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思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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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尽棠的嫌弃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宣阑反倒是来劲儿了,本算放开的手加了力道,扣在江尽棠的腰上, 仿佛铁钳,甚至让江尽棠觉得有些痛。

    “……松开。”江尽棠嘴唇发白, 这次不是因为身体不好,纯粹是被宣阑身上味道熏的。

    “嫌弃我啊。”宣阑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声音带着漫不经心:“可是现在你身上也脏了,也有味道了, 这可怎么办?”

    江尽棠被气的额头上青筋都跳了跳, 脸上也带了红晕,刚要话,就一口气没上来的连连咳嗽, 宣阑见他咳的整个人都缩进了自己怀里, 皱起眉给他拍背:“这么点事气成这样?……我不逗你了,是我错了成不成?”

    江尽棠一张白皙的脸咳的全是飞红,眼睫毛上都沾了水, 抬起眼睛看宣阑时, 嗔怒也勾人的很:“你现在知道错了?”

    宣阑被他这眼神看的一僵,而后不自在的侧过头, 道:“真知道错了, 你至于这么折腾自己么?行了,带你去洗洗干净。”

    他着顺手要去拉江尽棠的胳膊, 却不想江尽棠正好抬手,宣阑稳稳当当的捏住了江尽棠的手。

    这感觉太诡异, 让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那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样子其实很好看, 江尽棠的手指细长而骨节匀称, 宣阑年纪比他许多,但手比他大一圈儿,骨肉云亭而有力。

    江尽棠垂眸看了一眼,想要收回手时,宣阑却跟没事人一样,拉着他的手就往前走,似乎也没觉得两个大男人牵手有哪里不对:“天黑了,再晚就不好找客栈了。”

    江尽棠的手指被完完全全的包裹住,另一人的体温毫无阻隔的传递过来,每一根骨节都显得清晰无比,让他抿了抿唇,道:“你放开我。”

    “不放。”宣阑:“现在都是一身味儿的人了,还嫌弃我?”

    江尽棠想不是这个原因,但是想想,另一个原因出来似乎更加不妥,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冷冷淡淡道:“你想牵着,就牵着吧。”

    宣阑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是没有。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两人在二惊讶的目光中手拉手上了楼,到了房间门口,江尽棠道:“你难道还算拉着我去沐浴?”

    “未尝不可。”宣阑道。

    “……”江尽棠忍无可忍的甩掉他的手,当着宣阑的面摔上了门。

    皇帝被人这么不给脸子,也没生气,反而靠在门边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江尽棠把身上的味道洗掉,长出一口气,靠在浴桶边上想起刚刚的事情,发了会儿呆。

    此次下江南,他看见了一个以前从未见过的宣阑。

    他会和人趣,会服软,会赔罪,也会逗弄人。

    或许宣阑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只是在面对江尽棠时,就只剩下浑身的尖刺、冷漠和厌恶了。

    江尽棠捧起一捧水,洗了把脸。

    他将脸上的水珠擦去后,从浴桶里出来,披上外衣,走到床边的时候,忽然吐出一大口血。

    他静静地看着白皙手指间暗红的血,烛火摇曳间,眼睫颤了颤。

    这些日子的奔波,不是他的身体能够消受的,多亏了临走前陈折恒配的药,让他现在看起来只是一个有些病弱的正常人,但这样的虎狼之药,并非长久之计,甚至对身体的损伤很大,若非江尽棠用了点手段,陈折恒连药都不会给他配。

    江尽棠面无表情的把鲜血擦干净,穿上厚实衣裳,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就见天上炸开一朵烟火,是简远嘉和山月用来报平安的。

    看见这烟花,就明两人还是安全的。

    江尽棠正思索着该怎么跟两人会和,忽然听见敲门声,他还没开口呢,对方就已经很自来熟的推门进来了。

    “什么味道。”宣阑鼻尖动了动:“你受伤了?”

    江尽棠暗叹一声这人真是狗鼻子,道:“没事,一点伤,我已经处理好了。”

    “真是伤?”宣阑挑眉:“给我看看。”

    “不用。”江尽棠道:“就是赶路的时候被树枝挂到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你不睡觉,过来干什么?”

    宣阑把手里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道:“让厨房准备了几个菜,一整天就吃了馒头,你不饿?”

