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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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惊, 谁是寿王殿下?

    陛下新认一子之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在场之人并未有人见过寿王殿下。乍一听燕旭的话,不由得都将目光集中在叶訇的身上。

    梅青晓亦是震惊不已, 她的阿慎怎么会是陛下的儿子?

    “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皇子?”宋招娣疯喊起来, 眼底全是惊惧。“燕世子你可别乱,他……他怎么会是寿王殿下?”

    燕旭神情不屑, “这种事情, 我岂会乱?宋姑娘和宋世子好大的胆子, 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你们宋家到底是何居心?”

    这句话,宋招娣再蠢也听得懂。虽陛下对大伯言听计从,但近些日子却是有些不对。听陛下最新宠信一位名叫真一道长的人,大伯怕是要失宠了。

    正因为如此,全家人才如此心急,想给哥哥抢一门亲事。

    “我…我…我哪里知道他是寿王,都怪梅姑娘招惹我哥哥…”

    叶訇琥珀色的眸幽深不见底,俯视地上死狗一般的人时毫无温度, 漫延着彻骨的寒气和瘆人的杀意。

    宋进财吓得面无人色,心里直呼天要亡我。谁能想到这个下贱玩意儿摇身一变,成了什么寿王殿下。

    他惊恐地闭上眼睛,“啊…别杀我!”

    “宋进财, 你上回本王冲撞了你,可有此事?”叶訇的声音不大,每个字却如冰刀子一样, 直直往别人的身上刺。

    宋进财害怕不已,他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怂货。欺软怕硬惯了,外在瞧着嚣张跋扈,实则不过是个纸老虎,一戳即破。

    他感觉自己死定了,姓叶的不会放过自己。

    “是我记错了…殿下没有冲撞我,是我误会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下回我再也不敢了…”

    没有人敢上前制止叶訇,众人毫不怀疑这一朝得势的寿王殿下极有可能对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展开激烈的报复,宋世子就是那首当其冲的炮灰。

    叶訇感觉有人在轻轻扯着他的衣服,很轻很轻。像一根羽毛落在他的身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梅青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寿王殿下,前世里并没有这一出。他生母低微,又才认祖归宗,她不希望他因此被陛下厌弃。

    再者,收拾宋进财这样的腌臜东西,何须脏了他的手。

    叶訇脚一松,宋进财立马往后爬着起来。也不管自己的妹妹宋招娣死活,瘸着一条腿一拐一拐没命似地往外跑远。

    堂堂侯府世子,行事与一般的市井无赖半分不差。且行为举止如此下作滑稽,真是令人不耻为伍。

    虞紫薇朝婆子使眼色,便有人上前扶宋招娣。宋招娣就势下坡,愤愤然跟着那婆子下去清洗上药换衣。

    梅青晔赶了过来,看到两个妹妹都平安无事,大大松了一口气。趁着人不注意时,拍了一下叶訇的肩,“真有你的,几天不见竟然成了寿王殿下。”

    燕旭轻咳一声,“广泽,不得无礼。”

    “修齐,你太不够意思了。你早知道叶訇就是寿王殿下,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将知道不久。”燕旭不愿多。

    虞紫薇微笑着上前来行礼,“寿王殿下,燕世子,晔表弟。花会马上开始了,还请几位入席吧。”

    与梅青晔一同赶来的虞仁凤不满地瞥一眼梅青晓,忙道:“正是,莫要因为一些事败了雅兴。殿下和世子这边请。”

    梅青晓冷冷看着,原来在虞家表哥的眼里,有人败坏她的名声是事,还不如赏花来得重要。她忆起城破那一晚的事,这位表哥和后来成为表嫂的柳如燕凄慌恐惧的样子。

    自嘲一笑,觉得很是荒谬。

    “方才宋世子与宋姑娘大庭广众之下欲毁我名声,我竟不知在表哥看来,这是事?”

    虞仁凤眼一眯,不善地看过来。

    这个表妹以前就清高,他极是不喜。没想到此女并非姑姑亲生,却是梅家那位早逝的姐与人私生的。

    如此不堪的出身,还这般不知好歹,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瑾表妹,方才之事已经过去,你何必揪着不放?”

