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几度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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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寒假了,余庭秋给林宛买了张火车票,送她回老家。

    少女穿白色羽绒服,系红色围巾,戴浅灰色毛呢帽子,衬得她格外白皙秀静,一双黑亮安静的眼眸紧紧盯着跟她话的人。

    “路上不要跟陌生人话,也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

    “嗯。”

    “箱子里放了自热饭,还有你喜欢吃的豆干和酸梅。”

    “嗯。”

    “出了车站不要坐黑车,太晚了车回家,知道吗?”

    “嗯。”

    余庭秋每一句,林宛就点一次头。

    到后面余庭秋忍不住笑了,笑自己这么啰嗦,也笑她是个木头,除了「嗯」,什么都不会。

    “木头……”余庭秋笑着,“你再嗯下去,心我生气揍你。”

    林宛没再嗯了,摇摇头:“你不会我。”

    余庭秋对她特别好。

    给她买软绵绵的熊,好看的白色羽绒服,雪花吊坠。

    有时余庭秋加班很晚回来,看到她在做作业,还要端着一杯牛奶过来陪她会话。

    只是上次之后……余庭秋没那么爱逗她了。

    不像以前一样,喜欢捏着她的脸叫她木头,也不会总是调侃她,让她叫自己姐姐。

    甚至那次,林宛洗澡忘拿衣服,本来想让她帮个忙送进浴室。

    但余庭秋没应,只她先出门,让她自便。

    余庭秋看着少女脸上的浅浅梨涡,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了把她的脸:“你这孩,恃宠而骄了啊。”

    林宛怔了下。

    恃宠而骄……宠?

    余庭秋却很快松了手:“好了,进去吧。”

    林宛悄悄舒了一口气:“好。”

    她顺着人潮往前走,快进站前回头看,看见那个人还站在原地,跳起来挥了下手:“姐姐!”

    “我过了年就回来!”

    隔着人群,她忽然抬起手,围成喇叭的形状,大声叫了一句。

    完就捂住了脸,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余庭秋也没想到这孩平时是个闷木头,这会竟然会这么大声叫她。

    她对林宛挥挥手,轻声:“我等你。”

    送走林宛,余庭秋开车去如银。

    这半年她去如银去得少了,毕竟家里有个孩,她心里记挂着,也不如一个人潇洒自在。

    宁姐好久没见她,吆了一声:“这是哪阵风,把我们余姐刮来了啊?”

    “少来……”余庭秋一把拍开她的手,“之前太忙了。现在有空就来了。”

    宁姐给她倒酒,笑眯眯地问:“你家那孩挺水灵的,是不是很多男孩子追啊?”

    余庭秋:“没听她,她只有个女生跟她告白过。”

    “啧啧,现在的孩真是早熟又大胆……”宁姐不由感慨,“我们年轻那会儿,喜欢女生也不敢啊。”

    余庭秋晃了晃酒杯,瞬间出了神。

    一上大学,她就认识了岑音。

    她是敢爱敢恨的人,意识到了自己的喜欢,她主动追的岑音……整整两年。后来她们在一起,岑音话不多,但对她确实很好。

    除了……岑音从不敢跟自己的朋友介绍她,也从不在外与她牵手。

    仿佛她们相恋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再后来被岑音的母亲意外撞见。

    岑音跟她,要出国一段时间,请她等她。

    余庭秋没等。

    她跟岑音了分手。

    可是六年了,她还是留在原点。

    “想什么呢?”

    “没什么。”

    余庭秋仰头,将这杯酒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少喝点……”宁姐只给她加了半杯,“别以为你家孩不在,我就没人告状了啊。”

    听她这么,余庭秋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次她喝多了酒,当时谈的那个女朋友送她回家,把林宛吓到了,也闹了一会,所以从那以后她都很注意,再没多喝过。

    宁姐转身去忙了,她就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发呆。

    前不久才结了一个项目,工作告一段落,好像有点太闲了。

    很快有年轻姑娘过来跟她话,一双眼睛温和沉静,嗓音却甜美:“姐姐一个人吗?”

    余庭秋笑着摇摇头:“跟朋友一起来的。”

    她看着那双眼睛,有种隐约的熟悉感。

    等人走了才想起来……岑音也是有这么一双温和沉静的眼睛,专注看着人的时候很动人。

    换了从前,她大概不介意交换个联系方式,如果聊得来,也可以谈一场快餐恋爱。

    反正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的,这些年轻姑娘或是看中她明艳大方的外貌,或是看中她随手放在旁边的名牌包包,又或是看中她会撩又懂情趣。

    她为这些女孩花钱捧场,买包送花,陪她们吃饭。

    却时时刻刻吝啬着自己的真心。

    以往都是这么发时间的,现在她却觉得乏味极了。

    她喝着酒,刷着手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上有新来电,是林宛家里的号码。

    余庭秋立刻放下酒杯,跟宁姐了声招呼,让开人群一路快步走出去,等安静了些才接电话:“木头?”

