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在来的路上早就想好了，老太太护她，还公正公允的处理了吴姨娘，她也没想着些客套虚话来糊弄人。

    “谢老太太记挂，许郎中开的方子甚好，孙媳妇身子大好了，合该早来拜见老太太。不过，孙媳妇没来给老太太请安，实在是有原因的。”

    “哦？”

    老太太没成想她如此回答，有些饶有兴趣的看过来。

    谢长欢感情真挚的接着道：“在家时，孙媳儿父亲曾给孙媳儿请过礼仪嬷嬷。可孙媳儿每次都是一步三挪的才能去，因为孙媳儿愚笨，礼仪上做的差，打心里害怕见那礼仪嬷嬷。”

    谢长欢也不知道这老太太心里怎么想她的，可她是真的想过来请安，最终因怕见家长的心理占据了上风，只能在心里膜拜了。

    “这么？”老太太轻轻一笑：“我成了你那礼仪嬷嬷了？”

    “那倒不是。”谢长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孙媳儿在京城未嫁时，就听闻老太太慧眼如炬，孙媳儿怕第一次就砸了招牌，不如拖着不面对。”

    老太太抿嘴道：“你是怕来我跟前拘束吧。”

    “是有这方面原因。”谢长欢毫不避讳的承认：“怕拘束，又脸皮薄，担心老太太瞧不上。只是不能因着自己的原因，就失了该有的礼仪，这是骄矜。”

    着，谢长欢就站了起来，认认真真的福了个全礼，大大方方的认了错。

    “老太太，从前是孙媳妇儿自己骄矜了，孙媳妇儿错了。”

    “快起来。”

    老太太对程姨娘挥了挥示意了一下，程姨娘连忙上前虚扶了一把谢长欢。

    谢长欢哪里敢不起，那不成了威胁人了，赶紧顺势站了起来，又挪回座位上坐稳。

    “你能想到这一点就很好。”

    老太太着，又转头对程姨娘笑道：“你看看，我们那个时候，哪里有敢这样实话的勇气。只这一点就比我们当年强。”

    “孙媳妇不敢。”谢长欢肯挚的摇头。

    老太太见谢长欢话大方不扭捏，心里还是满意的，这会儿见她过来连个炉也没带着，让挪了炭火过去给她烤烤，谢长欢就笑着，因为听要见老太太，来的时候太紧张，给忘了。

    一席话的，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

    不一会儿，老太太从炕桌上抽出一张请柬来，向谢长欢问道：“你可是认得临安府的同知？”

    临安府同知？

    谢长欢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她哪里料到老太太会问她这个。

    她想要摇头不认得又恐失了什么会，要认得她也编不出瞎话来，最后只能认怂，大方承认自己不认识。

    “哪位同知？我倒不记得了。”

    老太太细瞅了她一眼，见她不似作假，直接把请柬递了过去：“他家夫人明日要举行冬宴，因与你是旧识，邀你前去。”

    谢长欢接过请柬，见上面邀的是伯府太夫人，也就是老太太，只在下面略提了一句关于自己的话而已，末尾署的是夫家姓何。

    姓何的？

    谢长欢的记忆里只有时候她父亲的一名同僚姓何。

    她想起那封信来就烫，自然不想错过这次会，便存了赌一把的心思，合上请柬笑道。

    “我记起来了，时候父亲带我去过何叔父家。他家夫人甚是温柔，我与他家女儿也谈的来。”

    “后来，何叔父一家出外做官，就不曾见了。难不成他们来了这里做官吗？我还真不知道呢。”

    老太太见她的有理有据，点头道：“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毕竟女子不过问这些外事儿。既如此，明日你就代我去吧，也好叙叙旧情。”

    明日能毫不费力、正大光明的去同知府？

    谢长欢有些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睛。

    老太太点点头，知道何夫人是碍着自己在才下了帖子，后面无意提的那一笔才是重点。

    “我老了，不愿意走动，你去是一样的。”

    “真的吗？”

    谢长欢哪里想到这么容易就能去了同知府，竟一时无法表达自己的兴奋劲儿。

    “我还能代老太太出门？那是不是，我在老太太这里过关了？”

    “过关了，过关了。”

    老太太瞧着她惊喜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我刚才瞅了，你这礼仪也算拿的出门，我老太婆觉得还丢不了伯府的脸。”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观音大士显灵了。”谢长欢虔诚的双合十，碎碎念道：“果真没枉费我念了一路的经啊。”

    “哈哈哈”

    老太太某名的被她逗笑了。

    夕阳西下，当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的时候，天又阴沉了一层。

    丫头将正屋里的灯一盏盏点亮，使整个屋子散着温和的光芒。

    老太太收了佛经、木鱼，怔怔的望着烛光出了一会儿神，才缓缓问低头正做针线的程姨娘。

    “你觉得庭哥儿媳妇如何？”

    程姨娘低着头没有停下里的活，淡淡的了句：“姑娘，不过才十八而已。”

    “嗯。”老太太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明察秋毫的光芒：“不过，你可曾想过，你我十八的时候，可有她这样的胆量与心智？”

    “我怎么能和老太太比。”程姨娘惊讶的抬起头来，正好看到老太太眼角处消失的那一丝光芒，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恍然道：“老太太是她故意撒娇卖痴？我看她有些话倒也的实在。”

    老太太点头：“这孩子命苦，先是幼年丧母又年纪轻轻成了寡妇，来这遭了吴氏不少算计欺负，焉不知这撒娇卖痴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难得的是心诚。”

    是呀，撒娇卖痴是段，她见过撒娇卖痴的女人多了去了。可如果内里是颗待人真诚的心，那这些就不仅仅是段而是能打动人心的蜜糖了。

    “老太太怎么看她？”程姨娘问询着。

    “你的话，孩子家家的。”

    老太太笑道：“咱都从那个时候过来，知道为人媳妇儿的不易，只要她没有坏心思，何必为难她。”

    程姨娘放下里的活计，上前轻轻给老太太捏着肩膀，笑道：“那倒也是，我看她能让老太太高兴，回头让她多来几趟。”

    “有你还不够操心的。”

    老太太享受的晃了晃脖子，笑道：“别人我可不要！太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