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骑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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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见身边那人闭着眼睛,两弯浓密的睫扎在脸上,煞有介事念念有词:“早考晚考早晚要考,早过晚过早晚要过,树仙保佑,保佑徐羊考的都会,蒙的都对,做的都对,逢考必过”

    徐羊:“”

    冬夜的风其实已经很凉了,头顶浓黑的树冠在幽蓝的天穹下簌簌作响,不远处跑道上的路灯在空中划出一个橘色的、雾蒙蒙的圈——

    而身边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年,古怪戏谑中竟透出了一丝难得的正经。

    就还怪不习惯的。

    徐羊揣了揣兜里那剩下的半颗汉堡,吸了吸鼻子。

    就是这神拜也拜了,但稀里糊涂耽搁的这好一会功夫,女寝三号院0点门禁,大铁门关的相当精准且无情。

    徐羊无望的拽了拽那大铁锁,一张脸都耷拉下来了。

    到底忍不住,回头瞪了那始作俑者一眼——

    赵屿讪讪的抓了抓后脑勺。

    “不是,这女寝关门都这么早的么”这人一脸心虚,没话找话,左瞅右瞅。

    徐羊不想理他,他们学校是个奇葩,女生实行圈养,男生则是放养——你白天当然不懂夜的黑!

    “同学同学!”徐羊扒着大铁门,跟里边一个路过的女生求助,“麻烦你,跟薛姐一声,帮忙开下门,我真的是有事一时给耽误了”

    “薛宝钗?”

    薛宝钗,是女生们对她们女寝三号院“院长”大姐的“爱称”。

    女生一脸拒绝的摇头,“她今个可是刚贴的通告,晚上十点后封门,谁求也没用。天王老子来都不开。你不知道?”

    徐羊:“”

    其实她知道,毕竟大铁门门口白纸黑字的通告还崭新的嚓嚓响呢。

    女生对她抱之同情的一瞥,扭头走了。

    徐羊一张脸丧气的快跌到脚面了——

    不过,事已至此,实在不行,只能去大教室熬通宵。

    就是眼下天气虽冷,但学校还未供暖,大教室宽敞到四通八达,想必熬一宿定是很“透心凉”。

    徐羊叹口气,整了整背上的书包,正准备去大教——然后又被一把薅住了。

    她低声叫:“你又干嘛?”

    对,是又。

    拜他所赐,今晚上都甭想睡觉了,他还想整啥幺蛾子?

    却是赵屿不由分,虎口扣的她腕死紧,拽了人扭头就走:“放心,不绑票不撕票。麻溜过来。”

    几分钟后,徐羊看着眼前同样紧闭的两扇铁栏杆门,忍不住又想扶额。

    她们女寝三号院和坐落在三号院东南角的几栋自习教室的确共用一个偏门——但偏门也是到点上锁的呀。

    否则还能留个门不成?那门禁还有啥意义?

    这个棒槌

    徐羊实在不想跟棒槌废话,却是人还没来的及话,就见赵屿晃了两下铁门,伸从她肩头扒下书包,往胳膊上一撩,人已经蹿了上去——然后,就跟个峨眉山的猴子似的,三下两下就翻过去了,三两下就落地了

    两个人之间现在隔着个铁栏杆,他在里她在外——那人把她的书包往地上一搁,冲她拍了拍掌心:“来吧,翻过来,我接着你。”

    徐羊:

    实话,翻过去,的确是比较好的办法了。

    问题是,得翻的过去才成啊

    几分钟后,徐羊跨坐在铁门上方,深刻体会了一把“骑门难下”是种啥滋味。

    她被这个棒槌一激,居然还真就摩拳擦掌的爬上来了,但胆气和勇气只能维持到现在——再往下,她腿没那么长,又不信任自己的身,实在不敢继续再往下翻

    徐羊觉得自己腿肚子,已经在拧着筋的开始打转了!

    赵屿在下边仰着脑袋,语气中不乏幸灾乐祸:“您倒是下来呀,坐那看风景那?”

    徐羊憋了又憋,憋了又憋,终于声:“我不敢”

    我不敢下。

    赵屿咧嘴笑了,特别特的不怀好意——徐羊就见下面一片乌漆嘛黑里白牙一晃,然后身下铁门哐哐哐的晃动起来,她脚并用的忙扶稳当了,再一抬头,那厮一张脸已经又戳在眼前头了

    赵屿掌心卡着她一只臂:“来吧,娘娘,的扶着您下,保管跌不着您摔不着您。”

    这家伙居然又爬上来了!

    不过,眼下情形,徐羊只能是啥想法都木有——毕竟好好一介青春少女,挂铁门上也不像那么回事。

    于是,两人就跟俩大壁虎一般,徐羊借着赵屿的保护慢慢往下挪蹭——挪到一半,赵屿往地面一跳,朝她张开:“行了,跳下来,我接着你。”

    徐羊:“”

    瞅着还怪高的。

    “姑奶奶,有我接着您,怕啥?放心吧,保管连根草都不会踩弯!”

    赵屿个头高挑,肩宽腿长,接个徐羊是没啥问题。可徐羊不知是不是心里别扭,还是总觉得要跟他保持距离。

    居然一时间迟疑不决起来——

    赵屿也是个人才,瞅着她挂那纠结,干脆了当的一拍:“得,那您自个慢慢下吧。”

    完,居然拍拍衣服,一点艮都不带打的,转身就走。

    徐羊只想破口大骂,却只来得及“嗳”了一声,登时心一横眼一闭,一松就往下跳——

    然后,她落去了一个怀里。

    那怀抱热烘烘的,充斥着一股即熟悉又遥远的味道——那是属于大男生的气息,甜香的是雅霜的余味,有些呛的则是烟气的味道,混杂着冷冽的空气和富有温度的呼吸,以及衣领间、胸口处,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气息。

    徐羊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

    特别是罩在她脑袋上方的,那张脸——难得的没有戏谑也没有嘲笑,只一双黑色的眼睛在在黑夜中望着她。

    “还成吗?”

    他声音很轻,嗓音喑哑,像耳语一般——语声擦着徐羊的耳际钻入,拨的她心下一抖。

    徐羊双一推,把人给推了出去,连忙站稳,胡乱摸了两把头发,又掩饰的低头去找自己的书包,扶正书包上的水杯,一系列动作后,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吱了一声:“谢了啊。”

    对方“嗤”了一声,算是回应。

    徐羊拎着肩头的书包,急窜窜的,逃也似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