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笨蛋,也不嫌硌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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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秋练知道自己不该对姓顾的黑心玩意儿抱有任何的期待。

    她直接屏蔽了顾长汀的动静, 本着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想法,加快了脚程。

    没一会儿,她便与魏流芳抵达了云虚让的青霜宫。

    青霜宫乃是朝阳峰主峰正殿, 一般是用来议大事的。

    “我便不同你进去了。”魏流芳道:“我在门口等你。”

    “好。”沈秋练点点头。BaN

    她整了整衣冠, 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提了衣摆迈步而入,走去以后, 她发现等着她的并非是魏君兰和云虚让,而是云虚让和温曌临。

    沈秋练:“?”

    这是什么组合?

    温曌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道:“沈师侄, 你这是什么表情?”

    沈秋练:“……警惕。”

    温曌临不满道:“你日前在碑林都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难不成我跟师兄还会比那些魔更可怕?”

    沈秋练脱口而出:“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人却伤的我体无完肤。”

    “……”

    沈秋练盯着这两位茫然的表情看了一阵, 道:“当我没。”

    “我知道,阿宁心中有怨气。”云虚让道, 他走上前来, 拍了拍沈秋练的脑袋。

    沈秋练愣了愣, 有点受宠若惊。

    “倒也没……”

    “你不用解释。”云虚让道:“师父之前很少了解过你的想法,人云亦云,但是经历过这次的事情之后,师父对阿宁的看法颇有改观,阿宁很有主见, 也许会成为……朝阳派最优秀的女修也不定呢。”完, 他转身,从温曌临手中取过了剑匣。

    “这是我的好大儿……不是,是我的佩剑!”沈秋练冲口而出,眼中有兴奋的光在闪烁。

    “没错, 瞾临师弟已经为你将其重铸。”云虚让道:“之前我们总以为这是一把下等次品之剑,没想到竟会生出剑灵。”

    “所以这世间万物仅凭一双眼或一双耳朵就衡量定论是万万不可取的。”温曌临微笑道:“阿宁,重获佩剑,你也是重获新生,希望你在修炼的道路上更上一层楼。”

    沈秋练拱手道:“谢谢谢谢。”

    温曌临含笑道:“那你现在可有什么想想做的?”

    沈秋练道:“自然有。”她兴致勃勃道:“我现在就回去让我爹做一桌好吃的,请大家都来我家喝酒!”

    温曌临:“.......”

    老东西变脸变得飞快,捶胸顿足道:“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

    沈秋练一头雾水道:“怎么了?我的修行之路重回正轨,难道不值得庆祝一下吗?”

    云虚让扶了扶额,艰难的提点道:“......你难道不想先给佩剑取个合适的名字吗?”

    沈秋练:“。”

    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

    魏流芳在门口等了又等,发现沈秋练垂头丧气的出来了。

    “怎么了?”他有些纳闷,关切的上前去道:“是掌门真人责罚你了吗?”

    “倒也不是。”沈秋练费解的抓了抓头道:“魏师兄,你常用来画符的这支笔有名字吗?”

    “当然有啊。”魏流芳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问,从腰间抽出笔来,颇为自豪的转了转:“我的这支笔叫做绘鹿。”

    “绘鹿?有什么来由吗?”沈秋练道。

    “自然是有了。”魏流芳道:“这本是我师父子檀真人所用的第一支笔,传他在密林降妖时邂逅神鹿,神鹿感其德,衔蓬莱枝报恩,师父就以此枝为杆做成笔,取名绘鹿,纪念这次奇妙的境遇,后来才传给我的,不得不,好用的很。”

    “原来大家都这么有仪式感。”沈秋练惊了,而后愈发自惭形秽的叹气:“我果然是个没什么觉悟的剑修呢。”

    这个认知让沈秋练忧郁了足足一天,连晚上饭都少吃了半碗,叫沈辽担心了好一阵子,直到睡前,沈秋练躺在塌上,听到袖中那许久不露头的青龙开了口。

    兴许是还在赌气,顾长汀的声音听起来阴阳怪气:“是不是突然觉得附庸风雅也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

    沈秋练翻了个身,用枕头盖住头不搭理他。

    顾长汀讨了个没趣儿,语气放软了些,依旧板正道:“其实取名字这事儿易不易,难也不难,无非就是花鸟鱼虫,山川日月,排列组合一下,都不会难听到哪里去。”

    大概是他的话太过凡尔赛,沈秋练踢了一下被子不予回应。

    顾长汀又道:“你要实在没灵感,我替你草拟几个,你抓阄挑一个就是了,我虽然不是才高八斗,但肯定不会比‘贿赂’什么的难听。”

    如果记仇,顾长汀称第二绝逼没人敢称第一,他一句谐音给沈秋练好不容易撺掇起来的几滴墨水的烟消云散。

    “不是这样的!”少女气咻咻的一咕噜坐起身,从床里侧把她崭新的佩剑抱进怀里,认真道:“我只是觉得,世间万物,哪怕是日月星辰,再美再好也都不能用来形容我的剑。”

    “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你的剑了。”顾长汀略有唏嘘:“既然这样那你干脆就叫他‘绝世好剑’得了?”