    “怎么就过去了?在我这里,此事永远过不去。”梅青晓与叶訇离得不远,她知道只要有这个男人在,自己什么都不会畏惧。

    她不屑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不愿意再和他们做表面功夫。

    虞紫薇暗恨,今日赏花会是她所办。一应算计被人破,眼下连正常的宴席都要被人破坏了吗?梅青晓果然是她的克星,生来就是同她做对的。

    既生虞,何生瑾,她们天生就犯冲。

    “阿瑾,宋世子被吓跑了,宋姑娘也得到了教训,你不要得理不饶人。传扬出去,世人只道你咄咄逼人,你何苦来哉?”

    “表姐,并非我得理不饶人。我倒想问问表姐,明知宋家曾经几次上门欺辱我梅家,你们为何还要将宋家兄妹奉上为宾?”

    虞氏兄妹齐齐变脸,虞仁凤是恼怒,虞紫薇是阴沉。

    叶訇不发一言,琥珀双眸像两把寒光森森的刀子,直直地看向虞氏兄妹。

    虞紫薇慢慢抬起下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高不可犯。她心道此子就算是皇子又如何,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他的皇嫂。日后太子登基,她将是皇后。区区臣子,焉敢对她不敬。

    燕旭一派闲适地抱着胸,一副看戏的模样。梅青晔眼中迟疑不定,目光闪烁着来回量自己的表兄表姐。梅青晚心翼翼地站到阿姐的身边,无声地靠近。

    气氛一时微僵,围观的众人都在等虞紫薇的回答。

    虞紫薇身为国公府的嫡长女,便是碍于礼数与宋家人往来,也不应如此看重,还把宋招娣带在身边。尤其是那位宋世子,贵女们大多厌恶那等混不吝的男子,生怕被他瞧上。

    “阿瑾,你这是在怪我?你当我是为谁,我还不是为了你?”虞紫薇面带被人误解的伤心,满目的失望痛心,“我知道你和他们有误会,我就是想让宋姑娘和你话,把误会来。省得世人再议论你,对你的名声不利。不想阿瑾你这般想我,我…真难过。”

    柳如燕不满地看向梅青晓,“薇表妹把你当亲妹妹,你不仅不知感恩,反而怀疑她的一片苦心,真是好心没好报。”

    贵女们三三两两地上前来安慰虞紫薇,只把梅家姐妹孤立起来。

    梅青晓冷道:“虞表姐真的想帮我?如若真想帮我,方才宋家兄妹言语辱我之时,表姐为何不出声?”

    “薇表妹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名声坏了,恨不得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柳如燕没好气地着。

    梅青晓记得,以前这位柳表姐对自己是多么的客气,一口一个瑾表妹叫得比虞紫薇还亲热。这才多久的功夫,就像变了一个人。

    破罐子破摔,得真好。

    “虞姑娘是想帮我还是想毁我,我相信只有长了眼睛的人都得看明白。我不欲辩解,反正你们也不会相信。便是你们心里信了,面上都不得不奉承虞姑娘。”

    虞姑娘三字一出,虞紫薇眯了眯眼。

    贵女们有人目光躲闪,有人义正言辞。

    叶訇始终站在梅青晓的不远处,形同庇护。

    “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大家便给我做个见证,虞家故意亲近宋家兄妹,蓄意害我毁我名声。我不愿再与此等包藏祸心之人为伍,就此断交!”

    众人大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梅大姑娘什么,要和虞家断交?虞紫薇注定要入主东宫,这个时候不巴结反而彻底得罪,她是不是疯了?

    “阿姐…”

    “阿瑾。”

    梅青晔和梅青晚急呼。

    梅青晓轻轻走到叶訇的另一边,与他们兄妹分开,“与虞家断交,仅代表我一人意愿,与你们无关。”

    虞紫薇浑身发抖,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这个梅青晓,真是疯了!

