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金山与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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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长欢并不搭理她,继续坐着喝茶,很快四周又恢复了最初的热闹,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相互窥探的搬弄是非,是人群聚集时的人之本性。

    谢长欢依旧低头抿着茶水,感受着四周不经意飘来的眼光,身板分毫未动。

    过了一会儿,何夫人带着一位身着霞影撒花裙的女孩儿走了进来,一一与众人打过招呼后,停在了谢长欢面前,笑的温和:“快来见过三奶奶。”

    女孩喜笑颜开的对着谢长欢福身。

    “这是我的女儿之芙。”

    谢长欢见姑娘明眸锆齿、妍姿俏丽,急忙笑着行了平礼。

    很快那边有人喊何夫人过去,何之芙自告奋勇道:“母亲去忙,我来陪三奶奶。”

    谢长欢瞧着这姑娘就有股子灵劲儿,果然等何夫人走了,她就凑上来,问道。

    “上次我去人家家里做客,只捡角落钻,母亲就让我学学那些奶奶夫人们的行事儿,可我觉得她们都太假。你不是嫁人了?怎还与我一样害羞?”

    谢长欢想害羞倒不至于,假模假样她也会,不过今天有任务在身低调了点,所以佯装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有点。”

    “没事儿,有我呢。”何之芙拉着她换了个更加僻静的地方坐:“这个地好,保证能让咱们安心话。”

    何之芙性子活泼,叽叽喳喳的拉着谢长欢问东问西。

    谢长欢瞧她讨人喜欢也愿意多两句,没一会儿功夫,何之芙就嫌喊三奶奶生分,一口一个姐姐的叫起来。

    谢长欢更不在乎这些俗理,没得叫三奶奶把她叫老了,随何之芙怎么叫都答应着。

    两人闲话半晌,何夫人就上来招呼大家去前厅用膳。

    何之芙拉着谢长欢的刚出花厅门口,谢长欢就见羽纱对襟的女孩子从后面扯了一把何之芙,使得何之芙落后了自己半步。

    谢长欢装作没有看见的继续往前走,就听到后面有人问:“她谁呀?”

    “安昌伯府的三奶奶。”何之芙的声音。

    “那个寡妇呀!”

    “你什么呢?”

    何之芙不在搭理她,三两步间赶了上来笑道:“四等爵家的三姐,裴菱。”

    谢长欢突然想起今上午在街口的那一幕,知道那就是她家的车马,怪不得这个脾气,默不作声的一笑了之。

    吃过午膳,谢长欢又不自觉的摸了摸怀里的信,知道冬日里日头下的早不能在这里久待,只得对何之芙试探道。

    “今儿冬宴,夫人请了各家夫人与姐,那大人们呢?”

    “我爹最烦待客了,都是我哥招呼。”

    何之芙摆摆,做出一副老学究念书的样子道:“他这会儿八成在书房干这个呢。”

    谢长欢见她学的惟妙惟肖,免不了一乐,悄悄拍了她一下道:“心被你母亲看到。”

    何之芙不在乎的摇摇头:“她顶多我两句,不打紧。”

    谢长欢左右瞧着人还未散,算计着这会儿去前面是个空子,就告诉何之芙自个儿要更衣,趁溜出了前厅。

    何府本不大,花厅在前厅的左侧位置,穿过花厅旁的月亮门就能望见前面的垂花门,这会儿花厅里正好没人。

    谢长欢在花厅门口住了脚,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左右看了看依旧无人,便对碧容道:“我有些冷,你去取了炉来吧。”

    碧容有些不放心:“奶奶在这站稳了,我回头这里寻奶奶。”

    “去吧!”

    谢长欢歪着头瞅着碧容转向前厅的方向,急忙三步并做两步迈过了月亮门。

    谁知刚出了月亮门,脚还没往前再多走一步呢,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

    “三奶奶这是去哪里?”

    该死的!这是四等爵家的三姐-裴菱!她是盯上自己了吗?

    谢长欢深吸一口气,转回身子,面无表情的将她上下一打量,抬腿就往回走:“哦,原来我走错地儿了!”

    “我还以为三奶奶要去前院,那可是男人们的地方,寡妇是要守本分的唉你怎么唉有本事别走啊你有没有听我话!”

    裴菱看着眼前的谢长欢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对她的每一个字都置若罔闻,当即气的要跳起脚。

    鬼才和你在那纠缠呢!我又不傻干嘛游走在罪证边缘。

    谢长欢退回到月亮门内,一眼瞅见花厅旁的梅林,转身就往梅林里走。

    先摆脱了你再。

    后面的裴菱紧跟慢跟,到底没看清谢长欢转去了哪里,懊恼的摔着袖子站在花厅门口,紧紧盯着月亮门半晌才讪讪离开。

    谢长欢在梅林里绕了半天,渐渐离假山近了,可脚下的鹿皮靴也因踏了雪有些洇湿。

    谢长欢怕一会儿脚冷,到假山底下有块干净地方,便和个企鹅一样点着脚踩着剩余的积雪,摇摇摆摆的往那挪。

    无奈雪沙沾了泥,地下格外湿泞,费了半天力气,等站上那块干净的石头,四顾一望,心里反倒生了凉意。

    刚才只顾躲裴菱,匆忙中进了这个地方,这要何时才能见到何大人啊?

    谢长欢有些恼怒的跺了跺脚,却听到假山侧面有人“呵”的一声轻笑,吓的她大气也不敢喘了,只觑着眼睛四处打量。

    眼中这些松柏在远处瞧着不大,到了眼前一棵棵的倒也粗壮,正好遮挡了她的视线。

    “谁在哪里?”谢长欢不得不准备随时回到梅林中。

    话音未落,一道白色的影子在一棵松柏后闪了一闪,站在了谢长欢的眼前。

    “再回去,鞋更湿。”

    “你是谁?”

    谢长欢瞧着那人一身雪白直缀长袍,乌发用银丝随意绑缚,斜飞的桃花眼里带着一股子邪劲儿,薄唇微挑,一脸的纨绔模样。

    谢长欢心道:这个男人我见过,不就是早上骑枣红马儿的那位吗?

    “你这是要去哪?”那人勾着唇问。

    谢长欢见他问也不言语,只管提着裙、垫着脚往回走。

    那人抿唇笑她:“你这个样子回去,人家还以为你遇贼了呢。”

    “我就是遇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