    江尽棠还真的有点饿了,于是从善如流的在桌边坐下,看宣阑从食盒里往外端菜。

    “都是些华州的当地菜。”宣阑:“不晓得你能不能吃得惯。”

    江尽棠撑着下巴:“江南菜我都还成。”

    几个菜都很简单,但是在奔波一天洗了个热水澡后吃上一顿这样简单的饭菜,已经能够让人体会到确切的幸福了。

    江尽棠食量不大,饭菜大部分进了宣阑的肚子,他还挺贤惠,吃完饭还收拾了碗筷,人却没走。

    江尽棠看他:“还有事?”

    宣阑看了眼外面的夜空,问:“想去看星星吗?”

    “什么?”

    “今夜星空很美。”宣阑伸出手:“看星星,去吗?”

    鬼使神差的,江尽棠把手交给了他。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宣阑都已经蹲在栏杆边上了,还对他伸手:“过来,我接着你。”

    江尽棠:“……”

    江尽棠很想现在就关上窗户回去睡觉。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要这大冷的天跑屋顶上去看星星,也不理解为什么宣阑就是喜欢跳窗户,不愿意走正经的楼梯。

    他更不能理解自己。

    竟然真的就这么跳了出去。

    宣阑接住他,手臂在他腰间一揽,脚尖一点,就借着力道上了屋顶。

    客栈的屋顶比周围其他建筑都要高出许多,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站在这里,入目就是万家灯火,漫天繁星。

    宣阑往屋脊上一坐,忽然:“我幼年时,常跟我的叔一起在屋顶上看星星。”

    江尽棠在他旁边坐下,听他提起宣恪,顿了顿,道:“你叔?”

    “嗯。”宣阑道:“他是我爷爷最的儿子,从我就与他亲近,瞒着父母亲带我在京城到处玩儿,我的少年时光里,他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江尽棠唇角挂着一点讥诮的笑:“这么,你跟你叔,感情很好?”

    宣阑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后来因为一些事,他离开了京城。”

    这是江尽棠的手笔,他讥诮的笑了一下,问:“离开了京城,然后呢?”

    “前不久,他回来了。”宣阑淡声:“我发现,他喜欢的人,我也喜欢。”

    “……”江尽棠愣住了。

    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他一直都让人留意着宣恪和宣阑的动静,怎么这两人喜欢上了同一个姑娘,他竟然半点都不知道?

    简远嘉是在天天数钱吗这么不务正业,竟然错过了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江尽棠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道:“你是,你和你叔,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宣阑用鼻音嗯了一声,他忽的转眸看向江尽棠:“其实我不知道那是否能叫做喜欢。”

    江尽棠连姑娘手都拉过,这会儿倒是装模作样:“那你看,我给你分析一下。”

    “我一看见他……”少年的眼睛眯起,在夜色里像是某种择人而噬的猛兽,声音带着血腥气:“就想睡他。”

    江尽棠:“……”

    江尽棠温声:“你这不是喜欢,只是欲望。”

    宣阑问:“为什么不是喜欢?”

    江尽棠对于情爱的理解并不比宣阑多,他的亲人太早离世,没有人教会他这些道理,只能依靠自己的揣测来教导宣阑:“如果你倾慕一个人,应该是看见她就会欢喜,想要保护她呵护她,见不得她难过伤心掉眼泪,想要陪在她身边一辈子……”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的一双父母在世时其他的相处情景,又补充道:“她会牵动你的所有情绪,让你变得不再像是自己。”

    宣阑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江尽棠声音清越,一点一点的灌输进他的脑海里。

    这就是喜欢么。

    原来这是喜欢。

    江尽棠对少年怀春的细节并不感兴趣,他更想知道到底是哪家姑娘竟然这么有本事,让宣恪和宣阑同时喜欢,难不成是印致萱?

    “你叔知道你喜欢人家么?”江尽棠迂回的问。

    “应该不知道吧。”宣阑往后一躺,眼睛里分明映出的是千万星辰,却又似乎只有江尽棠一人的虚影,他闭了闭眼睛,道:“他和我叔的事情,我也是偶然间知晓的。”

    江尽棠微蹙眉:“你的意思是,是你叔先和人家好的??”

    宣阑不太乐意的嗯了一声。

    江尽棠:“……”

    很好。

    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好好的一个皇帝,坐拥天下,美人无数随意挑选,结果他一个都看不上,挑上了人家有主的,还是宣恪的人。

    哪怕江尽棠觉得宣恪这样的人活着没有任何意义,也觉得宣阑这想法,稍微有那么一些,不是很地道。

    “你呢。”宣阑忽然转过头,仰视江尽棠的侧脸:“有思慕的人吗?或是……曾经有过思慕的人吗?”

    *

    作者有话要:

    我觉得,到这一步,两位新人已经可以交换戒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