    “余啊,是我……”对面传来老人话的声音。

    “林叔叔……”余庭秋有点尴尬,“怎么了,宛到家了吗?”

    老人笑了笑:“到啦到啦。这孩子不好意思跟你电话,非要我呢。”

    余庭秋笑:“叫她话。”

    过了几秒,电话里才传来清脆的一声:“姐姐。”

    “木头你长本事了啊?不想跟我话是吧?”

    少女声音低低的:“我没有。”

    余庭秋逗了她一句就停下:“到家了就好好休息,明年春学期压力会很重,寒假好好调整状态。别着急,慢慢来。”

    林宛:“嗯。”

    “那挂……”余庭秋看了眼时间,不早了。

    “我还有话要……”林宛叫住她,“冰箱里有包好的饺子,你下班晚了可以吃点,别总是吃外卖了。”

    余庭秋她:“你什么时候包的饺子?年纪的天天钻厨房做什么,姑娘的手就要十指不沾阳春水,知道吗?”

    林宛:“可是,你点的外卖不好吃。你又不会做饭。”

    余庭秋:“……”

    没想到被个姑娘这么嫌弃了。

    林宛才低低笑了:“你是不是生气啦?”

    那个尾音是轻快上扬的,清澈又悦耳。

    余庭秋笑了:“大人不记人过,不生你气了。早点休息,多陪爷爷。”

    挂掉电话,她在路边站了会,才车回家。

    到了家,开了灯,房间里静悄悄的。

    她换衣服,洗澡,吹干头发,总感觉家里少了点东西。

    ……还是因为骤然少了个人。

    到了年后,正月初十。

    林宛提着行李箱,忽然回来了。

    她没招呼就回来,余庭秋先假模假样地骂了她几句,才开着车带她出去逛街,吃火锅,看电影,听音乐会。

    这个单调乏味的新年尾巴上,多了几分亮色。

    春天太短,转眼就热了起来。

    余庭秋又张罗着给林宛买夏天的衣服,白T、热裤和裙子……

    林妈妈去世之前治疗太久,花了太多钱,林宛有两年没买新衣服了。

    十七岁的少女,鲜嫩饱满似樱桃。

    冬天穿着羽绒服还不觉得,夏天换上浅蓝色连衣裙,腰肢收得很细,胸前也浮现饱满美好的弧度。

    余庭秋喜欢给她买衣服,买文具,买手链。

    有时在路上看到女孩子们喜欢的杂志,听见她们讨论的手办,她都要买给林宛。

    宁姐开她玩笑,问她是不是把林当女儿宠。

    余庭秋不是,毕竟她跟林宛只差了十几岁,没那么夸张。

    只是因为,林宛是个很真诚的女孩。

    她很多时候只会嗯,不爱笑,也总是没什么表情,更不会好听的话。

    但余庭秋知道她很喜欢自己。

    不然她不会在车站跳起来喊她姐姐,也不会过年提前好几天回来陪她。

    夏日渐深,草木扶疏。

    林宛的十八岁生日到了。

    余庭秋提前好久给她准备成人礼物,白色流纱舞裙、尤克里里、两只钢笔、一盒鲜花书签……

    她攒了两个月,想到什么就买什么,放了满满的一个大箱子。

    林宛看见她抱出一个这么高的箱子,开盖子一看更是愣住:“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余庭秋拍了拍她的头:“不然呢。除了我们木头,我还能送给谁呢?”

    林宛:“你你有个侄女……”

    “她啊……”余庭秋以一股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那没良心的东西,有了老婆忘了我,最近在国外跟个项目呢。”

    林宛抱住箱子:“是我的了?”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但她吃力地抱着箱子的样子有点可爱的霸道。

    余庭秋笑起来:“是是是,是我们木头的。我们木头哪怕长大成年了,也是我心里的公主。”

    她是真的喜欢林宛的性格。

    坦荡,大方,并不忸怩。

    对自己喜欢的人,她也一向是毫无保留地对她好。

    林宛把箱子抱进房间,像怕被谁抢走一样。

    一向不爱笑的少女,眼眸弯弯的,梨涡陷进去:“我的,都是我的了。”

    余庭秋的心都要被她可爱化了:“是你的了,走吧,我带你出去吃海鲜,还订了蛋糕。”

    林宛很喜欢吃甜品,一听到蛋糕眼睛就亮了,挽着她的手就走,重重点头:“嗯!”

