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咱俩谁跟谁啊!当然是帮亲不帮理了!”
浓眉大眼的男生一只搭在厨房门上,长腿交叠,将流里流气的动作做出了几分斯文,并不让人觉得冒犯,反而好看得很。
骆窈双抱胸:“我自来红同志,你这是改名叫自来熟了?”
“怎么了?”岳秉故作委屈道,“以咱们两家的交情,还不算熟么?”
骆窈不置可否地挑挑眉。
岳秉咧嘴笑起来:“好吧,自来熟就自来熟了,那你下周去么?翘翘也会去。”
“我姐不用上班么?”
闻言,岳秉得意洋洋道:“你看,不关心你姐了吧?她上周和人换班了,下周可以多休息一天。”
上周她没回来,确实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骆窈皱眉:“挑拨我俩的关系?不去了!”
“欸欸别啊!我错了不行么!窈窈?骆窈?我叫你姐总行了吧!”
下周有没有空骆窈尚不清楚,她们需要和病愈归来的编辑姐姐做工作对接,如果顺利,实习生涯便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编辑姐姐为人温婉,细声细气,许是因为才病愈不久,浑身上下有种西子捧心的脆弱感,让她们都不敢大声话。
“你们不用这样。”乔芳哭笑不得地道,“我本身的脸色就是如此,嘴唇颜色也比较浅,看起来才没有什么精神,其实身体早就已经好利索了,不然医生也不可能让我出院啊。”
“真的吗?”涂涵珺不放心地问。
“行了行了,她一个成年人了还用你们这些辈操心。”
刚上班的梁博新总是容易陷入烦躁,坐在桌子另一头改今天的稿件,笔都不知道往头上戳了几次,听见她们仨的话,有些没耐心地敲敲桌子:“快点做事啊,别偷懒。”
乔芳冲骆窈她们耸耸肩,抬比了个噤声的势,三人便继续开始工作。
直到梁博新到了录音时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仨,涂涵珺才缓缓呼出一口气:“师父平时挺好话的,就是一工作起来就有点凶。”
乔芳和他是多年的老搭档了,自然了解得更多:“你别看他现在这样,最开始参加工作的时候,他没少被师父骂,每回骂完了都自己偷偷躲到天台去,边哭边写稿。”
“真的啊?!”涂涵珺大为震惊,“我还以为以师父的性子,能直接和他师父对上呢。”
这话的画面感太强烈,骆窈忍不住笑了,努力为梁博新挽回点颜面:“师父对我们也挺好的啊,之前咱们工作上出现了纰漏,哪回不是他帮我们兜着?否则胡主任可不会轻易饶过我们。”
科学频道的监制主任是位特别严厉的前辈,骂人特别狠,跟他一比,梁博新只能算是毛毛细雨。
这回涂涵珺摸着自己的良心连连是。
乔芳笑道:“胡主任就是梁老师的师父。”
骆窈露出一丝意外,随后恍然道:“怪不得他骂咱们师父尤其狠。”
“严师出高徒,台里好多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乔芳安慰她们。
“可总有不骂人的师父吧?”涂涵珺皱着眉想了想,“比如裴峻老师!他那么温柔,当他的学生肯定很幸福。”
闻言,乔芳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每个见过他的人都这么,不过据我所知,他还没带过几个学生。”
“乔乔姐你认识裴老师么?”涂涵珺双撑在桌子上,好奇地问。
乔芳点头:“我和他是同班同学。”
“啊!真的啊?”涂涵珺露出难掩的惊喜,又追问了几个问题,乔芳好脾气地答了,等问到第三个,骆窈忍不住打断她。
“你想跳槽的心都快溢到脸上了,也不怕师父知道。”
“不会的,你不乔乔姐不,他肯定不知道。”
这时乔芳也出言制止道:“好了好了,先工作吧,以后你们要在行业内,有的是会接触。”
这不,曹操曹操就到。
骆窈她们刚拿上实习证明准备离开,就看见电台门口正和梁博新乔芳话的裴峻。
八十年代的穿衣风格受影视作品影响极深,比如骆窈以前穿过的红裙子、喇叭裤、牛仔裤,都是荧幕里的角色带领的风潮,而一到秋冬,男士就开始迷上了长风衣,尤其得像电影主角那般将领子立起来,前襟敞着,最好嘴里再叼根烟,带上墨镜,端的就是一副不羁和潇洒。
但是这样很容易被人当成混混和流氓,相比之下,文艺青年或是知识分子的打扮更能让人接受一些。
硬要起来,裴峻其实相貌一般,但有桃花眼加成,气质在线,风衣腰带一系还真有点韩剧里儒雅大叔的味道,迷得涂涵珺这个姑娘不要不要的。
骆窈对这一款不感冒,因此只是简单客气地和人打了声招呼:“裴老师好。”
“了叫我裴峻就成。”裴峻笑容亲和,完又提议道,“我和乔芳梁博新正打算去吃饭呢,不然你们俩也一起来?”
