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珺算是言而有信, 这次见面后不久就把新的合同发了过去。姜严认真看了一遍，上面的条款的确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方式写明清楚。

    她刚把合同页面关上，简珺就给她来电话：“姜主任, 合同还满意吧, 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姜严淡声应道：“暂时没有。”

    简珺在电话那头浅笑了几声：“那你尽快签完寄过来, 又或者我亲自去夏氏拿？”

    她把尾音刻意抬高了些，不像普通询问，更像是一种，挑衅？

    姜严挑眉, 细想后又觉挑衅并不准确。于她而言, 反倒觉得有种淡淡的挑、逗之意，总之令她不适。

    她没有理会，直言：“我确认完全没问题后会尽快签好，就不劳烦简姐亲自跑一趟了。”

    简珺早就料到她会这么, 只传来一阵笑声, 并未坚持。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不会忘了吧？”姜严主动提醒，简珺当然清楚她的是何事。

    “不会忘，这也是我们合作的条件之一。不过，你总要给我点时间, 找个合适的机会。这样贸然去为夏经理好话, 反而显得刻意。”

    姜严看了眼桌上的台历, 上面有个日期被她画了一个的圈。这是她从秘书室听来的流程时间，也是推广部升职名单正式提交到董事会的截止日期。

    距离那天，只剩下一周多时间。去掉周末休息, 不过就四五个工作日。

    见姜严沉默, 简珺虽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想起那天她言语中流露出对夏伊宁的在意与维护，也知这事肯定被她重视。

    “我知道怎么做，放心。”

    挂了电话，姜严看了眼下午的工作安排，已无重要的事。她决定去一趟推广部，正好看看夏伊宁是否知道夏永的心思。

    夏伊宁正在看一份活动总结报告，看见姜严来了，有点意外脸上却不自觉露出微笑：“你怎么过来了？”

    “正巧路过，过来看看。”

    姜严虽路过，但她俩办公室并不在一个区域，夏伊宁猜到姜严应该是特意来找她的。

    “进来坐。”夏伊宁仰头看着她，对于姜严的突然到来心生喜悦。

    姜严刚坐定，秦益珊就过来送一份文件。看到她在，神情有些不自然，匆匆和夏伊宁交谈几句后就走了。

    姜严撑着下巴看着秦益珊的背影若有所思，夏伊宁忍不住用文件夹轻敲她面前的桌面：“你没事盯着益珊干嘛？”

    姜严转过座椅，看着她：“我听这次的升职竞争，你们部门最激烈。你和秦经理算是对手？”

    夏伊宁的笑意淡了些，有些无奈也有点怅然：“是，这次我跟她都在竞争部门副总的位置。”

    “你有把握赢她吗？”

    这话部门里其他的人也试探问过，但夏伊宁从不正面回答。可是姜严问了，她不愿用对其他人的辞敷衍。认真考虑后，夏伊宁坦言：“我其实很想赢，但要把握，我只有六成。”

    姜严笑了笑：“六成也不错，代表能赢。”

    夏伊宁出自己心里真实想法后，在姜严面前也放开了点：“这只是我自己觉得而已，真正结果如何，还要看上面的意思。”

    她的心情和任何一个盼望升职机会的职员一样真实，并没有算利用夏琅言的关系走捷径。

    姜严突然站起来，引得夏伊宁不解。

    “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我看好你。走，去喝下午茶。”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就当提前为你庆祝，待会回来再做也是一样的。”

    大概是那句提前庆祝动了夏伊宁，她稍作犹豫便起身跟姜严一起去了咖啡厅。秦益珊正在指导下属工作，看到她们有有笑的背影，耳边又响起夏永过的话。

    夏伊宁对姜严的态度，真地变了好多……

    所以伊宁她，真的有一天会选择回归家庭吗？

    “秦经理，你看这样修改行不行？我又多加了前几年的数据，放在一起做个比较。”下属的话唤回秦益珊的思绪，她拧眉让自己集中精神。

    **

    转眼就到了名单正式提交上会的日子，秦益珊坐在办公室里把钢笔的笔帽拆拆装装，心思完全不在这里。昨晚夏永给她了电话，提前告知已经在她的升职推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秦益珊一直没有正式给过夏永答复，但夏永却主动表示：“我过很看好你的工作能力，也更相信你将来会为公司全力以赴。所以这次我推荐你，完全是觉得你比宁宁更合适这个职位。”

    秦益珊木然半晌，最后只能一句谢谢。昨晚几乎没能安睡，早上来了公司见到夏伊宁，明显能感觉到对方也有点紧张。

    然而夏伊宁依然大方与她谈论此事，像极了从前她们在高中时等待放榜的时候。

    “等了这么久，真到今天反而又觉得其实还好。紧张也只是一瞬间的事，现在我只想快点知道答案。”

    秦益珊看着夏伊宁脸上纯粹的笑容和心无芥蒂的真诚模样，她觉得舌尖仿佛有千斤重。

    董事会一直持续到午休还没结束，推广部的老总也没回来，姜严来找夏伊宁一起吃午饭。

    “相信我，等吃完回来，好消息就来了。”姜严笑着对夏伊宁完，却见对方朝她使了个眼色。

    秦益珊推还有工作，晚点再去餐厅。等她回了办公室，夏伊宁才轻声：“你怎么当着益珊的面这话，她听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姜严从她刚才那阴晴不定的脸上看出不对，心想她或许早就从夏永那里知道了什么。那样子不像不高兴，更像是心虚。