    余庭秋失笑。

    真是个「嗯嗯怪」。

    余庭秋订了顶楼的位置,视野极佳,风光独好。

    只是还没上菜,她接到电话,听了很久,才挂。

    她抬起头:“宛。”

    林宛被她这副郑重的样子吓到了:“怎么了?”

    “我要去看个朋友,她,她车祸了……”余庭秋一边话一边站起来,“对不起,我今天不能陪你吃饭了。抱歉宛,本来想好好庆祝你的成人,但是……”

    林宛拒绝了她要送她的请求:“知道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余庭秋转身离开,背影匆匆。

    一路开车到医院,两个红灯等下来,原本急切的心情淡下去。

    站在病房前,她甚至在想:我来做什么?

    可来都来了,她还是敲门进去。

    躺在病床上的人一见到她立刻想坐起来,被护士一把按住了:“你躺着,别动!”

    岑音紧紧盯着她,嗓音艰涩:“庭秋……”

    余庭秋紧捏着包,一步一步走过去,站定了,才问:“不严重吧。”

    “还好……”岑音看着她,低声请求,“你能不能坐下来?”

    余庭秋站在没动。

    岑音伸手,拉了下她的衣袖:“庭秋。”

    护士低着头记录,没注意到她们了什么,耐心交代:“胃疼成那样还开车,现在只是撞伤肋骨也是运气好,还好没撞到学生……好好躺着,哪都不许去。”

    没撞到学生?

    余庭秋呼吸一凝。

    她是去……永大附近找她的吗?

    余庭秋在床边坐下来,背对着她:“我帮你电话给你的助理?”

    “她出差了……”岑音低声问,“你能不能陪陪我?”

    余庭秋不话。

    岑音右手上插了针头,却慢慢地挪过去,覆过她的手:“算我求你。”

    余庭秋皱起眉头:“你不……”

    这句话还没完,她一抬起头,正好看见门口站了个人。

    还没反应过来,林宛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她在哭……

    余庭秋立刻站了起来:“宛!”

    “那姑娘是谁……”岑音拉着她,“你别着急,我让人帮你……”

    余庭秋拂开她的手:“不用……我走了。”

    最初那几步尚还有些犹豫,可一想到那孩哭着跑远了,她再不迟疑,也顾不上岑音叫她的声音。

    她抛开岑音,追了上去。

    可她还是晚了几步,就看到林宛拦了辆车,驶入干道。

    等了个红灯后,她彻底找不到她了。

    余庭秋不知道去哪找她,开车回去那家餐厅,也没看见林宛的影子。

    就看见满桌的菜已经凉了,红丝绒蛋糕上的蜡烛融化低落,无人问津。

    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下,疼得厉害。

    林宛年幼时父母离异,母亲车祸,父亲不务正业,又早早失去母亲……她本该好好对她的,她过要给她一个最好的成人礼。

    可她把她抛在这里了。

    余庭秋开车到林宛的学校,到她喜欢去的公园,经常去的书店,都没找到她。

    直到天黑,她回家。

    电梯门开,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前走,才看见门前少女蹲在地上,双手抱膝环成的一团,听到声音才仰起头看她,眼眸黑亮澄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瞬间她下意识就想不会,但她忍住了。

    她从少女眼底读出很多很多……曾被忽略的情愫。

    或许她不是一点没察觉到,但她只是不愿意去想。

    所有的逃避造成了此刻的左右为难。

    她怕伤了林宛的心,但她又怕给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沉默好久,余庭秋开家门,朝林宛伸出手:“先起来。”

    她没回答那个问题,自顾自得:“你累了,早点休息。”

    “我知道……”林宛叫住她,轻声,“我知道那个人是你前女友,那次宁阿姨跟我,她你……喜欢那个人很多年,但她伤了你的心。你等了她很多年。”

    余庭秋轻轻呵了一口气:“也不全是在等她。等过两年吧,后来没等了。我只是没想到她会回来。”

    提起前女友,她的声音里并无留恋,只有惆怅:“好了……木头,你先回房间吧。”

    “姐姐……”林宛站在没开灯的客厅里,语气认真地问,“让我来爱你,好不好?”

    余庭秋不出来话。

    半晌,她才低声:“木头……不可以。”

    这句「不可以」就彻底封死了林宛所有的情愫。

    不是不好,而是不可以。

    而她也是懂事的,就连被拒绝,也没多什么。

    她还是那个安静不爱笑的木头,只是临近高考了,她住在了学校的宿舍,没再回来。

    余庭秋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伤心,难过,又难堪……她更怕自己影响林宛的成绩,不过这孩让人很放心,月考成绩还是平稳。

    一直到高考。

    考完试,林宛就回了老家。

    成绩出来那天,余庭秋没忍住,先给她电话:“宛……考得还好吗?”

