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完了,黄毛想要等到的回应却丝毫没有，甚至通讯另一边的人，似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黄毛皱眉,凑近些许，问：“何璟,你怎么了？何璟？何璟？何璟——”

    “……我没事。”何璟回过神,下意识地牵起嘴角，似乎是想要给个笑。

    怎么呢,平日里黄毛没少想方设法的想要让何璟笑一笑,就算不笑，那勾一勾嘴角,也勉强算是了啊。

    然后，黄毛就会又骄傲又得意,甚至还隐约生出一些想要找人炫耀的心思，但是这一次。

    黄毛的第一个感觉却是很悲伤，很难受：“何璟,你……真的没事？”

    “没事。对了,你找我有事？”何璟转移话题。

    黄毛已经没了爆料八卦的心思,他深深地看着何璟,好一会后,他站起身：“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

    单身公寓。

    宋知然还在休养中。

    风风火火的封曌推门而入的时候，宋知然半阖的双目倏地睁开，眼底的不悦很快就被眸中微妙的情绪取代。

    封曌对此毫无察觉,甚至左右看了下，确定公寓中没有其他人后，立马关门,跑到了宋知然面前，蹲下仰头，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满是讨好的笑意。

    宋知然拧了拧眉，手指拂过自己的储物镯，不动声色。

    封曌卖萌好一会无果，只能轻咳一声，主动开口：“宋知然，我有个……问题想要跟你探讨一二。”

    宋知然继续不动声色，发出了一声“嗯”表示询问。

    封曌起身，蹲下，左后摸了摸鼻子，拖过一张凳子住下，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蜷缩着，瞧着很是憋屈。

    不过封曌现在可不在意，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开口？要不要开口？开口后，会不会被？

    其实也没什么，反正宋知然是不可能对自己下死手的，挨两下也没什么，就是！

    “咳，你身体恢复的如何了？”封曌关心，“那……嗯，白泽长老给你看过了吗？用过治愈术了吗？怎么我瞧着，你的身体好像还没完全好？”

    宋知然不语，极黑的眸中却忍不住流露出看“憨比”的眼神。

    封曌成功get到了这个眼神，登时就委屈了，不过他现在心里压着大事，所以忍住了，他轻咳一声，再度开口：“宋知然，就要早点养好身体，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我会愧疚的！”

    “……愧疚？”宋知然扬眉。

    封曌用力点头，为了证明自己绝对绝对的情真意切，他还补充道：“魔气这种东西有传染性，虽然你不承认，但是我知道，你的心魔什么源于心，要不是因为洗髓珠上沾了魔气，你怎么也不会有心魔的，是吧？”

    宋知然想了下，觉得有必要再强调下：“心魔源于心，心有所障碍而生心魔。你，懂？”

    封曌莫名被考，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自然也认真思考了下，然后点头，表示自己懂：“因为你心里有障碍……嗯，有病……不是，有什么想不通的，所以生了心魔。是这个意思？”

    宋知然极黑的眸子冷飕飕看他。

    封曌讨好笑：“我刚才不是想你有病，就是一时没想到好的词汇，所以……嗯，那什么，对了，你有什么想不通的来着？我记得我好像问过你，你一高富帅……好好好，我不，不了！”

    封曌赶在冷飕飕地视线变成刀子前，果断从心闭嘴，但是又不太愿意就这么一无所获地离开，所以他赖在这里，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索性眨巴着一双琉璃色的眸子，一错不错地去看宋知然……的头发。

    宋知然的头发又长长了些许，几乎快要变成了齐耳的引发，柔顺又好看，最重要的是，足够的茂密。

    真好。

    真羡慕。

    真……想知道，要用什么要的姿势魔化，才能让自己头发嗖嗖嗖长长？

    宋知然可不知道封曌脑海里转悠着什么，他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终于准备歇息的时候，忍不住了。

    “你该回去了。”宋知然拧眉，目光在窗外扫了眼，意思非常明显。

    封曌目的没达成，有点不情愿，但是又……不怎么好意思，所以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墨迹了足足十分钟后，还是道：“宋知然，你不要讳疾忌医，你……如果心魔不去的话，身体养好了以后还是会出问题的，那……那我会更加愧疚的！”

    宋知然面无表情，长袖微抬，一道水色的长剑若隐若现。

    封曌：“！”

    封曌死鸭子嘴硬：“我的都是真话，我真的很愧疚！愧疚的我、我、我都没脸回家了，我姐已经知道我把你害成这样了，我这回去……肯定会被揍！”