    不过面对夏伊宁的时候，姜严却没提这些：“结果迟早会揭晓，她也不能总不面对吧。”

    听她这百分百笃定的口吻，像是已经知道了董事会决定似的。夏伊宁心里的信心又添了几分，却仍是不肯承认：“你确定一定是我赢？”

    姜严想都没想，脱口道：“那当然，我一直看好你。”

    简珺再三强调，会把夏伊宁的优秀工作表现毫不保留地清楚。她其实也清楚，姜严找她无非就是借AG代表身份施压，夏氏重视AG，肯定要给这个面子。

    夏琅言的面子也不能不看，夏永的极力推荐在这双重保险面前，自然失效。

    下午上班后不久，推广部老总就把夏伊宁和秦益珊都叫了过去。秦益珊对这个结果并没太多失落，尤其看到夏伊宁眼底那闪亮的光芒，更是毫无怨言。

    晚上吃过晚饭，夏伊宁不仅主动叫住姜严，还拿出了一瓶红酒。

    “你这是……”

    夏伊宁笑着拿过两个酒杯摆到桌上，表情生动：“一起庆祝。”

    姜严下午在公司就听了这消息，下班后见面反倒是夏伊宁看上去颇为严肃，她也就没主动开口。

    “的确值得庆祝，恭喜夏总。”

    夏伊宁把酒倒好，递给姜严，自己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目光却一直落在姜严的脸上。

    对于这份恭喜，她欣然接受，并未刻意掩饰内心喜悦：“像是盼了很久的东西，终于得到了。”

    她深吸了口气，释放压力和激动，然后缓缓抿了一口酒。

    姜严被她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夏伊宁突然歪头看着她，也不话，就只是定定看着她。

    姜严好奇：“你在看什么？”

    “在看你。”

    完后夏伊宁惊觉失言，垂眸顺手勾了勾耳边的发，不敢去看姜严此时的反应。顿了片刻后她突然与姜严轻轻碰杯，杯壁相触的声音破短暂的沉寂。

    “谢谢你的鼓励和对我的信心，也给我带来了好运。”

    姜严抿了一口酒：“是你自己够努力，这位置本来就属于你。”

    夏伊宁脸上笑意更深，不知不觉喝多了一点。酒意渐浓，她的话匣子也逐渐开了：“其实我从没有在家里其他人面前表现出这样的心思。”

    她着着，又抿了一口酒，直愣愣看着姜严：“他们总会告诉我，将来找个靠得住的人过日子就好。可我并不想这样，我才不信谁能永远照顾我，只有自己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姜严默默听她着这些藏在心中已久的话，联想到每次回大宅，夏琅言跟郁婉琴关心的总是她们的感情和生活。或许真的没有人在意过夏伊宁对于事业的追求，也认为这不会是她人生的重点。

    夏伊宁觉得有点摇晃，可她不想坐，下意识挪了几步，挨着姜严借以支撑：“我知道爸爸宠我，要是我明着自己想当副总，也许几年前就已经实现了。可我偏不，我要凭自己的努力证明给大家看，我要让大家心服口服。”

    她一股脑地着，像是要把这些年憋着的劲全都发泄出来。可是她无人可，唯有姜严可以。

    姜严一直没怎么话，由着夏伊宁，但却从这些带着微醺气息的话语里听出了诸多不甘和辛酸。

    突然感到一沉，夏伊宁竟靠在她的肩膀上。本以为是睡着了，谁知仔细一看，夏伊宁竟然还睁着眼。

    只不过脸颊已经染了粉色，嘴角的笑比起平时要肆意得多，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醉了。

    姜严把她们的酒杯放好，伸手揽着夏伊宁怕她滑倒：“别再喝了，我送你回房间吧。”

    夏伊宁乖巧松手放开酒杯，却不愿回去：“我不想回去，我今晚很高兴，想要多分享一点。”

    姜严只好停下动作，仍旧揽着她。不知是觉得身体发软，还是醉意上涌，夏伊宁有些无力，侧过身抱住姜严的手臂，几乎半个人压在她身上。

    她闭起眼：“别人都以为我结了婚就不会再认真工作了，我偏要证明给他们看，我可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剩浅浅呼吸。姜严低头，这下应该是真睡着了。

    那柔嫩的脸颊上晕染的粉色让人忍不住伸手想摸，姜严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背已经在的夏伊宁脸上轻轻滑动了几下。好在力度很轻，夏伊宁只是稍微嘟了嘟嘴，并没做出什么反抗。

    姜严的视线又转移到她粉色耳朵后的头发上，那乌黑的长发展示着经典的东方之美。姜严的手又轻轻抚摸秀发，跟自己微软的发质不同，夏伊宁的头发要硬不少。

    姜严等了一阵，见她还没醒来的意思，看来是真困了。

    “回去睡觉吧？”

    她轻柔的耳语像是来自外太空的引诱，陌生却撩人。夏伊宁在昏沉间感受到心跳纷乱的变化，可是她却不愿醒来，想要继续体验这梦里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