    那端少女语气很平:“嗯,还可以。”

    余庭秋:“把你的分数发给我,我帮你看看学校。”

    她是热忱真诚的人,实在做不到冷眼旁观,一路帮林宛选学校,选专业,填报志愿……一直等林宛拿到录取通知书,她才松一口气。

    林宛被南方一所名校录取。

    余庭秋忍住了,没去给她庆祝。但八月底,林宛过电话来问她:“我大后天去学校。明天能不能来拿走我的东西?”

    她上次走得太匆忙,什么都没带上。

    余庭秋只能好。

    再见到林宛,她笑着笑着声音都哑了:“孩,你是不是瘦了啊?”

    林宛低下头:“嗯。”

    余庭秋笑:“还是那个木头。”

    她帮林宛收拾行李,还是忍不住想对她好:“要去学校了,买电脑了吗?”

    林宛:“没有。”

    余庭秋带她去买电脑,又买了衣服,还有永州特色的零食,给她塞了满满一个行李箱。

    林宛只住了一天就走。

    余庭秋去送她。

    等在车站,林宛没进去,她也没走。

    文雅秀气的少女低着头,长久的沉默着。

    余庭秋别过眼,心底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无法形容那种感受,像是曾紧密相连的,温柔呵护的心,忽然断开了。

    余庭秋叫林宛在原地等着,去便利店买了甜牛奶和面包,递给她:“路上别饿着。”

    林宛抬起头,叫她:“我知道。”

    余庭秋嗯了声,还要什么,手机响了。

    是岑音的电话。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才接通:“岑总,我想我跟你过了,不要再找我了。”

    “庭秋……”岑音嗓音艰涩地,“我做了个检查,身体状况很不好,我怕我再没机会了……你能不能再跟我见一面?”

    余庭秋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能。我们早就没以后了。”

    岑音自嘲地笑了下:“你还是这么狠心。庭秋,以前是你先追我的。”

    余庭秋:“是,我先追你的。但也是我跟你提的分手。”

    岑音没话。

    她想起那天在病房,余庭秋为了一个女孩,抛下她离开的样子……

    那瞬间她看着昔日恋人的背影,手还尴尬地停在半空,第一次感受到了被抛下的难堪。

    “左右到这里……”余庭秋继续,“我也跟你把话清楚。岑音,在你松开我的手那天你就该知道,我不要你了。”

    岑音,这是重逢以来她唯一一次叫她的名字。

    余庭秋:“像扔掉的东西,我不会再捡回来。”

    岑音……

    我不要你了。

    她笑着笑着,掉了一颗眼泪,反手擦掉。

    挂了电话,余庭秋看见林宛等在旁边。

    那双浸了江南烟雾的眼眸黑亮,眼睫轻轻扑闪着,这么清澈的目光,爱与恨都分明。

    她朝林宛笑:“放心,我不会再丢下你的。”

    林宛愣了半天,才点点头:“嗯。”

    “好了……”余庭秋拉过她的行李箱,“真的要进站了。”

    隐约有火车经过的轰鸣声,见证着这人世的悲欢。

    在离开之前,林宛还是轻轻地叫她:“姐姐。”

    余庭秋忍着泪意:“嗯。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看书,锻炼身体,知不知道?”

    “知道……”林宛点点头,“我有话想对你讲。”

    余庭秋没话。

    “对不起,那天是我没忍住。”

    “我不想让你为难。”

    余庭秋:“木头……”

    林宛:“太早了,我知道的。再等我几年,可以吗?”

    她知道余庭秋的等待是苦涩的,也知道让她等待是残忍的。

    但她不得不。

    余庭秋按住发酸的眼眶。

    等待……她可以吗?

    曾有人把她的真心践踏到泥里。

    少女没等到她的回应,继续:“你知道吗。古人剖心为证,可惜我不能把我的心剖给你看。”

    请你相信我。

    一定相信我。

    “胡……”余庭秋有点生气了,断她,“孩不许乱这种话。”

    林宛却朝她笑起来,梨涡浅浅的。

    那么炽热明亮的情意,真诚又热烈的,让人无法抗拒的。

    “我真的要走了。”

    “姐姐。”

    余庭秋不敢去看她,同时转身:“走吧。”

    一路走出去,站在阳光下。

    余庭秋抬起手,感受到阳光的温度。

    在火车的轰鸣声中,她忽然轻声:“木头。”

    这份喜欢的确叫她为难,叫她羞愧难当,但也让她由衷感激。

    这么多年,她还陷在那段失败的恋情里。

    她一直在自我否定,也自我怀疑,是不是因为她真的很差,所以才会被抛下。

    她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她是不是不配得到真挚的喜欢?

