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穿针引线
东跨院内,吴姨娘正坐在廊下,吊着眉梢望着下面。
只见院子中间从甬道隔开,东边跪着六七个人、西边跪着七八个人,其中不乏捂头的、抱胳膊的、瘸腿的,个个哭丧着脸。
“主子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西边跪着的刘管事正捂着眼睛告状:“是他们先动的!”
“明明是你们先动的!”
东边跪着的张宝儿指着旁边汉子的头:“我们的头都打破了!”
西边自然不甘示弱:“是你们先挑衅我们!”
东边接着就有人喊起来:“是你们蛮不讲理!”
“你们污蔑人!”
“你们不讲理!”
一时之间,你来我往,震天的吵嚷声让隔着几道院墙,坐在院子里的谢长欢正好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这临安祖宅是有奴仆和管事的,他们负责定期打扫、维护宅院,颇为怡然自得。
自从吴姨娘来了,一律把采买、门户等重要位置全换成她自己的人或者上赶着巴结她的人。
这样一来,导致底下的奴仆管事很快分成了两派,俗称:旧派与新派。
吴姨娘见低下分了帮派,不想着让其融合,反而对旧派苛责不断。
要不是因着旧派里还有些家生子,恐怕这祖宅旧人早被她给连根拔起了。
所以,这新旧两派虽一直有些磕碰,却还没有彻底撕破脸皮,只是这矛盾积攒久了,不免差条火药引子罢了。
昨日,采办刘管事进的肉鸡肉鸭里夹着一些酸掉的,厨房负责肉案的李婆子去找他反应。
谁知他不但不承认还是李婆子放坏了,两人为此吵闹不休,引来数人围观。
刘管事见李婆子当着众人戳破了自己的鼓面,面子上过不去。后来,等李婆子走后,他私下竟对人是李婆子把好的换掉,然后来讹自己,以污钱财。
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了李婆子的耳中,李婆子年纪大些,听后不免气血攻心,一下就倒下了。
李婆子儿子张宝儿本是老宅一个大管事,自从吴姨娘来后被降了级还受尽了磋磨,要不是仗着自己以前的威望,老娘连肉案都负责不上。
这会儿张宝儿见老娘病倒,心疼气愤之余,带着人来找刘管事理论。
刘管事有吴姨娘撑腰嚣张惯了,双方吵着吵着就动起来。
可笑的是,刘管事拌嘴厉害、打架不行,眼看自己人吃亏吃的多了,架也不打了,直接领着人冲进内院找上了吴姨娘。
“你们还翻了天不成,都给我闭嘴!闭嘴!”这会儿吴姨娘气的拿拍着红木玫瑰椅,呵骂道:“刘管事,你给我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一直记着姨娘的恩情,对厨房的采买没有半点不尽心,这买来的东西都是主子们吃食,我哪里能干这种污遭事儿。”
“他们这是瞧不上姨娘抬举我,想用这种法子拉我下水,给姨娘脸上摸黑,好趁要回各处管家的权力。”
刘管事凭着一张巧嘴,溜须拍马、颠倒黑白,几句话下来不仅将事情全部推到了张宝儿身上,还升级到了吴姨娘最敏感的权力斗争。
“你这是嘴里嚼粪,满嘴臭!”张宝儿气的叫骂:“姓刘的,你自己污了多少银子,拉人来填补,就不怕遭报应吗?”
“主子啊!我的主子啊!你听听他都编排我什么呀!”
刘管事只管哭咧咧的向吴姨娘磕头卖惨:“每月的账目我都是送主子这里,哪里敢污什么银子,他张宝儿是对您的账目管理不服啊!”
“我没有!”张宝儿气的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没有两排獠牙,撕了刘管事。
“够了!”
吴姨娘是个恨不得祖宅里外一把抓的主,根本就不容许旧人置喙,加之本身在账目上就有些心病,听到此处,也不分青红皂白,只管按照惯例弹压。
“张宝儿,空口污蔑、造谣生事、挑唆下闹事,免管事一职,杖二十。刘石,遇事不能处理,罚俸一个月。”
杖二十,打狠点就会要了人性命,果然张宝儿跳了出来。
“我不服!”
这张宝儿的亲叔叔在京城跟着伯爷,知道这些姨娘好听点叫姨娘,算半个主子,不好听点,那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奴仆,主人家可以随意发卖。
今儿见吴姨娘处理不公还要打他,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来人,拉下去!”吴姨娘威势摆的很有样子。
“吴姨娘,你这样处理不公平!”
“我们不服气!”
东边这几个看着张宝儿被人拖出去,知道这是旧人里最后一个管事,再保不住,他们自己也会被人生吞了。
“我认罚!我认罚”
刘管事则不怕事大的站了起来,贱兮兮的笑着上前对着吴姨娘躬:“主子赏罚分明,是我们这些下人的福气!”
“福气你个屁!”
东边捂头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几步窜到刘石身边,一脚踹了过去。
只见那刘石闷哼一声,一下子扑倒在地半天动弹不得,吓得旁边的吴姨娘立时绿了脸。
“你你们要造反吗?”
那汉子并不理会,只管对着身后的人挥一挥,向外冲去:“走!我们今天看看谁敢打张管事!”
一时之间,东跨院外又响起了震天的吵嚷声,独留惊愕的吴姨娘
谢长欢这会儿正悠然的在廊下躺椅上晒太阳,听着东跨院的叫嚷声不反大,心知吴姨娘上了套,便不自觉的站起来在廊上踱了两步。
这时出去打探敌情的碧容跑了回来:“三奶奶,吴大壮领着人和吴姨娘的人打起来了!”
真热闹!
谢长欢侧头瞧了一眼已经略微偏西的日影,低头对碧容嘱咐了半晌,才吩咐道:“你告诉魏庆他们,老太太不是吴姨娘那么好糊弄。如果真查到了他们头上,就照我的回答。”
“好。”
“去吧!”
谢长欢看着碧容匆匆出了院门,转头向东边望去,只见苍蓝的天空上有几只飞鸟掠过,想来是高空飞翔的鸟儿,正与劲风搏斗呢。
她知道自己从来不想做那与风搏命的鸟儿,只愿今天一切顺利,能够从此不在受别人的盘剥,获得一些基本自由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