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赵世碂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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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室中安静无比。

    即便福禄知道他们陛下怕是有事, 过了许久不见动静, 到底还是又进去,隔着珠帘问道:“陛下可睡?”

    赵琮取下面上的纸, 忽然就有了精神, 他边起身, 边将信纸塞回信封,拿上两封信就往书房走。走过珠帘时, 他笑道:“天凉了, 珠帘凉了,换成布的吧。”

    这些都是事儿, 本就是要换的, 福禄点头, 见他们陛下起身了,着急道:“陛下不睡觉歇下?”

    赵琮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啊……”福禄跟着他,着急问,“陛下还是歇下吧。”

    “忽然有了胃口, 你去给朕下碗面来吃。”

    福禄一愣, 不过见他们陛下主动要吃的, 这是大好事,他就赶紧往外跑,叫路远进来陪。

    路远一进来,就见他们陛下正盯着桌面上的一样摆件出神。

    他也不敢再往前去,就站在书房门边候着。

    赵琮在看从前赵世碂给他从楚州寄回来的石头,青蓝色间着一道白边儿的石头。如当时一般, 这块石头一直与一块白玉佩包在一起,就放在身后书架上的一个暗格内。

    他方才找赵宗宁春日里亲手做的桃花纸,翻到了这两个物件。

    当时,那块玉是他特地找来,亲自刻了“十一”,预备送给赵世碂的。只是那时也正值两人尚未捅破时,他给忘了。之后事情种种,他再没想起来过。这会儿,他再把这两样东西仔细量,心中又是一番其他感触。

    在未看到十一的亲笔信前,他真的已有些绝望,甚至想到,假若十一真的骗他、背叛他,他该如何是好?他知道自身的责任,但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确已经豁出去,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现下,信看了,心结也已解。

    再看到这两样恰好出现的物什,不由又露出笑容。就如同当时他对染陶的话,他赵琮也好,他赵世碂也罢,定会好好在一块儿。

    玉与石是能在一起的。

    他伸手,缓慢抚摸那块赵世碂亲手从海边捡来的石头,石头表面渐渐变暖。

    他再笑,心中不知在对谁道——你瞧,石头肯定是能被捂暖的。

    赵琮似有千言万语要,但给赵世碂的回信终究也就五个字:朕等你归来。

    用的是赵宗宁亲手做的桃花纸,做得精细,统共也就没几张,纸中搀着桃花汁子,淡淡揉着清香,纸面上还撒有桃花。

    赵琮心满意足地将信纸塞到信封中,信封上写有“与十一书”四个字。转而他就将信递给路远:“叫他们快些传给你们郎君。”

    路远应下,接到手中偷偷看一眼,心道难怪陛下瞬时就高兴了起来!

    他乐颠颠地去找人送信,赵琮兴致高昂,慢条斯理地吃了面,还又喝了半碗汤,才去床上继续睡觉。

    睡前,他想到易渔的事儿。其实他能猜到易渔对赵世碂了些什么,那种情况下,穷途末路的易渔能拿出来的也就只有他跟十一的事儿了。按照十一的那个脾气——他知道,十一在他面前很乖。

    但他还记得十一刚回来时满身的冷峻与清冽,甚至可以是戾气。

    其实十一从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他也知道十一为他忍耐许多。

    易渔那样的话,十一唯有比他更为暴躁的,的确很容易误杀。

    不过易渔这样的人,也算是咎由自取。

    本该真能风风光光活一回,积存实力,等待时机,将来定能为相,只是他等不得。

    赵琮想罢,就迅速在脑中抛开此人,入了睡梦当中。

    翌日,好梦的赵琮醒来,兴致很高,主持了朝会,亲眼看着宫中禁兵整装出发,才又去崇政殿处理政事。

    姜家的事儿是解决了,可还有西夏跟女真的事儿,事情总是源源不断。

    他平白欠了完颜良一个人情,不知完颜良什么时候要来取。他也再派人去西夏探消息,暂也不知西夏如今是个什么境况。李明纯并未主动向他求救,他自也不能出兵相帮。

    现在西夏境内的事儿,是他们李家的私事。

    话得再凉薄些,这些周边国家闹得越厉害,才越发利于大宋才是。

    他作为大宋皇帝,即便觉着李明纯是个不错的人,性子谦和、仁义,值得深交。他也不能真与之深交,真为了他的品行就要偏帮大皇子。反正无论是大皇子,还是李凉承上位,他心中都有一套方案。

    除了这些事儿,还有就是,邵宜失踪了。

    邵宜是绝对忠心的,赵琮派人去找了,暂时还未有消息。但赵琮心中能猜到当时境况,邵宜出太原府的时候怕是就能看出姜未阴谋,也定要回来救他的。只是这个救的过程中,兴许发生了些什么。

    他只能再多派些人去找。

    他这一天兴头高,见了许多人,做了许多事,就连赵宗宁的婚事,也特地询问一番。得知一切准备妥当,心中很高兴。

    这么一高兴,他想起了后宫中自己的妃子们。

    他去往后宫的时候并不多,难得兴致高,他便去看看她们。

    陛下驾到,可把后宫中四位娘子吓了个正着。

    就是钱月默也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福禄都进雪琉阁了,她才知道是真的,立即慌慌张张起身去相迎,迎到门口行了礼。

    赵琮笑眯眯叫起,还道:“将其余三位娘子也叫来吧,今儿一起用个晚膳。”

    钱月默应是,叫人去安排,她则是陪着陛下进去话。

    没一会儿,戚娘子跟另一位美人娘子就速速赶了来,戚娘子高兴疯了,面上通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琮已经知道戚娘子与易渔之间些微的关联,也知道戚娘子背地里的那些话。但是他看到这位高高兴兴的姑娘,也不忍心罚她。白了,这位戚娘子是真没脑子,被人利用而已,还真是一片真心对他。

    他原本就愧对这些姑娘,易渔已死,他暗地想着回头给个戚娘子换个宫女也就算了。

    因而,他还对戚娘子笑了笑,这么一笑,戚娘子彻底不敢再抬头了,连耳朵都红了起来。

    赵琮“咳”了声,不敢再笑,赶紧收起笑容。

    他等了会儿,见还差一个,问道:“田娘子呢?”