    这些年,她笑起来时随心恣意,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不快乐。

    她交过好几任女朋友,都跟前女友有相似之处……她对她们宠到挥金如土,但从不愿意有身体接触,她满心抗拒,一碰到手就恨不得马上结束关系。

    她不是在怀念她的恋人,只是一种自我欺骗。

    她希望从这些与前女友相似的女孩身上,感知到一点点自我肯定。

    ……她也值得真挚的喜欢,对吗?

    可她感知不到自己的心。

    直到现在。

    她终于感受到澄净的喜欢,干净透亮的心。

    她也感受到自己的心动,她不用再去怀疑那个人为什么喜欢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但她并不觉得她们是合适的。

    抛开所有的外界因素,木头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信任和依赖。

    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

    而她也再没勇气等任何人了。

    余庭秋往前走。

    起风了……

    秋意起了。

    闲云潭影水悠悠,

    物换星移几度秋。

    又是两个秋天过去。

    最初余庭秋还问过林宛的事情,后来她知道那孩的生活渐入正轨,也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

    林宛也没找过她。

    生活似乎还是一成不变。

    但她知道,她终于从数年前那个分手的下雨天走了出来。

    到第三年的正月初十。

    那一天下着雪。

    有个消失好久的人发来消息:“下雪了。姐姐。”

    下雪?

    南方也会下雪吗?

    余庭秋抓起外套就下了楼,穿着拖鞋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在雪里。

    远远地看见雪里站了个女孩,落了满肩的雪,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手机里又弹出一条消息。

    “木头,也会开花。你知不知道?”

    余庭秋笑。

    以前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她的木头,在雪地里等待久了,开出雪花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

    这本跟《灯》,写的成长的故事。

    程老师和余萝,永远白发如新,倾盖如故。

    这半年工作忙,这本几乎请了我写文四年请的假的总和。下本会先存稿,更新问题和视角问题都会注意。

    完结全订的抽奖挂在文案上啦。新文还没想好开哪本【记得收藏我的作者专栏呀!】

    我先冬个眠。下本见!

    《心动三重奏》《在时间之外》也给个预收吧!贴下心动的文案,我明天再改改。

    文案一:

    陈汀穿进一本名叫《宠爱》的古早总裁文。

    女主为了男主失去家产,双腿骨折,尊严扫地。

    陈汀:怕是有那个大病……

    她夺回家产,手撕绿茶,解决渣男时正好发现男主未婚妻是个清清冷冷大美人,相当合她眼缘。

    前一秒撕了三,陈汀转头:“姐姐,这花好看,送你。”

    路辞盈礼貌回应:“哦,谢谢。”

    别以为她认不出来,这是从三怀里扯来的花。

    下一次虐完渣男后撞见路辞盈,陈汀一秒柔弱:“路总,我怕雷。”

    路辞盈面无表情:“那你过来我这边。”

    ——演,她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

    可后来,陈汀对她:“姐姐,我很喜欢你。”

    这次路辞盈愣住:“真的?”

    文案二:

    半年后,陈汀算环游世界,潇洒自在,却被拉住:“不是一辈子最喜欢我吗?”

    陈汀为难:“一辈子啊……”

    当初她只是随口一而已。

    路辞盈笑意渐深,塞卡给她:“钱够了吗,不需要更多吗?协议结婚两个月,陪我演戏,毕竟你演技不错。”

    陈汀眼睛一亮:“倒也不是不可以。”

    协议开始,陈汀表现良好,演技一流。

    对家长装白花柔柔弱弱温良识大体;

    对烂桃花捍卫正妻尊严假装吃醋让路总满意。

    没想到同居夜里,路总提出某些奇怪要求。

    路辞盈:雷了,你像以前那样柔弱扑到我怀里;

    陈汀:??

    路辞盈:今晚你是温婉端庄的大家闺秀,被我这个恶霸强取豪夺占为己有,你娇羞欲泣欲拒还迎。春宵一刻值千金,请开始你的表演:先脱衣服吧。

    陈汀:这戏我没法演。

    路辞盈:很好,那我自己动手。

    #我以为我只要演白花没想到你让我演洞房#

    #协议结婚后我发现老婆心怀不轨怎么办#

    #女主你搞事业啊你搞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