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这样。”

    在套房的起居室里，陆羽跟首领宰明了大致情况。

    “陆雪……妈妈吗。”首领宰用极轻的声音吐出“妈妈”这个词，露出了些许茫然。

    “兄长，其实没有必要的。”首领宰轻轻闭上了眼睛，“就像陆雪……阿姨结婚了，她的丈夫也不是兄长的父亲一样。我也并不是她的孩子。”

    “治君，不一样的。”陆羽摇摇头，“当然，我是要求你融入大家庭——虽然我们也算不上什么大家庭就是了——只是，我想，你应该和某些人建立关系。”

    “这并不美好。”首领宰似乎轻笑了一声。

    “这和美好与否无关。我只是觉得你需要。”陆羽皱眉。

    “哎……你们好麻烦啊。”太宰治终于听不下去他们两个间其实毫无意义的对话了，出声断，“不就是见家长嘛。大太宰你行不行啊。”

    “治这个词用的很妙。”陆羽揣摩了一下，表情奇异，“还挺贴切的。”

    “是吧是吧。”太宰治如同猫猫虫一样往外拱了拱，软趴趴的脸上仿佛写着“我已经看透了一切”。

    为什么是拱了拱呢？因为他们三个正围坐在取暖神器——被炉边。陆羽和首领宰面对面坐着，太宰治在侧面。他仗着自己身形巧，整个人都钻进了被炉里，懒洋洋的趴在垫子上，只露出一个的脑袋。

    看起来即将被背炉捂化的太宰治舒适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不就是，丑媳妇不想见婆婆，表示自己只想当外室吗？”

    陆羽：“……”

    首领宰：“……”

    “治，你最近看了什么吗？”陆羽觉得自己的心情一时难以言喻。治啊！你ooc了！

    “干嘛？我的不对吗？”太宰治也不起身，他闭着眼睛哼唧着反问。

    “呵。”首领宰似笑非笑，“但修治君还没到可以看这类作品的年龄吧？”

    “哎呀，好吧好吧，美媳妇行了吧？”太宰治郁闷，爬坐了起来，“你放心吧，陆雪妈妈那么喜欢我，一定没事的。”

    “好了，这件事我了算，我会带着你们回家过年的。”陆羽断了他们之间即将升腾起的战火，剥了个橘子一人塞一半安抚了下来。

    “嗯，新年也过完了，该回去过春节了。”太宰治把橘子一口吃掉，“兄长别忘了给我准备礼物。考虑的怎么样啊，大太宰？”

    “忘不了。”陆羽苦笑，“治君，总之先想想今晚上和妈妈在电话里怎么吧。”

    首领宰默默点头。

    “行，先回青森。”陆羽起身，离开温暖的被炉。

    “六六！”太宰治大声道，“把我和被炉一起带走吧！”

    “拿不了啊。”陆羽量了一下那个被炉，乐了，“回去我们也买，新猫窝，就当你的新年礼物了。”

    “不行，这个不算！”

    东京之旅勉强还算圆满，三个人带着各种手信回到了青森的窝。

    晚上和陆雪的联系也如约而至。

    只要“太宰治”真心想要讨好一个人，那么没有人能拒绝他。首领宰大概仔细制定了作战计划，视频电话前甚至借了陆羽的易容道具把自己的脸色画的健康了许多。

    但尽管如此，真正接通视频后，首领宰还是无措了。

    无他，那边陆雪一看清他，就开始掉眼泪。

    “您……您别这样……”曾经掌管着无数人命运的黑手党首领陷入了慌乱，足以操控人心的喉舌一时想不出任何字眼，“我……”

    “孩子，你怎么这么瘦啊。”陆雪吸了吸鼻子，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难道未来的我和你哥哥，我们都早逝了？”

    “不是的。您别哭了……我并不是未来的修治君。”首领宰低声道，“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的我们死了？”陆雪扯过抽纸擦眼泪。

    “没有，只是我并没有遇到……”首领宰下意识躲避了陆雪的目光。

    在他对面，手机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倚靠在墙上的陆羽摇摇头。自己的弟弟自己知道，太宰治这个人，本质上非常不擅长面对真心。

    他其实就是个傻子——内心深处还认为需要用真心换真心，因此黑时宰才会与三面间谍安吾成为好友，最后摔一个大跟头。

    好痛的跟头啊。

    而面对陆雪的直率，首领宰也会无措，因为他不想拿虚假面对一个母亲。

    一个试图爱他的母亲。

    陆羽拍了拍身边的太宰治：崽儿，靠你了。

    太宰治点点头，比了个“看我的”的手势，哒哒哒跑到了首领宰的身边。

    “陆雪妈妈，想我了吗～”

    “妈妈的治！”陆雪的声音一下子变了，从苦情变得轻盈，“妈妈好想你！”