骆窈还没来得及话,涂涵珺就道:“会不会太打扰了?”
裴峻故意皱眉:“怎么会,我就是听乔芳出院了过来看看她,只是朋友之间的聚而已,反倒是你们年轻人别觉得不自在就成。”
听他这么讲,涂涵珺又不好意思地推脱了几句,最后还是应下了。
骆窈这才开口:“不好意思啊裴老师,我今天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裴峻抬眉:“什么事啊?都实习最后一天了,也不打算和师父吃顿饭?”
“又不是见不到了。”骆窈笑笑,没有多。
一旁的梁博新立刻皱眉:“不去就不去吧,她本来昨天就想和我请假来着,我没批,估计这会儿也不耐烦和我吃饭。”
骆窈面露窘色,仿佛被领导揭穿了心里想法一般。
裴峻这才笑道:“好吧,那就涵珺和我们一起,你路上心。”
骆窈看了看涂涵珺,用眼神示意她别因为有裴峻而在师父面前得意忘形露了馅儿,涂涵珺冲她频频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骆窈这才和几人道别离开。
燕大的校园骆窈是第一次来,好在身边两人都是熟门熟路,她一边听介绍一边参观这个国人从到大挂在嘴边的一流学府。
有人如果往这里扔一块砖头,砸中十个能有九个学霸,还有一个大概是从不学习照样考试的学神。自觉比不上的骆窈穿梭在一群天之骄子之中,一路上却收获了许多回头率。
她今天穿了件短款的灯芯绒夹克,里面套的是一身碎花长裙,黑色的搭扣皮鞋配白色短袜,头发收拢到一边,整个人就像一只懒散又优雅的猫。
骆窈恍若未见,好奇地问:“听你们食堂是用浴缸盛饭的?”
岳秉摸摸头:“对,饭点食堂人太多,有时候还只能站在外头或者自己带饭盒回宿舍吃。”
“那洗澡呢?”
“洗澡有澡堂啊。”
骆窈叹了口气,她有点怀念以前浴缸泡澡的时候了。
三人很快到了篮球场。
篮球场是露天的,不存在什么看台,连运动员休息也是席地而坐。
岳秉领着她们占了个好位置,那头队友已经在高声唤他。
“那我过去了。”
骆窈随意点点头,岳秉却没马上走,她愣了下,然后才想起了今天来的任务,冲他握了握拳头:“加油!”
完,还不忘提醒薛翘。
薛翘:“别输得太难看。”
岳秉并不计较,笑意爽朗:“放心,不会给咱们燕大丢人!”
骆窈:“”
非得提醒我是个“叛徒”?
不得不,竞技体育是最能振奋人心的事情之一,尤其身处其中时,很难不被它的独特魅力吸引。
柿子色的秋日阳光下,金桂飘香,正值青春的男生挥洒汗水恣意奔跑,周围的呐喊一点儿也不输给以后,就连薛翘都忍不住在岳秉进了一个三分球后赞了一声:“好球!”
