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融了含悲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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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一个上古剑灵一口一个“您”的叫,末了还被盛赞“慈祥”,沈秋练的心情很复杂。

    眼前一晃,她的神思跳出了那种十分微妙的状态,耳畔重新变得嘈杂喧闹,

    “铮”一声,含悲剑闻风插入剑鞘。

    这时有一女声迫切道:“爹!娘!这里这里!快来啊!救救瞾临师叔!那剑灵疯了!是要大开杀戒的!”

    听这声音是云晴芝。

    沈秋练一阵无语,心想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

    随后“砰”一声巨响,云虚让一剑劈开了铜铸的大门,和魏君兰并肩闯入,魏君兰率先冲到温曌临身边,捉了温曌临的腕脉略略一搭,便从腰间芥子囊内取出丹药来喂入温曌临口中,云晴芝紧随其后,她显然有些畏惧,就缩在魏君兰身后,但一眼看见沈秋练时,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充满了敌意。

    云虚让看见沈秋练时也是一愣,道:“阿宁,你怎在此处?”

    魏君兰闻言冷笑一声:“这丫头就是个大头苍蝇,哪里出事闻见血腥味儿也要往前凑!”

    沈秋练见魏君兰给温曌临以丹药吊了口气,悬着的心便放下了,试着辩解道:“那倒也不是……”

    魏君兰厉声断她的话:“你少狡辩!这会儿是大家清修学习的时间,规规矩矩的弟子谁会出现在这里!”

    沈秋练抬手指着云晴芝:“她啊。”

    魏君兰:“……”

    云晴芝:“……”

    云晴芝面色紫涨,攥着魏君兰的衣袍大声道:“我跟你才不一样,我是来救瞾临师叔的!”

    “是啊。”魏君兰道:“芝儿是不忍见上古剑灵作祟伤及无辜,才特意搬救兵前来!”

    “你人都没到,就能提前知晓这里有剑灵作祟?”沈秋练忽而反问。

    “那个......”云晴芝一愣,结巴道:“先,先前满山的杀戮之气,是个人都能知道是剑灵发狂吧!”

    “那表妹好生厉害……”一旁的魏流芳终于缓过气儿来了,捂着心口起身,跌跌撞撞奔到沈秋练身畔:“我方才连杀气与剑气都分不清楚,还当是瞾临师叔的剑术又精进了呢……”

    云晴芝:“……”

    她是一个修明月还心经的音修,至今都没有正儿八经与人过过招,自然也分不清什么杀气剑气……有关剑灵的一切也都是厉霄提前告诉她的。

    被大家心目中的天才符修如此称赞,她非但不感觉骄傲,反而像是被人了一耳光,心虚不已。

    魏君兰此前还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人,这会儿看见魏流芳,大吃一惊道:“流芳你怎会也在这里!”她问完又想起自己方才的“规规矩矩的弟子才不会出现在这里”,顿觉羞恼难堪,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话了。

    魏流芳忙拱手赔罪道:“姑母恕罪,是沈师妹发现铸剑炉中有异动才喊上侄儿一同前来查看的,不过好在现在异动都已解决,有惊无险,看,含悲剑也已归鞘了。”

    他伸手一指,果不其然,含悲剑正老老实实的横在墙角。

    云虚让上前去检查,云晴芝忙道:“爹爹心,这剑凶的厉害!”

    “无妨。”云虚让道。

    云晴芝愤愤不平道:“爹爹,这含悲剑将瞾临师叔伤成这样!若是再留于世上,岂不是害人!应当彻底融了,以绝后患!”

    听得她这番石破天惊的言论,沈秋练在头顶缓缓出了一个问号。

    “这是跟了瞾临师叔几十年的佩剑。”她惊怒交加道:“你融了就融了??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云晴芝不甘示弱道:“它跟了瞾临师叔几十年,竟然还敢重伤瞾临师叔,可见是个白眼狼!如此凶悍残忍的坏东西还留着作甚!”

    “你有没有听过剑修的剑比剑修的老婆还重要!她伤的是瞾临师叔又不是旁人,那算起来也是家庭矛盾,轮得到你插手指挥?”沈秋练冷笑道。

    “谁他没伤别人!我表兄都吐血了!”云晴芝尖叫道。

    “我其实还好,含悲对我已然是手下留情了。”魏流芳咳嗽了几声道。

    云晴芝气得跺脚道:“流芳表兄你怎么也替那剑灵话!”

    “表妹你冷静些。”魏流芳闭了闭眼道:“我就事论事,实话实罢了。”

    “那曌临师叔生命垂危我们大家就都不管吗!就都听三师姐的对这剑灵轻纵放任?”云晴芝难以置信道,她特意瞄了一眼沈秋练,言辞凄切:“曌临师叔可是我们的亲人啊!”

    “你别搞得好像除了你以外人人都狼心狗肺对曌临师叔不闻不问一样。”沈秋练冷冷道。

    “表妹,没有人要对此事放任不管,只是即便要处理,也应当等曌临师叔清醒过来与其商议了再做算啊?”魏流芳急道,“就算不是佩剑,这也是曌临师叔的所有物,咱们不能这么随意的就代替曌临师叔做主啊!”

