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我们不要，庞四哥随你们去卧虎庄，与葛天霸谈判。只要他平安，你们的清姑娘就平安。若庞四有事，或者你们准备对付我们，那清姑娘肯定会死在我们前面。”

    “不行，我们不能让清姑娘和你们走！”

    “不要吵了，你们就照她的回去跟我爹。这都是他干坏事的报应，没什么好的。”清愤声道。

    叶明菲：……好像哪里不对？你不是人质么，怎么和我们同仇敌忾起来了？

    “我不能让清和你们走！”李元芳出声道。

    “那你想要怎么样？”叶明菲道，“我是不会放人的！”

    “你放了清，我放了庞四。”

    “都了，我不放人！”

    庞四赞同道：“兄弟们，叶的对，葛天霸的女儿决不能放了！庞四烂命一条，有葛天霸的千金陪着，没什么好怕。”

    “庞四哥——”听到庞四之言，盐枭们又紧张起来了。

    叶明菲忙道：“怕什么，葛天霸的女儿还在我们手上，他们不敢伤庞四哥。庞四哥，你只管放心去见葛天霸，只要他们救不走人，你就是安全的。清姑娘，麻烦你写一封信，让他们带回去见你爹吧！”

    清没有推拒，按着叶明菲的指点写了信给葛天霸。这姑娘倒是好心，信上特意叮嘱了葛天霸不许为难跟着她的人，又要葛天霸与盐枭好好谈，不要仗势欺人云云。

    李元芳叹了口气，拿着清的信压着庞四跟清的随扈去卧虎庄，叶明菲与盐枭则带着清回了盐枭驻地蛟王祠。

    叶明菲没有绑清，清也没有逃跑的意思，自觉跟在了她身旁：“妹妹，你年纪那么，武功怎么这么好呀？”

    “学的。”

    “我时候也学过武功，就是学的不好。别看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不咋滴，我姐姐武功可好了。”

    叶明菲心下一动道：“你姐姐可是叫云姑？”

    “你、你知道我姐姐？”清吃了一惊。

    叶明菲道：“若是武功好就和你姐姐一样到处杀人放火，你如今这般也算不错。”

    “我、我姐姐在外面做了坏事？”清着又叹了口气道，“爹不干好事，听姐姐还是爹的上级，想来也不是做什么好事。”

    “你不知道你姐姐在做什么？”

    清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爹是贩盐的，违法的，我又劝不住。我姐姐好像比我爹还威风些，但她做的事情，从来不与我。”

    “我看你是读过书的，那你该知道你爹贩盐是杀头重罪吧？你姐姐是他的上峰，罪怕不比他。”

    清低着头默然不语。

    “你可听过这两年来凡是运盐船都会在邗沟倾覆之事？”

    清摇了摇头。

    “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因为此事淮北百姓已经过了两年没有常平盐的日子。贫苦百姓无钱买私盐，只得淡食，以至于全身浮肿，只得扶墙而行。为了节省体力，但凡能躺着就绝不起身，以至于眼下盱眙城内，大白日街上也难得见到几个活人。”

    清面露不忍。

    叶明菲话锋一转：“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你爹虽然是私盐贩子，但百姓没盐吃却怪不到他头上？”

    “我爹贩盐不对，我知道。可淮北百姓无盐可吃，是官府失职，这个时候私盐不是救了百姓吗？”

    “五六百文一斗的私盐，百姓吃得起吗？且你爹的私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你什么意思？”

    “你爹是淮北地区最大的盐贩子，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叶明菲道，“没有一个盐场能够流出那么多私盐，也没有人能够瞒过官府，煮出这么私盐。”

    煮盐要盐矿或盐水，铁锅及大量柴火。规模私下煮盐或能可行，可是要煮几十万担私盐需要大量盐工、铁锅和柴火这是绝瞒不过官府的。官方也没有盐场能够在监管下放出那么多私盐。

    “你是——”

    “庞四这些盐枭贩盐，是私下从盐户手中买入，每个盐户手中买几斗，一次能挑回两三担便不少了。两年来，邗沟盐船翻覆丢失的食盐已经逾百万担。你爹的私盐最可能是来自于邗沟翻覆的盐船，也就是他们卖五六百文一斗的私盐原是百姓要二十文一斗卖给百姓的常平盐。”

    “我爹他、他怎么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清生气道，“等一下，你不是盐枭，盐枭不可能对官府的事情那么清楚。”

