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话 达斯维达尼亚(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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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场刚开始的时候,出现过一个插曲,一个网络平台的主持人在音乐起后还在跟看直播的网友聊天,然后被观众和保安请了出去……

    歌剧不同于演唱会和音乐剧,表演者没有佩戴任何辅助声音扩散的装备,也就是,除了剧院超精密的建筑结构外,剩下的就是靠表演者三腔共鸣的强大声线。

    站在台上,靠自己的真声和华丽的技巧来让现场所有观众听见!

    这不仅仅靠天赋,更是靠后天坚持不懈的苦练。

    原之野是幸运的,能遇到从就开始学习的叶行,先天条件好,加上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练习,给了他站上这个舞台的可能。

    加上自己上辈子在各个剧组跑龙套训练出来的演技,还有在音乐学院这将近一年的现场表演学习,原之野最终站在了无数歌剧演员梦想的舞台,并且还是经典剧目的男主角。

    最后一场谢幕,原之野跟随老师和搭档们站在台上,享受着属于现场表演者的荣耀时刻。

    观众的掌声和欢呼随着乐队老师们的节奏,一遍又一遍地响起。

    ‘叶行,我们做到了。’原之野怀里抱着观众抛上来的花,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叶行,这才是你想要的舞台吧,你看,你的坚持是有价值的。好吧,这也是我想要的!’

    “原!”莎娃激动的捂着唇,眼泪不断从她深蓝的眼中流出。

    比起学院派的原之野,莎娃的奋斗艰难得多。

    从剧团最初的芭蕾伴舞,一步步唱跳到现在的位置,其中的坚持和艰辛,让这个身材微胖的年轻女孩终于闪耀于人群之中。

    “恭喜!”原之野用俄语对莎娃道,“你很棒!”

    男女主的拥抱,让台下的观众又欢呼了一次。

    “你也很棒,原!”莎娃跟原之野行了贴面礼,在观众的欢呼中,将手里的花束扔了出去。

    胸口还染着‘鲜血’的男配,也拥抱了莎娃和原之野,三人站在一众演员的正中,接受台下十年功的艰辛换来的最高礼遇——观众的认可和赞美。

    回到后台,还没来得及换下戏服的主演们,又被跟来的记者团团围住。

    原之野不得不充当起临时翻译。

    采访围绕剧团的行程和表演者的感受展开。

    《基督山伯爵》是剧团在帝都表演的三个剧之一,再加上都是新人首次担当主角,获得了成功,这让红胡子团长和波菲利教授也很兴奋。

    表演结束后,剧团的演员们足足花了两个时,才离开了剧院。

    回到酒店,原之野看着剧组住的楼层堆满了鲜花,总觉得一切都太过于虚幻。

    “黑,”原之野摸着花瓣,触感柔滑,“你,叶行要是活着,会不会高兴?”

    系统在沉默,在原之野以为这家伙又掉线了,才出声,‘圆子,他会高兴的。你帮他选择了很好的未来。’

    “是吗?”原之野夹起一朵桔梗,穿过鲜花堆砌的走廊,就像漫步在属于自己的王国,“要是他能活过来,凯哥应该也会很高兴,他们不定能幸福。”

    系统:‘圆子,你真的放弃言云天了?’

    原之野:“我只是不觉得自己有非要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我喜欢音乐,可是没喜欢到那种程度……”

    推开自己房门前,原之野已经没有了笑容,“谢幕的时候,大家都很兴奋,可我很想站在那的是叶行。今天的一切,本该是属于他的。”

    “属于谁?”

    陌生的问话,让沉迷于不真实思绪里的原之野吓得心脏一颤。

    回头,看到熟人的脸,原之野闭着眼睛吐出口气,“是你啊?我还以为……”

    还以为是叶行,想法虽然荒谬,可原之野觉得自己是个偷,偷了别人的身体、生活和努力,还因为知道将要失去的时限而惶惶不安。

    害怕失去,又想干脆归还——深刻的矛盾情绪。

    “玫瑰!”凌夜指了指茶几上的花,“今天也完成送花任务,对了,晚上的庆祝宴会老大也要去。”

    “你怎么进来的?”原之野把房卡插好,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种门……”凌夜没完,一截刀片在手指间翻滚,“你的礼服。”

    原之野看到了白色的大盒子,“他让送的?”