    “曌临师叔拼死才降服了这剑灵,不让它出去伤害其他的人,现在不趁热铁斩草除根,这剑灵若是再发狂,曌临师叔又伤着,那到时候大家该怎么办!”云晴芝尖叫道。

    魏流芳被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弄得有些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总之我觉得咱们私做主张极为不妥,若是曌临师叔醒了发现佩剑失踪,咱们又该怎么跟他交代?”

    “我去跟他交代!”魏君兰忽而开口,冷笑道:“流芳,你跟这姓沈的臭丫头才处了多久,竟变得如此离经叛道,这会儿已经学会为一个伤人的剑灵求情,再过些日子岂不是要与妖邪为伍了!”

    魏流芳一时怔忪,他对魏君兰怀有敬畏之心,不好反驳,遂默然垂首,任凭训斥。

    魏君兰复又看向沈秋练,白衣少女转眸看向别处,薄薄的唇角抿的笔直,抿到血色褪去。

    “沈秋练,你好像还有话要。”魏君兰幽幽道。

    “师母□□,阿宁无话可。”沈秋练道。

    “你想什么就,这般阴阳怪气好像我娘苛待了你一样!”云晴芝叫道。

    “剑灵有情有义,忠心事主。”沈秋练看了他们母女俩一眼道:“曌临师叔一生未娶,你们若真这么做无异于是杀妻弃子,会遭报应的。”

    “你少危言耸听!”云晴芝叫道。

    魏君兰冷笑一声,放下温曌临走到沈秋练跟前。

    “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朝阳派中的每一个人,哪怕只是个伙夫,都有维护教中秩序的责任,且不今天只是一把剑,就算是温曌临的亲生儿女,若是成魔成妖,危害苍生,他要阻拦,我们也一样会大义灭亲。”

    沈秋练从中听出了一些饱含威胁的画外音。

    从含悲的只言片语中,她能听得出来其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因为担心温曌临的身体,希望温曌临能够有个养生的良好作息,是因为屡劝不听才会急的失了智。

    可见含悲与温曌临相伴扶持多年,关系匪浅。

    若真轻易融了这剑,温曌临怕是会疯啊。

    “师父!”沈秋练抬眸,求救似的看向云虚让:“师父,您是剑修,您应该会明白弟子和曌临师叔的心意,这剑融不得啊!”

    云虚让轻轻叹了口气,他望着沈秋练,眼中有些许可以被称之为是认同的神色,转而看向魏君兰,似是想要劝阻。

    就在这时,沈秋练的余光瞥见云晴芝偷偷从袖中掏出了一把菱花镜,镜面中依稀有个影子闪过,随后她将镜面对准了温曌临。

    “不好!”沈秋练心底“咯噔”一声。

    果不其然,下一秒原本已经沉寂了的含悲剑铮然出鞘,玄色的剑芒如天光化形,带着无上的必杀剑意直朝着云晴芝和魏君兰的方向冲去!

    云晴芝尖叫起来:“爹!!救命!!含悲又发狂了!!!”

    这一刻云虚让再也无法冷静,他的佩剑古茗闪电般掠出,狠狠地隔开了含悲的攻势,他闪现至妻女跟前,双手捏诀。

    掌门真人到底是掌门真人,霎时间身周灵力滔天,剑气铿锵,含悲的剑锋半步也靠近不得,被强悍如山呼海啸般的古茗剑气逼得连连后退,而后方便是那已然蜿蜒如金龙般的熔池!

    沈秋练的面色剧变。

    “含悲!心!!!”她声嘶力竭的大吼,疾步冲过去想要握住含悲的剑柄,奈何那两股强劲无比的剑气交锋时任何东西进去都会被立刻撕的粉碎,她还未靠近,魏流芳便扑过去抱住了她,死死的将她按住。

    琐碎的剑气迸溅开来在沈秋练的颈和面颊上留下血痕,她面色苍白恍若未觉,只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玄色的古剑被云虚让震入滚烫的熔池!迅速淹没!

    云晴芝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她反手将菱花镜收入袖中,镜中摆出攻击之势的厉霄好似一条眼镜蛇,此刻也泯然消失。

    古茗入匣,“铮”一声,回响阵阵,云虚让不再看熔池,转而将地上的温曌临扶起,步履匆匆的离开了铸剑炉,魏君兰紧随其后。兔起鹘落间,整个铸剑炉归于寂静。

    沈秋练被魏流芳圈着,失了魂般的望着熔池。

    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若是不阻拦含悲,让含悲从这扇大门逃窜出去也便罢了......怎会落到剑毁灵灭的下场。

    她简直不敢想温曌临醒来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时,云晴芝信步闲闲的走了过来。

    这少女满脸的骄矜,容颜秀丽而娇艳,但在沈秋练看来,却像是一条诡谲善变的人头蛇身怪。

    “三师姐,你就喜欢跟我唱反调是么?”她朝旁侧瞥了一眼,细声细气道:“还勾引我表兄。”

    魏流芳脸色铁青:“你胡些什么!”

    “我错了吗?”云晴芝吊起眼梢来看着魏流芳:“表兄,你是要振兴我娘家的天才符修,跟她搅和在一起,不觉得自降身份吗?”

    魏流芳霍然瞪大了眼,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云晴芝。

    “三师姐,你是不是常常觉得跟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啊?没有人跟你统一战线,没有人体谅你的苦衷。”云晴芝卷了卷胸前的长发,甜美一笑:“因为你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放心,等我成了掌门,第一件事就是赶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