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回到秦府后，秦二姐一刻也没得空闲，先是派了好几拨人出去采买别院要添置的东西，又紧急拨付了一群最得力的丫头厮送去别院。

    一切安排妥当后，秦二姐额头都沁出了汗，她询问一直跟着她的黎枭的意见，“钦差大人亲点了我去侍奉，姐姐可愿意随我搬到别院去住？”

    黎枭自然没有意见，和秦二姐商定后，秦二姐先带了她的心腹去别院，黎枭带着赵帝尧回破院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是一些衣物、吃食什么的要包，不能浪费。

    因为个人经历的原因，黎枭一向不喜欢分别，而且对好好道别这种行为有执念。即便是离开这个只住了几天的破院，他也要走得有“仪式感”。

    收拾东西这种活自然是赵帝尧做的，要带走的东西实在太少，一个包袱都没有塞太满。

    出门前，黎枭在破院里溜达了一圈后，在院中站定，双手合十感念此方土地的接待。

    “好了，走吧。”黎枭对赵帝尧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地方与之前有何不同？”

    赵帝尧认真看了一遍，破院还是破院，只是此处已隐隐有财气笼罩，“此地有神君神光庇佑，日后必定会出大富之人。”

    “有眼光。”黎枭破天荒称赞了他一句。

    “啊—啊—！”

    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进来。

    “哎呦，今天这是怎么了，麟哥儿看中了这里，非要来看。”一个女子笑着，抱着一个婴孩进了院。

    黎枭一看，这不是秦二姐的侄子秦若麟嘛？几日不见，麟哥儿已经恢复了健康，整个人长得白白胖胖的，在奶妈怀里也不老实，一耸一耸地往外冲，一个不心就得掉下来。

    奶妈抱紧了麟哥儿，见到黎枭和赵帝尧，知道他们是秦二姐的人，也不敢托大，微福了下身，“少爷不知发现了什么有趣的，非要来这里看景。”

    “看吧。”黎枭看麟哥儿可爱，冲他笑了下。

    麟哥儿大大的眼睛看向他，“咯咯”大笑起来，边笑还边拍手。

    奶妈惊喜道：“哥儿今天这么高兴，真是有福气的孩子！”

    黎枭不再多言，和赵帝尧一前一后出了院门。孩子对周围环境的感觉是最灵敏的，如今秦家祸事已除，怨气可解，祥和之气重聚，他自然能感受到。

    黎枭前脚刚出院门，后面就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玉击金鸣之声不绝于耳。

    奶妈惊呼道：“老天爷，财神爷显灵了，天上下金银财宝啦！”

    黎枭和赵帝尧是从正门出去的，恰好碰到秦老爷和秦宝玉接到了从家庙里驶回的马车。

    秦二姐一回府，就派了人去家庙接回秦夫人。

    秦宝玉先冲了上去，掀开门帘，叫道：“母亲！……母亲呢？”车厢里空空如也。

    秦宝玉看了看，不但秦夫人没有回来，贴身照顾她的管事妈妈也没来，只有个丫头来了，不由急了，“我母亲呢？”

    丫头年纪虽，却口齿伶俐，“夫人派奴婢来转告老爷和少爷一声，夫人已经遁入空门，不愿再入红尘，特来求老爷休书一封。”

    秦老爷差点被气晕过去，“休书，什么休书？她在胡闹什么，好好地遁入什么空门！”

    “老爷，夫人了，在家庙修行时，蒙菩萨点化，她已知道自己错了，日后定好好修行忏悔自己的罪过，还忘老爷早日醒悟。”

    “好，好！”秦老爷气得浑身哆嗦，“一个两个都反了天了。”

    丫头又道：“夫人还了，日后老爷对待儿女要一碗水端平，切不可再闹出家祸。”

    秦老爷在牢狱里熬了这么多天，又急怒攻心，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父亲！”秦宝玉忙扶住他，“快来人，快去请大夫！”

    ……

    看到此番场景，黎枭连连摇头，秦老爷只怕要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了。之前见秦二姐，他就发现她命格里富贵中还透着佛缘，没想到这佛缘来自她母亲。

    主仆俩眼看要到秦府别院了，赵帝尧突然想起一件事，“神君，月老大人好像还在牢狱中。”

    “啊……”黎枭猛地停下脚步，“对，怎么把他给忘了，快随我去牢狱！”

    恰逢新皇大赦天下，牢狱里的人早已被放出去了大半。原本，像月老这种以坑蒙拐骗的罪名被抓进来的江湖术士，早该出去了。但他管不住自己的嘴，在大牢里也要给狱卒算姻缘，可也巧了，这些狱卒的姻缘没一个美满的，月老据实相告是为提点，反被认为是在诅咒。于是，他成了最后一个被释放的，走之前还被狱卒恐吓了一番，让他多积口德，莫要再乱嚼舌根。