    “阿瑾,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所所做,皆是我心中所想。一应后果,我自己承担。还望虞姑娘以后莫要着为我好的名义,行害我之事。我与你就此别过,望各自安好。”

    梅青晓此举,一石激起千层浪。

    虞家的赏花会不了了之,众人都在传今日之事,简直是闻所未闻。都梅大姑娘克己复礼,若不是被逼急了逼狠了,谁会这般绝决。

    虞家的那位大姑娘啊,瞧着温柔婉约,实则颇有些手腕。

    梅家三兄妹一齐离开,彼此相顾无言。梅青晔几次想什么,一看大妹妹孤绝的表情,又将话咽了下去。

    与他们一同走的,还有燕旭和叶訇。

    梅老夫人一听赏花会上发生的事,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往后仰去。

    梅家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梅青晓跪在如晖院的外面。池里的水清幽碧凉,池子里的石雕仙鹤悠闲依旧,仿佛正在啄食池水中的鱼。

    虞氏出来,眼神满是失望。“阿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母亲。”梅青晓艰难开口,“对不住,是我给家里添麻烦了。您能接纳我,将我抚养长大,我对您只有感激。”

    虞氏叹息,“你是个好孩子,一向懂事,这次到底为什么,你怎么能这样?”

    虞家是虞氏的娘家,哪有嫁出去的姑娘和娘家断交的道理。这让她以后怎么回娘家,怎么面对世人?她自认为没有亏待过这个孩子,一直视为自己亲生。便是没有如对阿瑜一般呵护备至,那也是因为婆母的缘故。

    婆母要亲自教导这个孩子,她插不上手。

    梅青晓看着她,“母亲,我过,与虞家断交仅是我一人之意,与你们没有关系。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的母亲,我敬之尊之,永远感恩。”

    感恩就是这般感恩的,虞氏很失望。“等你祖母醒来,你好好同她解释吧。”

    在面对同样失望至极的祖母时,梅青晓平静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了一遍。她的心情如同她的语气一样平静,或许是看透了,反倒没有期待。

    祖母也好,母亲也好。她们或许疼她爱她,却绝不会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在家族名声面前,她的想法不会有人在乎。

    梅老夫人痛心地望着她,“所以你就自做主张和虞家断交?谁给你的胆子!”

    “祖母,从您就教我立身清正无愧于心。您让我读书明理,希望我品性端正不偏不倚。圣人云择善而交,不与人为伍,不与奸佞同流合污。虞紫薇不容我,心心念念欲毁我,此等阴险之人,我如何能再与之相交?”

    梅老夫人怒极反笑,她没有想到费心教导这个孩子明事理,有朝一日竟全用在了她的身上,用来堵住她的嘴。

    世家相交,哪有什么黑来白去直来直往的。谁心里没有几分算计,谁又没在暗地底使过手段。若真是什么都摆到明面上,有几人是光明磊落的。

    “这么,你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是。”梅青晓回着。“如果祖母为难,大可以将我遂出梅家。”

    梅老夫人大怒,随手将手边的佛经丢过去,砸中梅青晓的身上,再掉到地上。梅青晓一动不动,连表情都没有变。

    “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就那么想离开梅家?”

    “祖母,我过我不想当太子妃,更何况太子侧妃。虞紫薇也容不下我,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入东宫与她争宠。”

    “太子是储君,是将来的帝王,后宫之中会有无数的妃嫔,她怎么可能容不下一个你?”

    “她能容尽天下女子,唯独不是我。祖母,您还不明白吗?我是她的眼中钉,她除掉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让我有机会入宫?”

    这番话,让梅老夫人沉默了。她后宅多年,有些事情哪里看不明白。不由身体一垮,靠在床头,凌厉的眼神慢慢蒙上灰色。

    难道十六年的期望,又是一场空吗?

    “看来,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可知今日之事传开后,别是太子侧妃,一般人家的贵妾你都别想。虞紫薇是什么且不论,但她是太子妃,将来的皇后,你觉得还有谁也沾你,还有谁也沾咱们梅家!”

    “祖母,世事无常,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虞紫薇眼下还不是太子妃,她真想做什么,那也等她成了太子妃再。”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与其杞人忧天担心将来发生的事情,不如顾好眼下。”

    梅老夫人眯了眯眼,“眼下?你眼下还能有什么好姻缘?”

    此时,外面传来少年清越坚定的声音:“梅老夫人,晚辈叶訇,愿娶梅大姑娘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