    “你这梗很烂很俗唉。”沈秋练撇撇嘴。

    顾长汀笑了一声,曼声道:“其实你的思维可以不要那么拘泥,他们叫自己的剑风花雪月是他们的事,你也不一定非要将剑形容成什么,左不过是你用剑,它代表了你的精神气度,随意点,自己喜欢就好咯。”

    “代表了我的精神气度?”沈秋练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你拿到这把剑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最想做什么?”顾长汀道。

    “我想……”

    沈秋练怔了两秒,忽而福至心灵,翻身下地。

    她也不束发,随意的取了外衫推门而出,夜色清清,明月朗朗,她在孤雁南峰的山头走了两步奔跑起来,拔剑起舞。

    从前的沈秋练身无气剑无魂,光凭一袭柔韧筋骨,就能将平平无奇的剑招使的行云流水神乎其神,如今的她修为筑基,剑光逐渐有了搅弄风云之势,在夜色中织出炫目的叠影,铿锵激荡。

    “第一式云蒸霞蔚!”

    “第二式山临泰斗!”

    “第三式苍黄倾覆!”

    ……

    四下无人,若有朝阳派剑宗的门徒在,定能发现沈秋练所舞的剑招浑脱顿挫,但却不是朝阳派最具代表性的炙阳剑法。少女长发与衣袂齐舞,像一只孤傲卓群的鹤。

    夜风微凉,沈秋练的额头上却已出了一层薄汗,她拼尽全力刺出最后一招,剑梢在黑夜中凝做两个星子般的点,稳稳的收住。少女的身段绷出柔韧绝美的弧度,纤长的双指并拢抵住剑柄,她眼神锐利坚定,胸膛剧烈的起伏,那是酣畅淋漓的表现。

    “我想耍这套剑招很久了!”她一字一句道。

    “你师父若看见你舞这套剑招,怕是气也要气死了。”顾长汀啧啧叹道:“没有一招是他剑谱里编的。”

    “我就起势学了点儿,后面全是我自创的,等过几天我有灵感了,连起势一块儿改了。”沈秋练铮然收剑,大摇大摆的走到石桌边坐下,捋了一把肩头凌乱的长发:“我连名字都取好了,叫云征扶摇剑法,要有云雾的轻盈飘逸,也要有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力量。”

    “你剑的名字取不出来,招式的名字倒是一套一套信手拈来。”顾长汀趣儿:“瞧你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舞剑的时候脑子里就想到那些景,感觉贴切的不得了。”沈秋练微微一笑,并指弹剑,银白色的剑刃清润的嗡鸣,她道:“你先前不是问我有朝一日剑在手,想要做些什么吗?”

    “路见不平事,拔剑定山河。”少女的眼神光亮如星辰,轻声呢喃:“我的这把剑叫定山河怎么样?”

    定山河。

    一个气吞天下的名字。

    “堪堪筑基,口气不。”青龙在袖口蜿蜒了一阵,道,“师父知晓你这么狂吗?”

    沈秋练瞬间黑脸:“去去去!我难得征求一次你的意见,就不能点好听的!”

    “你怎么不去问你的流芳师兄?”顾长汀。

    “他又不在!”深秋建:“我现在身边只有你嘛!”

    “哦,原来我乃备选之人。”

    “罗里吧嗦的烦不烦,你不给意见拉倒!”

    少女哼了一声,起身将剑插回鞘中,起身回屋。

    她横起来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凶,反倒俏皮得紧,像只张牙舞爪的狮子,顾长汀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明明在夸你,你却听不出来,真是不太聪明。?”

    沈秋练这才释怀,她“嘿嘿”了一声,抱着佩剑蹦上床,翻来滚去,心花怒放:“黑心大夫都好,那明这名字是真的好,就决定是它了!定山河!好大儿,从现在开始你就叫定山河!”

    顾长汀:“你谁是黑心大夫喂.......”

    沈秋练充耳不闻,乐完心满意足的熄灭了灯,光速躺平入眠,呼吸变得平稳绵长。

    月光从窗棱的缝隙间流淌进来,映的少女的脸颊莹白剔透,嫩若葱玉,她唇角维持着微微上扬的形态,嫣然愉悦,教人看着也跟着心情好,顾长汀不太理解为什么成功给剑取了个名字能让她开心成这样。

    他盯着沈秋练怀里紧紧抱着的定山河看了会儿,忽而感到不痛快。

    藏在她衣袖间的青龙悄然爬了出来,在幽夜中抖了抖须,随后爬上了沈秋练的枕畔,绕到她颈侧找到一个比佩剑所处的位置更近的地方趴下,乖巧的蜷起四爪,像是依偎着一般。

    “笨蛋,也不嫌硌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