骆窈更是尽职尽责,双作喇叭状欢呼:“岳秉加油!你就是球场上最胖的崽!”
众人哄笑,岳秉更是一副十分丢脸的表情,接着就被队友一把捞了过去。
“岳秉,这谁啊?以前没见过。”
另一位队友伸长脖子看向那头:“薛翘倒是认得,难道那姑娘也是咱们学校的?不应该啊!”
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没听过!
岳秉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扬,语气却凶巴巴的:“少打听!”
结果被队友“胖揍一顿”:“你不不!”
“还得比赛呢,好好好我,是薛翘的妹妹!”岳秉抵不住求饶。
那人立刻把他放开:“原来是妹妹啊!”
岳秉瞪他。
那人不以为意:“薛翘的妹妹就是我妹妹!”
他们这边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那头骆窈只喊了一声就停下了。没办法,职业需要,得保护嗓子。
上半场燕大将比分拉得毫无悬念,骆窈喝了口水,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忽然间欸了一声。
薛翘转过头问:“怎么了?”
骆窈:“看见个熟人。”
薛翘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在燕大还有熟人?”
骆窈笑笑,当然有啦。
纪亭衍最近忙着准备论文和结题相关材料,研究所燕大两头跑。刚结束完一场会议,他路过操场边,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纪亭衍会心地笑了笑,步履未停。
“阿衍哥!”
忽然间,一个身影从前方某处跳了出来,纪亭衍难得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她,第一反应是惊喜,然后便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比如忐忑、比如悸动,或许还有一点点心虚。
毕竟如今再面对她,自持的态度和身份都不一样了。
好在无论内心如何变幻,纪亭衍仍然能端出一副泰然的神情,只眼中露出些许意外:“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找你啊!”骆窈嫣然一笑,新奇地审视戴了眼镜的男人。
纪亭衍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到底是声音对好感有加成还是好感对声音有加成?他一时琢磨不透,只觉得如今听她话仿佛四肢百骸一下被电流触碰,不疼,只留密密麻麻的酥痒。
“开玩笑啦,我和我姐一起过来看篮球赛的。”突然一阵冷风吹来,骆窈缩了缩脖子。
纪亭衍听她只是三两句话,自己便七上八下,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往侧边挪了下位置,正好挡住了风口。
那边岳秉结束比赛,见场边就剩下了薛翘一个,忙问:“窈窈呢?”
薛翘如实回答:“看到一个熟人,让我们等会儿在操场门口等她。”
岳秉用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听到这话哦了一声,语气里似乎有些失望:“那我们过去吧。”
“岳秉。”薛翘突然叫住他。
“什么?”男生疑惑地回头。
“我就帮你这一次。”
闻言,岳秉愣了愣,随后开玩笑道:“干嘛啊,你还当窈窈是孩子管着呢!”
薛翘将里的水瓶递过去,淡淡道:“因为她不喜欢你。”
她话直接,岳秉笑容一僵,只一瞬,很快掩盖过去:“我知道啊,但是她现在不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
想到什么,他话音顿住,抬眼看向薛翘,近乎笑着问。
“窈窈有喜欢的人了?”
薛翘默认。
“谁啊?”
薛翘:“熟人。”
他们站在原地话没走,岳秉的几个队友也已经收拾了东西跑过来,其中一个一把搂住他的肩,气急败坏道:“叫你子等我呢,跑这么快!”
另外有人问:“欸,薛翘,你妹妹呢?”
薛翘皱眉,岳秉回过神来,将他们全部推开:“松开松开,一身臭汗。”
然后示意薛翘一起往外走。
他头发微湿,笑容并没有因为刚才的话而打折扣,如往常一样:“嗐,没事儿!反正你妹妹也是我妹妹!”
一行人走出铁栅栏没多久就发现了骆窈,虽然背对着他们,但身材和打扮十分好认。
她正在和人话,男人站在她面前微微低头,面孔意外熟悉。
岳秉睁大眼,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身边传来一阵惊呼。
“心!”
“哎呀快躲开!”