    “当然,”凌夜站起身,“我还要跟我老公逛街,你自己按时参加。”

    老公……

    原之野不知道凌夜怎么叫得这么理所当然,真让人羡慕。

    “你有他公寓的地址吗?”原之野叫住要走的人,“宴会结束能不能帮个忙?我想跟他谈谈。”

    “什么?”想着早点把老板扔出去,早点过上好日子,凌夜决定帮原之野。

    计划是好的,变化是永恒的。

    一身合体白西装的原之野,看起来干净帅气,这几个月的健身有了作用,让他不再娘气,成为一个真正的阳光青年。

    淡蓝色衬衣下,双腕上的疤痕已经换了新的绷带,被正装掩盖得毫无痕迹。

    一年后的原之野,身材匀称,脸上轮廓也更加深邃,只是表情很为难。原之野看着那双之前还觉得很美的蓝眼眸,“莎娃,你知道我是有爱人的,虽然我们之间存在一些误会,可我……”

    “我知道,”蓝色露肩的礼服穿在莎娃身上,让她美得如同迪斯尼的公主,“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原,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你们都没见过面,我想……你可以考虑换一个恋人,不管你接不接受我,这是我的想法。”

    “抱歉,”莎娃突然的表白,让原之野很无措,“我……我跟你们并一样,我……我是……”

    “亲爱的原,”莎娃握着原之野的手,温柔得如同贝加尔湖畔夏天的凉风,“我并不介意,我们拥吻的时候,你是有感觉的对吗?”

    有感觉吗?可那是在舞台上啊,原之野冷汗都要下来了,“不,莎娃,你可能误会了,那是为了表演效果,那并不是属于我的情绪,是角色的要求。你很好,可是我取向……”

    “原,别这么下结论,我可以给你时间思考。”莎娃的手指堵住了原之野要出口的话,“请给我们一点相处时间,再决定好吗?走吧,他们还在等我们呢……”

    女孩没给原之野拒绝的机会,拉着人就出了化妆间,跟随剧组其他主要成员进了酒店的宴会厅。

    宴会方为了效果,在原之野带着莎娃进场时,居然放了一段婚礼进行曲。

    白西装的俊朗青年和蓝色长裙的金发姑娘,看起来简直就是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配上字幕就是‘从此他们幸福生活到永远’。

    这份般配并没能维持太久,便淹没在宴会的觥筹交错中。

    看到安轲跟波菲利教授和红胡子聊天的时候,原之野才知道剧团在华国合作的公司找的是云天唱片,那么言云天就是那个神秘的富有投资人这点,就变得理所当然。

    猜测之中,预料之外。

    “老板,你终于肯回国了?”安轲举着酒杯,在波菲利老头疑惑的目光中:“你们这位主角可是我们云天唱片公司的老板,不知道吧?”

    “名义上的,”原之野不得不尴尬地解释。

    “股份可都在您手里,”安轲不给原之野逃避的机会,“我签了几个艺人,已经有了初步收益,稍后跟老板您汇报。”

    这些话是用中文的,两个老头听不懂,只是用惊奇的眼神瞧着原之野,红胡子还竖着大拇指,原之野是隐形富豪。

    客套了几句,原之野跟两人碰了酒杯,“失陪一下。”

    把安轲拉出了人群,直到走到宴会厅的宽大露台,“怎么回事?不是了把股份还给他吗?”

    “人家港岛数一数二的富豪,可能是瞧不上吧,”安轲道,“uncle,你这次回来不准备走了吧?”

    “……我明天早上的航班,”原之野摇头,“以后回国的时间不会太多,你准备一份股份转让文件,把云天唱片的股份都转到你名下吧,我不需要了。”

    “这可不行,”安轲目光越过原之野肩膀,视线落在跟一群大老板聊天的言云天身上,“我要敢拿,峡湾就得多一具无名浮尸。还有……”

    安轲从西装内测口袋取了个白色的信封递给原之野,“律师函,港皇要告你。你也知道啦,这种事,不,是关于你的事,我都无法插手。”

    原之野拆开信封,看着印了法院公章的一页纸,皱眉道,“你知不知道他就究竟想要什么?”

    “你啊!”安轲印花的西装,摊开手一副情场老浪子的模样,道,“而且是卩火示╳势在必得。这个给你,言董在帝都公寓的钥匙,你懂的吧?”

    原之野怀疑凌夜出卖了自己,捏着钥匙的手指就像捏着烙铁,“安哥,你这是让我去陪大老板?”

    “没办法,原,在娱乐圈嘛,多多少少都要资源置换的啦。”安轲拍着原之野的肩膀,“虽然你也是老板,可谁让你破釜沉舟得那么彻底呢……三十年的合约,讲真,我在这行混这么久,还真没人敢这么签的。夏铭到底有什么魔力,这么值得您付出?”

