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又是九点醒来。

    顾眠被挤得简直没地方睡了，一脚蹬在身边少年的腿上：“过去点。”

    他刚醒来，软软脚，蹬人的力气都像是在撩拨，硬是让在这种风吹过都能躁动的年纪的少年汗毛都挨个儿起立，本尊更是‘嗖’地坐起来，单逮住顾眠的两条大白腿，警告道：“别乱蹬。”

    “谁让你挤我的？我都要掉下去了。”顾眠不高兴，漂亮的眉头都皱着。

    陆撼城无语又任劳任怨把人捞回来，结果又听见顾眠：“好热，你离我远点。”

    陆撼城也就在这里被嫌这嫌那还挺美，气笑着：“我一晚上被你踹醒十几次，你没跟我道歉就算了，晚上冷就往我这里抱，现在嫌热又要一脚把我蹬开，可以啊顾眠，也就我惯你是吧？”

    顾眠听着这话，也笑，睡眼惺忪的桃花眼温温柔柔迎着柔和的上午阳光看盘腿坐在自己身边的陆撼城：“那可不？谁叫你愿意呢。”

    昨夜哭哭啼啼跟陆撼城发脾气的顾眠不见了，在那逼仄充满生活气息的午后厨房里满面通红的顾眠也不在了，顾眠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之前的困惑和委屈直接一笔勾销，跟他的陆哥又重新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你今天不用带他们锻炼嘛？”顾眠复闭上眼，每天起床对他来都是一桩难事，总得再眠一眠才不会头晕。

    “不去，昨天你让我跟他们出去体验体验，我和他们电话里了，晚上的车票，中午就得开车去市里坐火车，没几个时了，我浪费在那种事情上做什么？”陆撼城淡淡道。

    “哦，那你现在难道不是在浪费时间？”顾眠无语，“还有马上就要出发了，你行李都不收拾的？”

    陆撼城下意识回：“没什么东西要带，又不是不回来。而且陪你睡觉怎么算是浪费时间？”

    这话刚出口，陆撼城跟顾眠瞬间都有点儿感觉微妙，介于之前在厨房时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这种话实在是不应该轻易出口的。

    顾眠反正是瞬间又脸颊发烫，期期艾艾拉了拉被子，遮住眉目如画的脸蛋。

    陆撼城看他的顾眠这番举动，歪了歪头，单撑着下颚愣了一下，忽地略强硬用另一只去把被子拽下来，低声：“别遮，闷得慌。”

    顾眠乖乖听话不躲了，却也不看陆撼城，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床边的书桌上，桌子上压着一块儿玻璃，玻璃下满满当当都是他跟家里人还有陆撼城从到大的合照。

    桌子上有一排滑动玻璃柜门的书架，清晰倒映他们的影像陆哥在看他，但似乎发现他的视线在别处，于是追着看过去，最终跟他在玻璃倒影上，视线相交。

    顾眠看不清玻璃镜面里陆哥的眼神，但总有种被捕捉到的心甘情愿，无论如何都不想再闪躲，就这么两人都看着书柜的玻璃柜门，长久的没有话。

    屋外顾眠的弟弟妹妹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又在吵架，妹顾盼闹着闹着跑来敲他的房门，告状道：“大哥你看顾鼎！他已经在厕所半个时了，我也着急！”

    顾眠简直像是从另一国度生生被妹的声音拽回来，如梦初醒般坐起来，耳尖微红着也不去看陆撼城，下了床穿上拖鞋便去厕所门口敲门：“顾鼎，快出来，再蹲下去肠子都掉出来了，听到没有？”

    顾鼎在厕所里颤巍巍地：“大哥你让她去对门上厕所，我还没好。”

    顾眠无奈，只能跟妹去对门，然后就抱臂站在厕所门口声音满满都是大哥的威仪：“再给你十分钟，心长痔疮。”

    厕所里的顾鼎虚脱地哭丧着声音：“我起不来了，腿麻，大哥咋办啊？”

    顾眠嘴角抽了抽，修长漂亮的背过去，拿关节轻轻敲了敲门，认命道：“把厕所冲了，我让撼城拉你起来。”

    弟弟顾鼎居然在里面像是有点不好意思，急忙：“别别别！我爬起来了！”

    顾眠正觉得奇怪，身后就有人亲密地贴上来，他都不用侧头去看都知道是谁。

    “怎么了？”陆撼城懒洋洋地把胳膊打在顾眠肩膀上，目光总去瞧顾眠粉红的耳尖，觉得可爱。

    顾眠耸了耸肩：“家里厕所太少了，抢厕所呢。我们别站厕所门口，也不知道他昨天吃了什么，快跑！”