众人只见一颗篮球冲着骆窈飞速而去,薛翘也是面色一变,边跑边喊:“骆窈!躲开!”
咚的一声,篮球在灰褐色的水泥地面上重重弹了一下,又接连几次之后才完全卸力,滚到一边。
下一秒,骆窈和纪亭衍的声音同时响起。
“你怎么样?”
原来方才骆窈听见喊声觉得不对,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没有转头,而是往旁边躲了一步,但紧接着她就看见纪亭衍伸要护住她的头,骆窈心里一紧,立刻拉住他的正想把人拉过来,篮球却已经砸了过来。
于是她下意识将球往外一推。
此时薛翘赶到她身边,缓着呼吸问:“没事儿吧?”
骆窈抬起看了眼:“没事儿,擦红了点儿。”
罢,又去看纪亭衍的情况,见他指骨处也落了些擦痕,被冷白皮称得分外明显,心疼之余居然还有些意动。
骆窈咬了下唇,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的癖好,才抬起头问:“阿衍哥疼不疼?”
纪亭衍顺着力道不可控制地握了握她的,短短一下,心中莫名生出做坏事般的紧张和刺激。
不行,不能这样。
他慌忙收了回来,竭力平静道:“不疼。”
两人的互动落入岳秉的眼中,他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恍然,最后苦笑了一声。
“喂!你怎么回事儿啊!”岳秉的大个子队友冲不远处扔篮球的人骂道,“输了比赛也折了啊?连个球都拿不住?”
骆窈这才转身去看。
扔球的人她虽然不认识,但刚刚见过,正是篮球比赛的另一方,燕广队伍里的球员。
那人留着寸头,挑高的吊眼令他天生就一副凶相,此时唇角一边勾起,漫不经心地:“哟!真是不好意思,一时滑”
砰——
突如其来的一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高吊眼更是被砸懵了,呆了几秒才边骂边揉鼻子。
骆窈帮他补完话:“一时滑不是故意的对吧?正好,我也这个理由。”
“不过我滑可比你滑有准头多了,难怪刚才你一个球都没进。”
“臭娘们儿!”高吊眼脸色涨红,骂骂咧咧,“平时在学校里装得清高,现在穿得跟骚狐狸似的出来招人”
不得不,有的时候尊严是大于理智的,又或者,人的品行和学历没有直接关系。这位出去好歹也是个捧着铁饭碗的大学生,现在的模样和泼皮有什么区别?
“嘿,你丫嘴臭啥的呢?欺负人姑娘有理了是吧?!”岳秉和队友们纷纷撸袖子上前,纪亭衍和薛翘也齐齐冷脸。
骆窈拦住他们,冲大个子道:“球先借我。”
大个子不明所以。
骆窈索性自己拿了过来:“你们先别激动,万一动还得挨处分呢?”
她冷哼一声,单托球晃了晃:“我就不一样了,我等会儿还是滑。”
见她如此动作,高吊眼鼻子发疼,本能地躲了一下,又虚张声势地挺挺胸:“你想干什么?有本事再来啊!”
骆窈瞧准他捂脸的时候用力朝下面砸去。
“嗷——我去、你、大爷的!”
在场的男同胞们似乎能感同身受般眉头一皱,连薛翘也抿住嘴巴。
唯有纪亭衍最是淡定,毕竟他是见过骆窈徒捏矿泉水瓶的人。
只是心里默默琢磨,他是不是也该锻炼锻炼?
高吊眼是谁呢?为什么对骆窈这么大的恶意?
这人被送到保卫科的时候还狡辩了许久,直到纪亭衍冷静开口:“我是燕城生命科学研究所的纪亭衍,国家三级研究员,我头上的资料涉及重大科研项目,具有保密性质,现在有理由怀疑这位男士具备破坏科研成果,危害国家安全的动,必须严肃处理。”
保卫科的一听,这事儿可太大了,保不齐他们也得挨处分,于是一人继续拷问,一人准备打电话给校领导,另一人准备打电话给派出所。
高吊眼同志一看这动静,慌了,立马制止:“我!我!别打电话!我不是什么破坏分子!我、我就是”
他一下没喘上来气,保卫科的人趁热打铁,厉声喝道:“!就是什么!”