    月老也觉得很委屈：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肯面对现实呢？

    月老一出牢门，就迎面碰上了来接他的黎枭和赵帝尧。见到他们俩，月老板起了脸，“哼，两位神君好大的忘性！”

    黎枭也觉得不太好意思，真的把他忘了个精光，忙拱手赔罪：“仙君见谅，实在是一时没找到更合适的办法，这不，大赦的令刚下来，我们就来了。”

    月老将黎枭和赵帝尧轮番看了一遍，目光在他们两人腕间游移了几轮，脸色才稍微好转，“快带老夫离开这里吧，关了这许多天，我整个人都臭了。”

    月老随黎枭、赵帝尧一同入住了秦府别院。

    黎枭把这些天在秦家发生的事系数告诉了他：“待秦二姐作出决定后，我要返回天界复命了，仙君可要同行？”

    彼时，月老洗漱干净兼吃饱喝足了，心情也美了起来，闻言摆摆手，“不了，我的任务还没完成，要等等再走。黎财神，恕老夫多嘴一句，秦二姐你也不必等了，她是不会做你的侍神的。”

    月老如此笃定，黎枭倒好奇了，“仙君何出此言？”

    月老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此事你们不是当事人，与你们听也无妨。”

    月老虽平日里表现得大大咧咧，可关键时刻还是很谨慎的。在泄露“天机”之前，一根亮晶晶的红线从他衣袖里飞出来，绕着他、黎枭和赵帝尧围成了一个圈，形成了一个防偷听的法阵。

    “不瞒你们，老夫此次下凡，有两项任务。其中一个嘛，就是给秦二姐保媒的。”提起秦二姐，月老就来气，“这丫头片子把老夫的脸都肿了，老夫还要不计前嫌给她保媒，做神仙难啊！”

    “那二姐未来的夫婿是哪位？”黎枭的八卦之心也被点燃了。秦二姐不能做他的侍神是有点遗憾，可如秦二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好好过完这一生，黎枭也为她高兴。毕竟，神仙有时还不如凡人过得逍遥快活。

    到了关键时刻，月老却卖了关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们猜！”

    黎枭和赵帝尧各自呆了片刻，猛地看向对方，异口同声道：“你？”

    “什么什么？”月老被这两人的脑回路惊到了。

    黎枭故作轻松道：“原来二姐和赵帝尧有缘，如此，我正好就能和他解除契约了。”不知为何，黎枭心里有些酸。怪不得啊，怪不得赵帝尧还是财神时就要帮助秦二姐，这是算到日后和她有这一段缘分了吗？

    赵帝尧冷声道：“神君会错意了吧，秦二姐的有缘人不正是您吗，和我有何干系？”想到这么多天来黎枭是如何挂心秦二姐的，两人又是如何腻歪的，赵帝尧的脸色就更冷了。

    黎枭一拍桌子，“放肆，你这是什么口气？”

    赵帝尧冷笑，“实话实的口气。”

    “你给我跪下！”

    赵帝尧竟动也不动，只笔挺地站着。

    “你……”黎枭正想着该如何教训他，被月老急急劝住了，“你们干嘛？我的近在眼前，不是在你们眼前，是眼下在秦二姐身边的那个！怎么还能吵起来呢？”

    在秦二姐身边的那个，不正是……黎枭和赵帝尧一时忘了置气，齐齐看向月老，齐声道：“薄锦？！”

    “正是。”月老摇头，“还不够明显吗？薄锦早就看上秦二姐了，不然他堂堂帝君，犯得着为凡间的一个商贾之女亲自下凡吗？你们不是见过他了吗，他为了追妻，连数千年没用过的本相都祭出来了。”

    “等等，薄锦不是女子吗？”黎枭彻底迷惑了，“她不是一位女帝君吗？”

    “啊，你不知道啊？”月老呆滞了下，“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没告诉过他吗？”他问赵帝尧。

    赵帝尧也是一头雾水，“告诉过什么？”

    月老突然想起如今的赵帝尧不同往日，只是一位神力低微、忘却了前尘往事的侍神，他自知失言，尬笑两声含糊了过去，“这不是重点，你们真的不知道啊，薄锦帝君的本相是男子，只是他惯常以女相示人而已。”

    轰隆隆—！

    黎枭被这个消息雷得里焦外嫩，薄锦其实是男子？还有女装的特殊癖好，这……天下竟有这样的奇男子！

    月老表示理解，“黎财神毕竟还年轻，对天界老一辈神仙的往事知晓得不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