    “不错，我确实不是盐枭。”叶明菲坦然道，“盐案已上达天听，陛下派出了钦差处置此案。宰辅狄仁杰的大名，想来你应该听过吧？他办过的大案无数，国之蛀虫杀了一个又一个，什么巨贪大恶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

    “你为什么与我这些？虽然我不赞同爹爹和姐姐做的事情，但我也不会出卖我的亲人。”

    “不是出卖，是拯救。我了，没有恶人能够逃过狄国老的法眼，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你的父亲和姐姐一错再错，直到伏法吗？”

    “可是我又能够做什么？我的话，爹和姐姐根本不会听。若他们能听劝，就不会做这杀头的买卖了。”

    “你要救他们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反戈相助官府破案，让此案破获更顺利，将功折罪。”

    “我、我爹做了那样的事情，狄大人真能放过他吗？”

    叶明菲拨动了一下眼前的篝火道：“你没得考虑，你姐姐云姑已经落网了。”

    “你什么？”

    “半月前，我追捕你姐姐和她的同伴。激战中，云姑被同伴出卖，推到了我的剑刃之上，身受重伤。”

    “我姐姐她没事吧？”

    “我保了她的性命，急着出来办事，将她送去我爷爷狄仁杰那边。眼下云姑性命无忧，若她够聪明想来已弃暗投明；若她死不悔改，怕是这会儿是身陷牢笼。”

    见清意动，叶明菲又道：“陛下允了我爷爷便宜行事之权，你们姐妹若能一同倒戈官军，相助破获盐案，拿下了幕后主谋，不仅你姐姐，便是要保你爹性命也并非不可。”

    叶明菲若直接豁免葛天霸和云姑，清未必相信。偏她没有把话满，清忧虑的同时，已然信了叶明菲的话。

    “我、我答应你，但你也要与狄大人求情，千万不要伤害我姐姐。”

    “好！”

    过了两日，庞四从卧虎庄返回，还带着来接清回卧虎庄的李元芳与葛天霸义弟邓通。庞四与葛天霸的谈话似乎很顺利，回来就连声催叶明菲放人，不过叶明菲看那邓通可不像是来接人那么简单。

    清随李元芳、邓通返回卧虎庄后，庞四才与众人起葛天霸答应与盐枭和睦共处。但葛天霸又了自己有难处，提及自己有个厉害的上峰，要求盐枭帮他做一件事，然后他就将盐枭编入卧虎庄籍册，如此上峰追查起来，他们就是自己人。

    见庞四满是憧憬的模样，叶明菲轻叹了口气。人家根本没有给你任何实质性承诺，你就答应了？有庞四这个头头，若没有她插一手，这些盐枭怕是都被人忽悠瘸了，真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葛天霸到底要我们帮他做什么？”

    庞四倒是没有隐瞒，将葛天霸要他们帮忙劫大趸船。叶明菲心下略一思索便明白，那大趸船极可能是运送私盐。葛天霸让盐枭劫自家运盐船，极可能是内部分赃不均引起内讧了，这于他们而言是个好消息。

    叶明菲略一思索决议将计就计，同意了此事。

    那头李元芳到蛟王祠因为邓通盯得紧，根本没找到机会与叶明菲私下交流。他心中奇怪，为何叶明菲不寻机会与他通一下消息。不想回了卧虎庄，清夜里便神神秘秘避开庄里的人的来见他。

    因着李元芳不属于庄里，又是清亲手在运河救上来的人，她对李元芳信任远胜庄内的人。

    清直接将自己与叶明菲的谈话告诉了李元芳，并向李元芳征求意见，若她倒戈相助官府破案，是否真能将功赎罪，救她父亲和姐姐性命。

    李元芳能怎么办，李元芳当然是顺着叶明菲的意思，坚定清的倒戈之心了。他才混进卧虎庄，想要博取葛天霸的信任，他的侄女就厉害了，直接把葛天霸的女儿策反了。

    倒戈官府，救父亲和姐姐出火坑的计划得到了李元芳的肯定，清便睡了个好觉。次日起来，就带着李元芳去见葛天霸，积极要求参与庄中之事。

    葛天霸见清一反常态，加上他怀疑李元芳的来历，便疑心李元芳背后撺掇，灯下黑倒是不曾怀疑单纯的清有什么坏心思。于是父女俩开始了一场不对线的试探与探秘斗争，又有李元芳在背后为清出谋划策，竟是旗鼓相当。

    狡猾的葛庄主防上峰、防部下、防官军、防盐枭，愣是难防女儿，就是不知道此番是因祸得福，还是罪恶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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