    “可能是他的性命值得吧,”原之野喝了一点香槟,也不知道是酒精还是被气的,现在有点上头。

    “好好表现,”安轲突然低声了一句,然后爽朗地笑道,“言董出来透气?不扰两位雅兴了。”

    着,直接走了。

    原之野转身,就看见一身合体黑西装的言云天,这次还好,身上没有多余的‘挂件’。

    一年多不见的男人肩膀宽了一些,在衣服的包裹下,身材依然挺拔、强壮到原之野羡慕,只是气质冷漠了不少。

    像是量猎物般的眼神让原之野很不舒服。

    应该什么?原之野脸上温度渐渐升高,有很多话想,想问,可是现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气氛尴尬。

    “原,”莎娃的招呼从言云天身后传来,姑娘脸上有找到了原之野的欣喜,“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好久。”

    莎娃并没觉察到气氛的不对,提着裙子跑过来,很自然地挽上了原之野的手臂。

    这下,原之野更慌了,他能感觉到言云天的不悦,连忙笑着用俄语道,“我出来透透气。”

    “哦,你的朋友?”莎娃突然了句口音很重的中文,看着言云天道,“您好?”

    原之野想不是,可为时已晚,“介绍一下,这位是莎娃·波曼。”着又用俄语道,“这位言云天先生,是我们这次剧团的赞助人,我的……”

    “丈夫!”原之野没完,言云天直接道,“您好,我是原之野先生的丈夫。”

    原之野僵住了,眼看着莎娃脸上的喜欢转变成震惊,可他脑子里想的却是‘言云天居然也会俄语’?

    “你……你们,”莎娃僵硬地放开原之野的手臂,一双蓝色的眼睛慌乱地转动,“抱歉。”

    最后,金发姑娘捂着唇,像逃跑的辛蒂瑞拉一般跑了。

    “哭了,”原之野觉得抱歉,可还是松了口气,“言先生,你何必这么……算了。”

    “舍不得?”言云天端着酒杯,气势迫人地一步步逼近原之野,“心疼了?”

    原之野汗毛都立起来了,不得不移开视线,“好久不见。”

    言云天冷笑了一声,就这么站在原之野身前,两人距离不过十公分,身高让他很有优势,“就这个?”

    原之野紧张地抿了抿唇,想要反抗,可悲哀地发现,这一年他虽然练出了肌肉,可跟言云天比起来,还是太弱。

    “不……不是,结束后回公寓吗?”完,原之野才发现给自己挖了多大一个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我跟莎娃,没什么……”

    的都是什么啊?

    原之野狠狠皱眉,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我就只想好久不见,你别靠这么近!”

    言云天挑着眉,饶有兴趣地看着脸色通红却要强装镇定的原之野,直到对方又要低头时才道,“下楼去,姚杨在停车场,他会带你去公寓。”

    “现在?”原之野咬着牙,“我还要跟老师他们……”

    “现在下去,还是我把你绑回去,”言云天没动手,就这么稳稳地站着,“自己选。”

    “你……”原之野气恼了,明明一年了,为什么只要言云天一真生气,自己就只能没出息地妥协呢?

    “你不准带其他人!”

    没出息的原之野自以为很凶地了句,错开步子,朝宴会厅走去。

    跟波菲利了招呼,穿过宴会厅,直到进入停车场,原之野捏着额头,恨不得直接撞墙。

    “凭什么啊?”原之野气得像只滚圆的河豚,不住地呼着气,“你干嘛那么听话?让你走就走?原之野你是傻子吧?”

    “夫人?”姚杨看着在原地转圈的原之野,忍着笑招呼道,“要不我们先上车?”

    “我为什么要?”原之野懊恼地吼,回头才发现是姚杨,“抱歉,杨哥,我……我能不能不去?”

    “这不太好吧?”姚杨已经开了车门,“老大都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想着言云天刚才那张冰冷到吓人的脸,原之野脑子能想到的,只有这人不会是想把自己关起来,然后进行各种不可描述的折磨吧?

    ……原之野对自己吓人的想法很无语也很羞耻。

    系统的声音及时在脑中响起,‘思春了呀,圆子,你这就是典型的憋太久渴望被蹂躏。’

    这下原之野连耳根都红了,低头上了车,闷在后座。

    直到轿车驶出停车场,原之野才忙道,“杨哥,我先上去拿个东西。”

    姚杨将车停在酒店门前,担忧道,“夫人,您会下来的吧?”