高吊眼用力呸了一下:“我他妈就是气不过!”
到这,他抬头看着骆窈,眼眶都染上猩红:“我追了你这么久,你你没心思处对象,那现在呢?现在你在这儿干啥?还打扮得这么”
后头的话被纪亭衍一个眼神吓得吞回去了。
岳秉当即笑出了声:“哈,我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还有人觉得自己是个皇帝命,看上哪个姑娘人家就得巴巴地凑上去啊!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样!”
真是的,窈窈连我都没看上呢,你算哪根葱啊!
高吊眼死死瞪着他:“你!”
“我怎么了?”岳秉冲他挑眉,“我一个做哥哥的要打比赛,让自家妹妹过来加加油不行么?违反哪条校规校纪还是哪条法律了?”
听到这话,高吊眼一愣:“哥哥?”
薛翘默默看了岳秉一眼。
这时,骆窈的声音插了进来:“等等,你你追求我?你谁啊?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好吗?”
这她可没假话,她又没有原主的记忆。
高吊眼顿时噎住。
一旁的大个子忍不住笑出声:“好嘛,我就你丫的钢镚儿大钢炮心,有啥本事啊就敢往天上蹦,也不怕掉下来摔死。”
骆窈紧跟着对保卫科的人道:“他这是无中生有的性骚扰!自以为是的人身伤害!”
然后是薛翘:“整肃社会风气的行动才过去几年,不能让这种有害分子继续发酵,他现在就能做出伤害行为,以后的危害更是无法预料。”
一顶又一顶的帽子扣得人头大如牛,保卫科当即拍板。
直接送去派出所!
如今的流氓罪虽然不像前两年那样“一碰就毙”,但派出所的人也很重视。
最后高吊眼同志该怎么处分怎么处分、等消息通知到学校,还有好处等着他呢。
至于脸上的伤,连鼻血都没流,骆窈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而下面那一处?他硬忍着没。
活该他忍着。骆窈一点也不觉得过分,以前她不是没听过男人因追求被拒而泼硫酸捅刀子的新闻,这会儿留情,以后后悔的就是自己。
一行人忙活了这么久总算准备散了,岳秉拉直唇线盯了会儿骆窈,又看了眼自家师兄,对纪亭衍忿懑道:“师兄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放完狠话,转身就走。
纪亭衍:?
骆窈也蹙着眉,目送着人远了才转头道:“阿衍哥要不要去医务室包扎一下?”
这么点连伤都不是也要包扎?纪亭衍轻咳一声,道:“不用了。”
他其实还想很多,但似乎没有合适的立场,于是沉默几秒,才:“刚才谢谢,但以后记得保护好自己。”
男人话时含着些许担忧,深沉的眸子突然被镜片的反光蒙了一层,很快又恢复成眼中沉寂的黑色。
骆窈睫毛颤了颤,展颜一笑:“放心吧。”
骆淑慧是第二天才知道这件事,拉着骆窈眉目忧愁地劝:“妈知道你现在学了些拳脚功夫,但女人的力气比不得男人,你不要仗着这个每回都硬碰硬。”
骆窈当然明白这件事,应道:“妈我知道,这不现在遇到的都是些软脚虾么,要是不强硬点儿,他还以为我在欲擒故纵!”
骆淑慧摸着她的头叹了口气:“改明儿妈替你去庙里拜拜,祛祛邪,没道理让我女儿总碰上这种糟心事儿。”
“那您得怪人岳秉了,是他让我出门的。”骆窈故意开玩笑道。
“什么胡话!”骆淑慧瞪了她一眼,总算不再唉声叹气,却话锋一转,“不过到岳秉那孩子,窈窈,你跟妈实话,你俩是不是在谈朋友呢?”
