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势，就好像今儿不谈妥这事儿，明天馅饼就会长腿跑掉似的。

    谢长欢也没想到如此顺利，与掌柜的敲定了如何开展卖货、怎么分成、又怎么供货等一系列问题。

    最后将所想都列与纸上，谢长欢准备带回去在仔细研究一番，这事儿就算是定下来了。

    两人又絮絮叨叨了细枝末节，谢长欢见天色不早，便要起身离开了。

    掌柜的起身相送。

    谁知，众人刚迈出胭脂铺的雅间门，就听到身后有人脆脆的喊了一声：“长欢姐姐？”

    这世上能喊谢长欢姐姐的没几个，最近也只有一个。

    谢长欢回头一瞧，果然见何之芙笼着大红羽纱镶毛斗篷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果然是你。”

    何之芙见没认错人，喜的蹭蹭往前跑了两步，被身后的妈妈拉了一把，才不得不变成走姿挪了过来。

    谢长欢瞧着她可爱，又不想在这里也能遇上，笑着问她：“你自个儿来的？”

    “我母亲在屋里呢。”

    正着就见何夫人也笼着斗篷走出来，一见是谢长欢，更是满脸的笑意：“不想竟这样巧。”

    谢长欢急忙上前行了上礼。

    这里何夫人还没接话，就见何之芙伸着脑袋凑过来闻了一圈，笑道：“姐姐身上好香。”

    “什么姐姐，这是三奶奶。”

    何夫人不好意思的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女儿：“这样没规矩。”

    谢长欢见掌柜的在旁，笑着摆摆。

    “不是我身上香，是这掌柜的新进了一种油脂膏子的香。”

    “在哪里？”

    何之芙急忙伸头去问掌柜的。

    掌柜的人精一样，听出了谢长欢的话外之意。

    再这是同知府夫人和姐，她们要是喜欢这膏子，那临安城的官眷圈子就能打开，急忙笑着接口。

    “过几天来新的，必定先给姐亲送府上去。”

    “好。”

    何之芙本不在意这些，又因见了谢长欢欢喜的不行，从二楼一路而下在胭脂铺子门口，与谢长欢依依惜别了半天才肯登车离去。

    夕阳下，谢长欢望着同知府的马车渐渐融进街景中，想起自己与何之芙也不过是第二次相见。

    竟惹来她这样的青睐，想来人与人之间有些缘分真的很奇怪。

    等到谢长欢蹬车时，眼角无意中瞥见，远处街角有一道高大的白影似乎伫立了良久。

    诧异的抬眸望过去，却是那日同知府梅林中所见的男子。

    此时，那男子勒马驻步正与谢长欢遥遥相对，一双挑起的眼角里带着探究。

    见谢长欢回望过来，薄唇边竟勾起一股不清的深远微笑，接着摔鞭打马而去。

    谢长欢微顿，从心里升出一种他似在监视自己的直觉来，心中警铃大响。

    这会儿见那人已骑马走远，也只能默默收回目光蹬车离开。

    回来后，谢长欢着人出去打听了半天，才知道那人应该是知府夫人的外甥，京里永安侯的公子。

    谢长欢心里想着和他家素无来往纠葛，仅有的二次见面也无特别之处，理不出头绪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作罢。

    第二日一早，谢长欢打发人将剩余的十几瓶“绿猗脂”送到了李记胭脂铺。

    此时正逢过节人多，送去当天就全部售卖完毕，还收到一些预定。

    当时商谈的时候，谢长欢就与掌柜的过，刚开始并没做多少膏子，先试一试而已。

    掌柜的也没想到会如此受欢迎，当时答应了下来，这会儿又不得不通知谢长欢抓紧时间补货。

    这边谢长欢一边补货一边开始着弄作坊，先是让魏庆家的寻了一处合适的地方。

    又买齐了各种家什和原材料，直忙到年补齐了货，作坊也齐备了才堪堪缓了一口气。

    到了腊月二十三，谢长欢见魏庆家等人时，大大包了一包银两，坐在廊下的圈椅里道。

    “年节下大家伙都忙，我却拉着你们忙活些杂七杂八的事，这些银子是大家年节下的辛苦钱。过了节，干得好的还会有。”

    魏庆家的上前接了那包银子，一脸感激。

    “今年家里的年货，都是奶奶早早让人提前统一置办了，我们哪有什么好忙的，这几天不过是尽分内之事，奶奶又赏钱，我们我们真不知该什么好了。”

    “哪里需要你们什么，年后作坊需要人，你把人给我招齐了，才是正事儿。”

    谢长欢笑眯眯的颔首。

    “哎，好咧。”

    魏庆家的痛快答应着下去了。

    等魏庆家的等人走后，谢长欢起身要去东院瞧瞧老太太，便携了南春，顺着路往花园子里走去。

    隆冬时节，花园子里本也没什么好看的，是谢长欢见今儿的暖阳有些稀罕，未叫轿。

    主仆两个一路行至湖边，谢长欢见里面残荷歪斜，最后的身姿都被冻在冰中，仿佛雕塑一般，别有一番冬日景致。

    “少爷，不能上！”

    谢长欢听见有人话，寻着声音望过去，见是奶娘带着贺庭坚的儿子杰哥儿在玩。

    杰哥儿要爬树，奶娘自然不敢让他上树，正拉着他，出声阻止。

    杰哥儿却一下子挣脱了奶娘的，一脸骄横的跑到另一颗树边：“要你管！”

    “少爷，要摔跤的。”

    奶娘紧忙赶上，笑着哄他：“咱们到那边，那边有更好看的。”

    谁知，杰哥儿腿一伸，正好踹在奶娘的裙摆上，留下了个灰扑扑的印记，嘴里煞有介事的骂道。

    “别蒙本少爷，这园子我都逛够了，我就要爬树，就要爬树。”

    谢长欢瞧着杰哥儿耍着脾气闹，奶娘无法，只得跟后面的丫头心翼翼的扶着杰哥儿。

    那杰哥儿人没什么力气，自然爬不了几步，全仗着奶娘在后面撑着他的身子，又往上挪了两步，就到了极限。

    杰哥儿不肯，在上面使劲的左右扭着，让奶娘在把他搓高些。

    不一会儿，奶娘力气用尽，杰哥儿就从上面滑了下来。

    一落地，杰哥儿就放声大哭起来，还边跺着脚边往前跑去，嘴里奶声奶气的骂着：“我要告诉我娘去，你个黑心的仆妇！”

    “少爷！”奶娘与丫鬟只得在身后紧追不舍。

    谢长欢见人走远了，才摇摇头，穿过湖边路，进了去往东院的红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