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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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的男生宿舍寂静无比,水房和厕所都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段井麻利的找了一个隔间蹲好,隔着扇木门,拔高音量:“谢了啊老贺。”

    门外静悄悄的一片没人回应。

    实木门将大半的灯光阻隔在外,部分光从缝隙中钻入隔间,却驱不散狭空间中的暗沉。

    空气安静的出奇,甚至连水房中没拧紧的水龙头发出的嘀嗒声都清晰可闻。

    段井想起了晚上看的电影。

    电影中,厕所杀人案的前奏,就是这样有节奏的“嘀嗒”声,不过滴的不是水,而是血红色的油漆。

    他头皮发麻,严重怀疑贺川辞有把他骗过来,自己一个人偷跑回宿舍的嫌疑。于是不放心的又叫了一声:“老贺?你还在吗?不会把我扔下自己回去了吧?咱俩聊聊天呗。”

    “嗯。”

    低沉的男声响起,像是颗定心丸,让段井吓得草木皆兵的内心安定了不少。

    有一种害怕,叫自己吓自己。此刻,段井的内心活动能将这句话完美的诠释。

    为了让自己不再继续想些有的没的,他开始没话找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今晚的月亮真亮啊。”

    贺川辞无情戳破:“今晚没月亮。”

    “我进歌手大赛复赛了。”

    贺川辞:“恭喜。”

    “你困吗?我把你叫醒陪我拉屎,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贺川辞:“是。”

    “……”

    好气,可这位大爷现在是他的祖宗,他得供着。

    段井深吸了口气,强行忍住自己即将骂出口的脏话,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两人为数不多的共同话题。

    “泽哥竟然有女朋友了,也太快了。”

    这一次,贺川辞没有立刻回应。

    段井没留意,自顾自的接着:“我还以为我会挺难过的,但是好像并没有,我还挺替他高兴的。”

    “你我这算不算是渣男啊。”

    “我觉得我应该不算,我其实挺深情的。我怀疑是柳阳那个鳖孙在骗我,我八成根本不喜欢泽哥。”

    “我就知道他的话没个准。”

    ……

    隔间外,男人穿着一身海绵宝宝的睡衣,站在窗边吹风。

    没了金色镜框的遮挡,眼角的那颗泪痣少了几分斯文的同时多了逼人的锐气。

    他认真听着少年的自言自语,眸中逐渐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空气再一次安静下来,到了最关键时候,段井也没有心情继续话了,咬牙握拳,使尽全身力气去拼搏。

    良久,隔间中再一次响起少年中气十足的骂声:“操,老贺,老子拉不出来!”

    贺川辞:“……”

    -

    经过四十多分钟的奋战,段井终于排出成功。他按着自己火辣辣疼痛的某处,一瘸一拐的跟贺川辞往回走。

    那姿势实在很难让人不跟着联想,贺川辞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少年柔软的臀,眸色微深。

    重新回到床上躺好,段井深深舒了口气,终于顺畅了。

    人一旦舒适下来,脑子必然会开始胡思乱想。

    晚上开着灯睡觉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闭上眼睛,满身是血的女鬼又开始对着他笑的诡异,那爆凸的眼珠子,满脸的血窟窿,仿佛就站在他面前。

    段井忙不迭的睁开眼,将这部恐怖片列入了他心中年度最恐怖电影排行榜top1。

    侧过头,贺川辞正背对着他躺着。段井拍了拍他的背,声:“老贺,你转过来睡,我有点怕。”

    两个大男人面对面睡,想想是有点怪怪的,不过换成是贺川辞和他,段井就觉得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在他这里,他们两个虽然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却比亲兄弟还要亲。

    见贺川辞又不搭理人,段井直接伸手,强行把人掰扯着转了过来,然后十分自然抓住了对方的手。

    这样,他闭上眼也不会觉得自己一个人置身在什么恐怖的场景了。

    黑暗中,漆黑的丹凤眸倏然睁开,掌心中的手温热的不像话,把他的心也一起捂热了。

    光线太暗,看不清少年的表情,只能隐约看清那双清亮的瞳仁,带着些许狡黠,声跟他解释着:“借我用用你的手,明天再还你。”

    贺川辞:“?”

    少年是个好少年,可惜长了张嘴。

    -

    段井在416借住了三天后,才终于决定重回509。

    倒不是他对柳阳的行径释怀了,只是单纯的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也掏了钱交了寝室费,为什么要天天去挤别人的宿舍呢。直接无视柳阳不就好了。

    拽着枕头回509的时候,柳阳正在跟周子秋些什么,的眉飞色舞,娇笑连连。

    看到段井推门而入,他脸上的笑容一秒定格,灰溜溜的转回身,噤了声。

    周子秋看到段井回来,有些高兴,热情的招呼:“老伙计,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段井将枕头甩上床,一手拉开椅子坐下:“可不嘛,这不怕你想我想的睡不着觉。”

    周子秋作势作出呕吐状。

    -

    校园歌手大赛的复赛在10月15日晚七点开始。地点还是初赛的那个礼堂。

    经过初赛的大浪淘沙,这一次,后台等候的选手数量少了一大半。

    段井的出场顺序在第四个。

    即使已经有了一次上台经验,他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直到再度踏上舞台,拿起麦克,在伴奏的旋律中唱起歌,紧张感才终于如海水退潮般远去,整个人徜徉在歌海,自信又放松。

    “借一盏午夜街头昏黄灯光。照亮那坎坷路上人影一双,借一寸三九天里冽冽暖阳,融这茫茫人间刺骨凉……”

    段井唱的是毛不易的《借》,将人间烟火气,迷茫的,平凡的,幸福的种种情绪倾泻而出。

    台下的评委们也被带入了氛围,皆是不自觉弯起了嘴角。

    一首歌唱完,段井下意识在观众席扫视了一圈,在与初赛时相同的位置看到了贺川辞。

    他对着贺川辞扬了扬下巴,无声的问:好听吗?

    贺川辞浅笑点头,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向评委老师行过礼,段井从另一边下了台。没直接从后台离开,绕着走到了贺川辞旁边,坐到了对方给他腾出来的位置。

    接下来,选手一个接着一个上台演唱。其实大家唱的都不错,但是比较起来,好坏优劣还是能清楚的听出来。

    快到尾声时,段井凑在贺川辞耳边,声问了句:“老贺,你觉得我能不能进决赛?”

    当局者迷,贺川辞从旁的角度却能听出来,虽然比不上评委专业,但是大概还是能感觉出,段井唱的至少能排进前五。

    他按了按少年的头顶,没从正面回答:“你不是要拿个冠军给我看吗?”

    “你烦死了,别搞乱我发型行不?还有我那就是开个玩笑,玩笑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