闻言,骆窈一脸莫名:“没有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骆淑慧,“妈可是过来人,眼睛虽然没有年轻时候清楚了,但也绝不会看错。”
“上周他来找你那次,你还在屋里睡觉,他跟翘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眼神就往门上飘。”
“还有岳游那孩子,时不时就会打电话给峥问你这周有没有回来,八成也是他让的。”
“窈窈,人家看你那眼神你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感觉不到吗?得太绝对恐怕她自己都不信。
可异性之间产生好感太正常不过了,或许是因为外貌击中了审美;或许是因为一次帮助;又或许是因为一些很微妙的瞬间,可很多人错把所有心跳都当作荷尔蒙作用的命中注定。
骆窈以前见过太多也经历过太多,那些深情款款的公子哥,可以上一秒因为你穿了条漂亮的裙子哄你做宝贝,下一秒就对着别人喊哈尼。
或许那位高吊眼也是。
这样的好感来得太简单,太廉价了。
虽然她知道岳秉不是这样的人,但骆淑慧口中的喜欢恐怕也没有多浓烈,属于隔天也能吃的苹果,多放几天,过了新鲜劲儿,可能就被扔掉了。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她卑鄙的猜想,那便只能是因为她虚荣自私了,享受着被爱却又不想负责。
毕竟这是个谈恋爱都要以结婚为目的的年代,否则就是耍流氓啊。
而在她的世界里,无论是从骆女士的角度还是从骆淑慧的角度,都证明了一点——婚姻和恋爱是两码事儿。
恋爱的人至少相爱,婚姻却不然。
骆窈笑了笑:“那我真得给您配副眼镜了,人岳秉昨天还拿我当妹妹呢,您这么一我以后怎么跟他处啊?”
骆淑慧狐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不信您问翘翘。”
算了,她装什么情感大师呢。
她就是卑鄙。
好在她可能真被对方当作了过期的苹果,之后的一段时间,岳秉没再过来,岳游打电话也没提过她。
挺好,纯善不该被玷污。
很快,学校迎来了半期考,骆窈又陷入了疯狂填鸭的状态,每天图书馆宿舍食堂三点一线早出晚归,搞得整个宿舍都压力山大。
但有人会压力转动力,而有的人只会压力转怒气。
“骆窈,我你以后能不能早点回来!每天那么晚洗漱都要把我吵醒!”
难得在学校连续住上一周的梁雅乐同志对睡眠质量分外敏感,七八点钟就得上床睡美容觉,还不准其他人开灯话。
骆窈正想着考试心烦呢,听到这话啪的一下把书合上,没好气道:“我不过你那外国时间,宿舍该什么熄灯什么时候熄灯,有意见跟学校提去!”
“你什么意思啊?”梁雅乐气呼呼地从上铺下来,看着她一桌子的书本嗤笑,“你再努力总成绩也只是个中游,推荐名额可轮不到你。”
“是,一定是你的行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放串鞭炮让全校人都知道,你梁雅乐是第一个去燕城电视台实习的人啊?”
“神经病。”
骆窈确实感觉到自己最近有点焦躁,但这种焦躁的成因她无从得知,只能祈祷例假快点来,让她随意填个答案,然后再赶紧滚蛋。
半期考后,燕城已是深秋,冬天的冷意悄悄冒头。
这天骆窈回到家,继父薛宏明正在客厅里吸烟,见她进来立马摁灭,了句:“回来了。”
“嗯。”
骆窈穿过来这么久,鲜少和他有交流,因为在薛宏明看来,这样的家庭关系需要懂得避嫌。
一开始她觉得骆淑慧或许和他有进一步的可能,但了解到当年的往事后,她又不那么想了。
骆淑慧的家庭在这时候并不少见,家境贫困、孩子一堆、重男轻女。她和骆窈生父是相亲结的婚,上午见面下午领证,毫无感情基础可言,但多年来的耳濡目染让她渐渐适应了家庭生活,她不知道丈夫为什么是丈夫,但知道丈夫是这个人就行了。
后来丈夫走了,她又开始面对贫困、兄弟姐妹和重男轻女的父母,且她的父母正在为她物色下一个能出聘礼的人。
骆窈生父是因为救火牺牲,厂里自然也要派人去慰问。当时薛宏明看到骆淑慧家里的场景,就跟他们那我娶她,前提是你们断绝关系。
于是薛宏明就变成了恩人。她觉得自己和女儿是外来者,要求太多就变成了得寸进尺,因此不敢有逾矩。
骆淑慧虽然看上去柔顺,但在某些方面尤其执拗,谁也不通。
至少现在还不行。
骆窈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要回房,薛宏明却叫住了她:“等一下骆窈。”
“你坐,我有件事和你。”
骆窈点点头,在另一边沙发坐下问:“什么事儿啊?”