    陆撼城在旁边哈哈笑，让顾眠先跑，自己在外面等顾鼎那黑泥鳅出来。

    弟弟顾鼎可不知道外面有人等着他，正虚脱地提着裤子，扶着墙，结果一出来就被陆哥捏住了后脖子，惊悚得跟白天发现自己尿床一样可怕，他僵硬地回头，看着陆哥，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哆哆嗦嗦跟陆哥道：“早、早啊陆哥。”

    “早，鼎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陆撼城也嫌臭，完就连忙拎着一脸抗拒的顾鼎去了后阳台。

    后阳台的围栏早被开了个门，正对着后山，旁边是其他单元楼，放眼望去上午不少孩在外面疯跑，不是在后山捉野兔子，就是整个厂乱窜玩儿躲猫猫。

    陆撼城在这里长大，整个厂一花一草哪怕一块儿石头的位置都了然于心，他明明还没有离开，却开始想念这里，但又不动声色，只拍了拍顾鼎的脑袋，：“躲我做什么？害怕什么呢？”

    陆撼城对顾眠话总是含着笑，即便生气，凶巴巴地骂人，也会在顾眠发脾气的时候自动收敛示弱。

    可几乎称得上是整个厂孩子里的领军人物的陆撼城，在跟其他人相处时，明显更趋向成人姿态，跟弟弟顾鼎谈话，也占据在主动的强势气氛里，音色悦耳且冷淡：“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才十四岁的顾鼎低着脑袋，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是和很多同龄人一样对陆哥有着天然的敬畏崇拜，更何况昨天陆哥跟大哥抱在一起，总感觉那不是他能看见的内容。

    弟弟顾鼎咽了咽口水，听见陆哥这么直白的问，便又疑心是自己想太多，傻乎乎地就松了口气，张嘴问：“陆哥那你跟我大哥不是那个吧？”

    陆撼城：“那个是哪个？一个男的，话不要含含糊糊吞吞吐吐。”

    “就、就同性恋啊。”弟弟顾鼎压低了嗓音，生怕谁听见自己这几个字，“我也是听陆挽刚的，他他们学校就出过这种人，都被抓了。”

    “是么。”陆撼城一副对此毫无兴趣的模样，伸就是对着顾鼎一个爆栗，“别成天跟陆挽刚混在一起，他什么别都信，我走这段时间你锻炼不能停，然后记得每天兜里揣点儿大白兔奶糖，你哥要吃。”

    “还有，我看你是锻炼的少了，看什么都心思不正，我还跟冯四勾肩搭背，你怎么也觉得我跟冯四那个了？”

    “别给我到处乱话，学没学过三人成虎？知不知道别人闲话烂舌头？我还看你跟你哥搂搂抱抱，怎么，你跟你哥也是那个？”

    一通数落下来，弟弟顾鼎已经完全懵了，当听见自己跟大哥那个的时候，有点生气地否定：“我是我大哥亲弟！”

    “所以呢？”陆撼城神色冷淡，“有心人想要编排闲话，自然是怎么刺激怎么来，别给别人提供这种话头知不知道？”

    顾鼎心中骇然，深信自己是真的想岔了，打定主意不再随口这种话，闭紧了嘴巴。

    陆撼城看孩是被吓住了，语气也峰回路转起来，拍了拍顾鼎的肩膀，一副很看好顾鼎的样子交待道：“我也就走了二三十天就回来，这期间我让冯四过来给你哥预习，马上就要上高中了，你监督他好好听课，不要到处乱跑，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再去水库游泳抽筋，我可不在，出事了怎么办？”

    “另外陆挽刚要是总找过来，你别让他跟你哥走太近。”

    顾鼎：“啊？为啥？”

    陆撼城微笑道：“都了喊他好好学习，哪有时间跟外头来的人交朋友？你想不想让你哥考大学了？”

    顾鼎点点头，当然想啊，不过大哥那学习成绩能上高中都是陆哥教课有方外加祖宗保佑，大学啊顾鼎怀疑大哥都没想过要去。

    “好了，这些话我了也只是给你的，别让你哥知道。”

    顾鼎鸡啄米地继续点头。

    屋内顾眠老早就看这两人嘀嘀咕咕在阳台背着自己话了，狐疑地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儿饶有兴趣地看，看两人完回来，就捉住陆撼城：“你跟他什么呢？把他得一愣一愣。”

    陆撼城笑着瞥了顾眠一眼，：“儿行千里母担忧，父行千里不得交待交待你弟弟，你接下来怎么过？”

    顾眠反应了一会儿，立马气恼地追着陆撼城打：“滚蛋！我才是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