    首领宰松了一口气。

    太宰治给了他一个眼神：废柴大人。

    首领宰这次没有顶回去，他只是保持了沉默。

    哎。

    陆羽摇摇头，站直身体，转身离开了首领宰的房间，把空间留给那三个人。

    真的很可靠呢，治。

    ——

    “所以，最后还是被服了？”

    超市里，陆羽一边看首领宰挑选蔬菜一边笑着问。现在是完电话后的第二天上午，一家三口一起出门采购中。

    “是啊。”首领宰艰难的对比着手里的两个胡萝卜，“因为陆雪妈妈真的很不一般。”

    “当然。毕竟，她是比六月飞雪还要盛大的奇迹嘛。”陆羽阻止了首领宰毫无意义的行为，伸手把两个胡萝卜都放进了车子。

    他们今天主要是来买新年礼物的，顺便买些菜。以及在陆雪的眼泪攻势下，他们决定明天就出发回国。

    明明才在日本呆了没几天。

    “好像做梦一样啊。”首领宰看了看购物车里的几样食材，“这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

    “虚假的又如何呢？”陆羽撑在车扶手上，抬手摸了摸首领宰的卷毛，“起码这一刻的快乐是真实的，这就够了。”

    “六六！我找到啦！”

    正当陆羽和首领宰谈心之时，太宰治抱着东西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了。

    “嗯？”陆羽收回手，转身望向太宰治，“找到合适的礼物了吗？”

    “看。”太宰治跑到他们身边，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粉色公主裙，“把这个送给老鼠吧，一定很合适！”

    陆羽的笑容一僵。

    “我特意拿了两件呢。”太宰治得意洋洋，“老鼠一定会感动的不行吧。”

    “呀。”首领宰眼睛一亮，“眼光不错，不愧是我自己。到时候我们多给老鼠们拍几张照片吧。”

    “……不，我觉得你可能会面对罪与罚警告。”陆羽嘴角一抽。

    “没关系，我们都有人间失格。”太宰治严肃的回答。

    人间失格是给你干这个？

    “你确定吗？这可是我们全家给费佳他们的礼物啊。”陆羽着重了“全家”这两个字，“我可没有人间失格。”

    “他才不会对你罪与罚呢。”太宰治嘟嘟囔囔，“好吧，真正的礼物是这个。”

    太宰治放下那两条粉嫩嫩的公主裙，拿出了另一只手里的一对毛绒绒米奇挂件：“看，像不像老鼠？”

    “不像。”首领宰秒答，“他没有这么可爱。”

    陆羽哭笑不得：“那这就算你们两个给他的礼物了，我自己另选吧。治，去把那个裙子放回去。”

    “我觉得不必。”首领宰露出了让太宰治犯恶心的爽朗笑容，“这不是还有修治君吗？”

    好，熟悉的太宰治为难太宰治。

    这种事，陆羽只想在边上看热闹——他也确实这么干了。

    不过太宰治最近功力见涨，他面不改色：“哎呀，这个尺码我穿太了，毕竟我都一米四了。”

    距离太宰治的十岁生日已经过去了半年，家伙确实又长高了一点——一厘米。陆羽无情的戳穿了他：“这种时候不能四舍五入啊，一米三六。”

    “是啊修治君。”首领宰居高临下的看着矮个，“还有，喜欢裙子的话，可以去换成大一个码的嘛。”

    “嗯？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喜欢裙子？”太宰治歪头，“难道因为你喜欢，所以认为我也会喜欢？”

    “咳咳。”眼看逐渐有其他顾客投来好奇的目光，看好戏的陆羽只好断了他们，“好了，以后再喜欢不喜欢，你们喜欢我也不拦你们，现在先把礼物买好吧。”

    家里两只猫猫的偶尔互挠，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时间飞快的跳到了第二天下午。

    还是当年陆雪接到太宰治的那个机场，还是那个温柔明媚的母亲陆雪，不过要接的人换了一个……也没换，毕竟接的还是“太宰治”。

    “陆羽！这里！”穿着雪白棉服的陆雪高高挥手。

    陆羽拖着行李箱，牵着太宰治，对侧后方的首领宰抬了抬下巴：“去吧。”

    首领宰喉结上下移动了一下，还是率先往陆雪的方向走去。

    他可以恍若不在意般的去见织田作，因为他知道这个织田作根本不认识“太宰治”，只会把他当做敌人。

    加入织田作也得到其他世界自己的记忆，那首领宰大概就不敢去见他了。

    能让“太宰治”为难的，从来都是“好意”。

    穿着黑色风衣的瘦削青年大步走到了陆雪面前，温顺的低下了头。

    “我……”

    “治君。”陆雪抬头量他，笑容温柔，“欢迎回家。”

    “嗯。”首领宰眨眨眼睛，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我可以拥抱你吗？”陆雪问。

    首领宰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他极轻的拥抱了不属于自己记忆里的“母亲”：“陆雪妈妈。”

    并没有上前的陆羽伸手揉了揉身侧太宰治的头发，抬头看向了天空。

    “真难得，今天天气不错。”

    天空中，是冬日里少见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