薛宏明咳了几声才道:“林安那边传来消息,你姥姥姥爷过世了。”
骆窈一愣:“两位?”
“嗯。”薛宏明,“是你姥爷跌到了河里,你姥姥拿树枝去拉,结果也被拖下去了。”
“哦。”骆窈没太大反应。
“你妈那边你找时间和她提一下,虽然断绝了关系,但这么大的事儿总是得露个面。”
骆窈扯扯嘴角:“好,我跟她。”
见事情已经传达到了,薛宏明颔首,起身准备离开,骆窈却开口:“爸。”
薛宏明顿住:“嗯?”
“少抽点烟,熏死了。”
薛宏明轻笑一声:“再吧。”
骆淑慧听到这个消息时表情比骆窈想象得冷漠,好一会儿才低声:“那就去一趟吧。”
于是骆窈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索性课程不多,又是接近尾声,辅导员听到她的理由,很快便同意了。
燕城到林安大约一天多的车程,这是骆窈第一次做绿皮火车,原以为和以后的快速旅客列车差不多,但坐了才知道,想象还是太美好。
好在薛宏明给她们买了硬卧,穿过一节节拥挤到无处下脚的车厢,找到自己的铺位,骆窈才终于松了口气。
睡是不可能睡着的,她只能迷迷糊糊地躺一会,分辨一下到底是左上铺的呼噜声更难听,还是右下铺的。
失眠的夜晚令人胡思乱想,骆窈脑子里纷乱一片,可仔细捋起来,好像又有迹可循。
她似乎很久没见过“梦中情”同志了。
不知道他上的伤好了没有,老实,如果没好她会更喜欢,但这样诅咒别人是不是不道德?
“骆窈?”
嗯?她居然能在这种环境睡着做梦,看来适应能力果然是可以培养的。
“骆窈。”
啧,怎么就在心里诅咒一下也能被人跑到梦里逮着啊。
“骆窈。”
不过这个声音听着也太真实了。
骆窈撩起沉重的眼皮,却见那个梦中人在眼前慢慢形成具象。
纪亭衍穿着简单的外套长裤,里面的衬衫一丝不苟,随着他低头的动作,鼻梁上的窄框眼镜突然滑落下来,他曲起指按住镜框往上一推,骨节处的伤跑了没影儿,只有淡淡的青色血管。
他冲她浅浅一笑。
她的呼吸突然一滞。
“窈窈?窈窈?”
感觉自己身体被轻轻摇晃,骆窈一下从梦中惊醒,眼前哪儿来的纪亭衍,只有骆淑慧在催促她:“快下车了,你去洗漱一下吧。”
“好。”
骆窈用拍拍自己的脸颊,直至确认这不是梦中的另一个梦,才懊丧地长叹一口气。
她大概知道最近的焦躁是从何而来了。
是她经由岳秉一事打开并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后,仅存的良心在和欲望做无限斗争。
她对纪亭衍可能有很肤浅的喜欢,这种喜欢来自见色起意,但具体什么时候成形又不太清。
骆窈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疼。
难道要对纪亭衍,我可能想对你短暂地耍一下流氓吗?
作者有话要: 本章2分评有红包掉落哦,谢谢支持!
感谢在202-2-0202:45:26202-2-0306:5: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大黄猫咪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