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A+A-

    七月流火,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蝉鸣呜燥之声中。

    独有京城西侧的安昌伯府里正荡着悲戚的哭声,灵堂白帐间听的人越发焦躁起来。

    此时与灵堂一墙之隔的下处,安昌伯府的二爷贺东坚正卷了麻衣袖口,气势汹汹的指着对面的一群人,咆哮道:“给我上。”

    和他对峙的那群人本有些惧怕,可见对方誓不罢休的架势。

    知道躲了也是挨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硬杠上了:“打就打!”

    顿时,两边人马乒乒乓乓、哭爹喊娘的乱成了一团。

    贺东坚并不上前,只弓着背掐着腰在后面叫嚣。

    “你他娘的算哪门子亲戚,敢和老子挺腰子,今儿老子就让你知道谁才是这伯府的主儿!”

    “不好啦,三奶奶撞棺啦!”

    突然,一道凄厉的女声打着转的从伯府内冲上了云霄,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闹。

    贺东坚这会儿正骂的兴起,乍一听还有些发愣,直顿了半晌才跺着脚道:“别打了,别打了,快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瞬间,两拨人呼啦啦的住了,谁也不让的奔向了前面的灵堂。

    灵前,一副乌黑的杉木棺材下赫然躺着一个全身着孝的女子。

    此刻,鲜红刺目的血液正沿着她的头部蜿蜒而出,瞬间洇透了半边麻衣。

    剩余的慢慢聚集在地下形成了一片猩红血洼,看的人触目惊心。

    这样的场景这些人到底不曾见过,均吓得没了动静,不知是谁先反应了过来,大叫一声:“快叫大夫呀!”

    霎时,地下的人又忙脚乱的动了起来,喊大夫的喊大夫,抬人的抬人。

    很快夜幕降临了。

    安昌伯贺增泰已在书房里端坐了良久。

    这会儿他连身上的夏日绸衫也被汗微微浸出了印子,正全然不顾的愤然开口。

    “自个儿的亲兄弟死了,也没见他怎么伤心难过,倒为着些葬礼上的烛火围布大打出,哪有世家公子的样子!”

    “不用跪在正房门口,就是跪到祖宗祠堂面前也不中用!”

    “你去告诉他,庭哥儿的头七过了,让他扶着庭哥的灵柩滚回临安祖坟去,再也不用回来了!”

    书房下首坐着的是贺增泰的嫡妻朱氏,见这次伯爷气狠了,也不敢硬辩。

    “伯爷的是。只是坚哥儿要真走了,我也不甚放心。”

    “不如让他姨娘、媳妇儿一起跟着去,到了临安也好有个照应。”

    伯爷听到这里,似是想起了什么,怒道:“这次是吴家那起下人挑唆的坚哥儿,吴姨娘到底是你的陪嫁,你要怎么处置不需回我,管好你自己的人就行!”

    “我”

    朱氏见伯爷连自己都排揎上了,待要发作,又一心想要打发几个人,只得柔声道:“伯爷的是。”

    “不过话回来,从来没有死了兄弟,哥哥看坟的道理。这让外面瞧了,又不知道要起多少闲言碎语。”

    “我看庭哥儿媳妇虽流了不少血,可大夫瞧了没什么大碍,就让她跟着坚哥儿一家子过去。”

    “一来遮人耳目,二来她起过寻死的心思,去临安就当散散心。”

    伯爷鲜见嫡妻这次吃得下了排揎,想要接着骂上几句又恐吵闹起来,不得不换了口气道:“你看着去办吧。”

    “只一条,庭哥儿媳妇是忠贞人,你让人好好养着,万不可有什么闪失,否则你我都不好交代。”

    “伯爷放心。”

    朱氏头一次见自己话如此好使,想要趁表现一番。

    “庭哥儿逃婚那会儿,庭哥儿媳妇没哭没闹,可见脾气和顺。”

    “这次是因庭哥儿亡了,又逢她爹被贬,回头我让人开导开导她。”

    “庭哥儿什么时候逃婚了?你又妄议些什么官场之事?没的给外人递把柄。”

    伯爷见她越越不着调,懒得与她啰嗦,直接撵人。

    “你去吧,今晚我歇书房了。”

    朱氏见自己话没完,又遭了冷遇,气的“哼”的一声站起来,走了。

    七天后,一只半送殡半行路的队伍迎着晨光开了伯府的侧门,吹吹打打行至京城外才偃了声乐,直奔临安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