,而我的成长,的确得到了首座有意识地关照”

    “来,我穿越后,恰好在河宴担任胥吏,又恰好被选中,作为唯一的人选,去参与演习,又恰好巡抚与公主、郡主路过县城恰好获得神符笔”

    “我一直以为,这没什么问题,毕竟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巧合也可以接受。

    并笃信地认为,首座是在我入京,崭露头角后,才关注我,而原因很可能是因为时光逆转的能力但,倘若,从河宴开始,就不是巧合呢?”

    “不想为他人做嫁衣水月莫非,是在暗示我,可能被夺舍?为首座贡献躯壳,拿走续命?”

    齐平脑海中念头纷呈。

    不寒而栗。

    这一刻,他生出了强烈的“润”的冲动,反正金帐王庭几乎残了,接下来没了自己,太子应该也能稳住大局

    要不要,学着水月,润去其他阵营?

    可去哪?巫王、禅祖、白尊这三个能与首座抗衡的,都被我得罪死了

    不,禅祖还没彻底撕破脸

    其实,很早前,齐平就对首座心生警惕,但那时候他太弱,根本没有反抗能力,既然如此,干脆选择躺平。

    但现在,他终于走到了神隐,甚至于,他有种预感,经过两轮死战,等自己修为恢复,很可能便踏入神隐三重顶峰。

    他必须要面对真相了。

    良久,齐平端起凉掉的茶水,一饮而尽,眼神闪过坚定:

    “是时候,回一趟京都,摊牌了。”

    京都。

    入了深秋后,整个繁华的城池,都萧瑟了许多。

    往年入秋,城中多诗会,热闹不已。

    但今年,因为连续的政变动荡,更因为金帐王庭入侵,新君下旨,暂停娱乐,故而,就连桃川河畔的生意都萧条许多。

    是的,新君登基了。

    在齐平带一众高赶赴西北后,没几日,朝廷便启动了登基大典。

    被杀怕了的百官,已经被吓的胆寒的勋贵们从心如流,顶着儒林市井骂声,助十三岁女太子登基,号:元熙。

    抹去景隆年号,改为元熙元年。

    于是,今年成了唯一一个,连续改了两次年号的年份。

    萝莉太子,也正式加冕,成为“元熙女帝”。

    清晨。

    薄雾轻起,午门外百官云集,照例准备上朝议事。

    新任首辅张谏之、新任右都御史李琦、重返朝堂,不加官身,却掌管报社,天下喉舌的太傅云笈,皆在此列。

    新朝廷近来压力极大,连续杀了两波人后,想要彻底稳住政权,内部的麻烦事不少。

    许多人表面臣服,但背地里却搞动作,毕竟,涉及利益分配,齐平在的时候,还能压的住,但人离开久了,不免威慑减弱。

    这时候,“女帝”这个点,就成了被攻击的点。

    皇帝不是坐了,就稳了的,景隆在位时,虽外敌来犯,但其实在边境上并没有吃亏。

    而死了以后,蛮子贡献西北,就恰好给元熙女帝撞上了

    尤其,这年头消息传递速度还慢。

    新朝廷最大的担忧,就是一旦西北沦陷的消息扩散开,必然会被有心人利用,拿来攻击女帝。

    毕竟“景隆在位的时候,边疆未失一寸,女皇帝刚上位,西北丢了”

    这太容易被带节奏了。

    到时候,天下百姓唾骂,朝廷威严扫地,被赶下皇位也不是没可能。

    故而,这段日子,关于西北沦陷的消息,被死死压住,严禁外传。

    齐平带人离开,也被宣传为赶赴西北,支援边军。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随着时间流逝,西北的消息迟早会传过来。

    偌大州府沦陷,波及数百万人,这等大事,是压不住的。

    张谏之等人心急如焚,近来唯一的好消息,是豫州府城奏报,齐平带人斩敌,大胜。

    但偏生,不好宣传,若是告知人们,豫州府城大捷,人们定然奇怪,蛮子怎么都打到豫州了。

    若是虚假宣传,只大捷,等真相传开,朝廷必遭反噬。

    故而,分明是好消息,大臣们却开心不起来,而是随着时间流逝,愈发忧愁。

    尤其,最近城中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西北的消息,开始瞒不住了,今早朝会,便是为商议此事。

    凝重的气氛中,午门钟响。

    “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