    “……所以？”宋知然抿着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意味不明。

    封曌依旧毫无所觉，甚至还忍不住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他道：“所以，你不能让我愧疚不是？你……嗯，你要早点好起来，早点拔除心魔！”

    宋知然沉默，好一会后，他长袖下的水剑不见，他抬手，白皙莹润十分好看的手摊开，吐出四个字：“一颗宝晶。”

    封曌一愣，生出点不太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知然就一本正经地表示：“封曌，为了让你不愧疚，那就赔我一颗宝晶！对了，我要一颗光元素宝晶，有利于恢复我的身体。”

    封曌：“！”

    “当然，如果你还觉得愧疚，那么那两颗光元素的宝晶我也可以接受。”宋知然慢悠悠补充。

    封曌：“！！”

    封曌霍地站起身，拔腿就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封曌愤怒回头，控诉道：“你是故意的！”

    宋知然点头，承认的干脆极了。

    封曌：“……”

    封曌彻底气走了。

    房门被用力摔上，发出“砰”地一声，落在耳中，却让宋知然习惯性抿着的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勾了起来，一双极黑的眸子，染上了清浅的笑意。

    封曌气咻咻地走出了宋知然公寓的房门足够远的距离后，方才那匆忙而又仓促的脚步这才缓缓变得迟缓，最后，他终究还是顿住脚步，转过头去——

    公寓的门早就看不到了，更何况是公寓中的人？

    月夜之下，树影斑驳，拉长的倒影像是每个人的另一面，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缓缓出现。

    封曌皱着眉，想到宋知然的头发，想到宋知然依旧不怎么好的身体，想到自己光脑上，在危急时刻，下意识启动的紧急通讯……一双琉璃色的眸中复杂翻涌，许久后，轻叹一声。

    “要是我真有宝晶，给也不是不行……不过，我现在一颗宝晶都没了，给P给！还都要光元素的，做梦呢！哼！”

    不过。

    心魔？

    听宋知然的意思，他的心魔似乎真的跟自己没关系，难道心魔不属于魔的一种？而魔……

    魔气？

    化魔，魔化？

    一个主动，一个被动？自己被动没记忆，那主动化魔的宋知然则是有意识有记忆的？既然有意识，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能控制？既然能控制，岂不是也就更容易……隐藏？

    能隐藏好啊，这样不容易被发现，也避免了一些脑子不好的灵师跳出来喊喊杀……嗯，不对，等等！

    这种容易隐藏不被发觉的危险，可比定时炸弹可怕多了，因为它随时随地的在积累负面情绪，指不定某一天这些负面情绪就再也压制不住，轰然爆发——

    封曌想到这种可能，倒抽一口冷气，琉璃色的眸子闪了又闪，脑海中今日某论坛上看到的那句话再度浮现在脑海。

    魔气最开始来自于深渊……

    深渊？

    封曌脑中回想着这两个字，越想越觉得耳熟，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找某个人问个清楚明白。

    贫民窟。

    圆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入了云层，银白的夜色变得朦胧，连带着破败的房屋和木门，都多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的幽寂。

    封曌在院子里外附近都找了一圈无果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糟老头又不在？

    这都多久了，整个老东西还没回来？

    该不会是死在什么地方了吧？

    封曌忍不住用五秒的时间去担忧了下，五秒过后，他神色一肃，果断从杂物间中找出了一把砍刀，自言自语道：“既然糟老头子十之八九已经嗝屁了，那这破房子也没必要继续保存下去了。”

    话落，封曌砍刀一挥就要先劈开糟老头最爱的方桌。

    正藏在暗处啃鸡爪的糟老头登时一口气不顺，呛咳出声。

    然而，已经迟了。

    “咔”一声。

    方桌被一砍刀劈成两半不，封曌还像是没听到声音一般，提溜着砍刀走进卧室，目标——糟老头第二爱的手工木板床。

    “上好的檀香木就这么劈了虽然太可惜，不过就这么摆放着没人用也是早晚要烂掉的，还不如直接——”

    封曌假装出的自言自语没完，举起的砍刀就被一只油腻腻的爪子给用力摁住了，他登时“哎呀”夸张震惊脸：“糟老头你不是失踪了吗？不是早就死在了那个犄角旮旯里面了吗？话，我还正准备把你喜欢的东西都劈了，然后一一烧给你来着，你看我是不是很有孝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