    “我……”原之野推着车门,这才想起自己是可以就这么逃了啊……

    “我劝您不要逃,”姚杨就看原之野的表情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酒店里里外外都是老大安排的人,您还是顺着他点,不然……”

    姚杨没完,原之野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自己一进帝都,就已经无形中被言云天控制住了。

    “杨哥,”原之野坐回来,忐忑地问道,“你知道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恨我还是……”

    还是还喜欢我呢?

    原之野心里没底。

    “这个您可以直接问老大,”姚杨下车,给原之野开了车门,“不过您尽量快点,老大的应酬时间快结束了。”

    原之野不得不下车,虽然不甘心自己被这么压制,可下意识地还是加快了脚步。

    言云天的住所与其是公寓更应该叫豪宅,在寸土寸金的帝都,顶层公寓足足三层,超过一千平米,壕得不像话。

    原之野被姚杨送到电梯口,就离开了。

    从入户的电梯口开始,原之野看着地板上一路延申向前的玫瑰花瓣,眼眶都红了。

    这人……是想干嘛啊?

    这么想着,原之野跟着花瓣,一直走进宽得有些巨大的客厅,这比S城那套公寓还大得多。

    原之野在玄关脱了鞋,赤脚踩在花瓣上,痒痒的。

    整个客厅,地板和家具上全是红色的花瓣,原之野震惊地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是掉进了玫瑰花瓣的海洋,被那还没出现却已经用热情包围了他的人感动得身体都在颤抖。

    原之野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海洋’中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你……你回来了?”原之野转身,脚下花瓣跟着飞舞,人却是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言云天停在玄关,看着他心心念念的人,站在自己布置的美景中——花海中的青年,一切美得如用恢弘震撼的宗教画。

    言云天不得不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胸口起伏,气息不稳,“先去洗澡,穿沙发上的浴袍。”

    “啊?”原之野看着言云天眼神从痴迷转为烦躁。

    言云天扯开领带,随手丢在地上,大步走过花海,像是在逃避般上了楼梯,“快!给你半个时!”

    完,消失在楼梯口。

    原之野咬着唇,心里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真丝的浴袍也是玫瑰花瓣的大红色,原之野冲了澡,看着浴室台子上那一排的某种用品,咬了咬牙,拿了两瓶。

    再次回到客厅时,言云天已经坐在沙发上,身上也穿着红色的浴袍,呆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天……”原之野裹着浴袍,有些无措地站在远处,抓了抓头发,“你……我们……”

    “过来!”言云天声音暗哑,看着浴袍边沿露出的雪白,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呼吸,渐渐急促。

    原之野蜷缩着脚趾,走在花瓣上,一直走到言云天身前。

    几十米,很短,却似乎又很长。

    这段路,从求婚走到现在,似乎一切回到了起点。

    终于,这次是原之野主动走完的。

    “云天,”站在言云天面前时,原之野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不管是时间不多了也好,还是谁对不起谁?

    一切都不重要了,原之野心里翻滚的只有对眼前男人无尽的思念和渴慕。

    “云天,”原之野弯腰,唇瓣如同飘零的花瓣,落在言云天唇上,“云天,我回来了。”

    …………

    地板是温热的,原之野疲倦地缩在言云天怀里,低声啜泣。

    “这么难受,还敢走那么久?”暴戾发泄过后,言云天本以为自己可以更冷酷,更残忍,甚至丢下原之野转身回港岛。

    可是他错了,从知道原之野即将回国的那一瞬间,他的愤怒和冷酷,都已经悄然变成了对这个人的极度渴望。

    他爱他!

    伤痛,折磨,分离,怨恨……

    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言云天不甘心,将人从怀里拉出来,盯着那双极度兴奋后哭泣的双眼,“原之野,你到底爱不爱我?”

    “一万里,一万年,千万遍,”原之野吸着鼻子,擦干了眼泪,亲吻那张依然线条冷硬的唇,“我爱你!”

    ——他:“言云天,我爱你啊!”

    ——男人:“蠢货!”

    ——досвидания——

    (系统:我这个酱油的角色是不配在结局露脸吗?(╯▔皿▔)╯)

    【作者有话:(досвидания:俄语‘再见’)

    阿原原:我想跟你谈谈;

    言天天(撒着花瓣):好,那我们就‘*谈*谈’吧。

    讲真,我觉得就这么结局就挺好……拜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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