    戚娘子听到陛下竟然记得田美人姓田,心中一阵好气,气鼓鼓地低头搅着手中帕子。

    钱月默则平静道:“陛下,田娘子这些日子一直身子不好,在屋里养身子呢。”

    赵琮之所以记得这个人,就是因当初她身子不好,找不到御医,求到了染陶跟前,染陶多几句,他才记得这个人。他听到钱月默这般,随口应道:“朕记得给他瞧身子的是陆御医吧,上回她还去福宁殿谢恩,朕瞧着身子已是大好,还留她了好一会儿的话,怎又病了呢。”

    “许是秋日里头天凉。”

    “叫她好好养着吧。”赵琮也不在意,转而起其余的事来。赵琮两辈子都是君子风度,随便些话,也能叫这些妃子们心中喜悦。他还特地赏了她们许多首饰跟衣料子,且四个人分到的是一样的。

    其乐融融地用完晚膳,他回到福宁殿,面上还是笑意。

    随后的几日,赵琮一直保持着这样良好的精神势头。

    大约五日之后,他才开始有些伤神,怎的十一还没有回信来呢。按理来,十一现在已到淮南一带,也该接到他的信,并给他回信才是,怎还没有。

    他再等了两日,依然没有,心中就有些慌。

    就这般慌张着,有一日,赵琮还在崇政殿处理着事儿,兵部尚书忽然大步迈进来,他抬头,兵部尚书满脸严肃:“陛下,魏郡王世子赵从德在宜州扯旗造反了。”

    “……”

    赵琮愣住。

    赵从德竟然真的有这个胆子。

    赵琮原以为赵从德那样怂,根本不敢做这种事,即便要仗,也是借的西南的名头,哪料到他自己就扯旗了。这样一来,十一真要去仗,十一极度厌恶赵从德,见了他唯有更恨的,起来怕是真不要命了。赵琮这心顿时跳得飞快,且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想到他一直收不到十一的信,他赶紧问:“谁给你传的信?”

    “是宜州知州先传来的信,八天前,赵从德便已扯旗,臣收到的信上,赵从德正在宜州与之僵持。八日之后的此时,尚不知是什么境况。”兵部尚书罢,将信递给他看。

    赵琮看完了信。

    字迹有些散乱,显然也是匆忙写下的。

    那就是,他还未从太原回来时,赵世碂还未出发,赵从德已经造反。

    只怕宜州已被其拿在手中,消息才会来得这样迟。

    赵琮尚能稳住,立即就吩咐道:“再调十万禁兵,即刻赶往宜州,用最快的速度,路经京西与荆湖时再分别各抽调五万厢军,务必用最快速度赶到!”

    尚书也不多,拱手应是,转身大步就走。

    赵琮坐在榻上,怔愣片刻,立即回神,叫福禄将三品以上官员全部叫进来商议大事,并叫张眷带人去围住了整个魏郡王府,不许任何人进出。

    而赵从德在宜州造反的事也立刻传遍东京城,这下大家都安静了,热闹也不好瞧了。

    若是真被这位世子得手,进东京城来夺位子,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一时间,东京城也变得紧张起来。

    之后,赵琮再也没收到赵世碂的信。

    赵琮反复安慰自己,赵从德不足为惧,五姓蕃也不过就那么些本领,也不是人人都听他们五家的,再者这五家也不过为了利益而暂时合作而已,不值得畏惧。可他根本安慰不了自己,伴随着与赵世碂失联的时间越久,他这心中就越难平静。就连赵宗宁都瞧出了他的不对,特地进宫陪他。

    又过了五日,终于有战报传来。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融水县知县林白誓死抵抗,死活将赵从德圈在了宜州境内。赵世碂带领的禁兵赶到后,与当地昌化军等军合力,因在意城中百姓,虽还未拿回宜州,却已与赵从德以及他背后的西南各部落对峙上,赵从德不过强撑,想必很快就能被得退回西南境内。

    坏消息是——

    赵世碂失踪了,似是在追拿赵从德时,从山道上坠落,至今没找着。

    句赵世碂是赵琮的命根子也不夸张。

    赵琮本就每日为之伤神,听闻这个消息时,他正要抬脚上台阶。这几日渐弱的身子一下没扛住,呆了呆,他一脚踩空,人直接滚到了台阶下。

    福禄等人扑上前,想要垫着,已然晚了。

    赵宗宁吓了个够呛,迅速白了一张脸,想立刻上去扶,却又不敢扶,只好大声慌乱地喊“白大夫”。

    还是福禄跟路远几个太监,心先将疼得动弹不了的陛下抬进了殿中。

    刚抬进去,白大夫还没来,倒先来了个宫女,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一进来就高兴道:“启禀陛下,田娘子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