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第六十五章 石出 时砚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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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苇子沟山发现尸体的事根本拦不住, 如今这个网络发达的时代,即便是偏远荒凉的山坳坳里发生的事, 也能通过一部手机传得人尽皆知。

    未免引发群众的恐慌和猜测,阳城公安很快发布蓝底白字的案情通报,速度之快,甚至还在网友热议之前。

    虽然通报里对死者的名字进行了码处理,但是仅凭“赵某城”三个字,群众也很容易就联想到当年逃到国外的那个大经济犯,毕竟因为那个案子牵扯了四条人命, 曾引起过不的骚动。

    十一年前,互联网还没有现在发达,但网上关于当年的案情报道仍旧有迹可循, 许多大龄网友也有记忆,本就无头无尾的案件,因为主犯之一的尸体被发现而重新回到公众的视野。

    周密隔天就从阳城飞回燕城, 带回来一手的资料,网上对此事的讨论正是甚嚣尘上的时候, 时家别墅里也难得热闹, 几乎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都汇聚在这。

    别墅外面停着五六台豪车, 各家的保镖分别守在车子旁, 警惕着看着附近的环境, 无形中将时家别墅隔离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势。

    屋里, 摆弄火机的陆峤野抻着唇角,看向对面的时砚:“这么, 阳城发现赵联城的尸体还要多亏你?”

    江危正弯腰俯身看墙边阳台上那株兰花,闻声回头,对陆峤野道:“是多亏了我俩, 上次我结婚,时让我盯着点林佑声,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抢他手里的地皮,我前前后后跟他争了四块,阳城那个只是其中之一。”

    宗川野刚把那身骚气的铆钉真皮外套脱下,因为来晚了,对他们的话云里雾里,就问一旁的周密:“你再跟我,是怎么回事?”

    周密推了推眼镜,一丝不苟的脸上是算法一般精妙的严谨:“林佑声在阳城城西有一块地皮,项目推进了十年,但因为不符国家标准一直延期,前段时间合同到期,要重新招标,江危和时家这段时间抢了林家很多生意,阳城城西这块地皮只是其中之一,最后自然是江家中标了,这块土地的使用权需要暂时移交给江氏。”

    宗川野端起热茶喝了一口,就手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呢?”

    周密道:“本来只是无意之举,但没想到林佑声之所以想要保住这块地,是因为里面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江家一中标,林佑声急于把秘密隐藏,让人去阳城,把东西从地里挖出来,转移到苇子沟,时砚正好在查孙建民这趟线,去挖尸移尸的人就是化名为钱爽的孙建民,我们排查孙建民去往苇子沟留下的痕迹,顺藤摸瓜找到了赵联城的尸体,引出了当年那个特大经济案。”

    话音刚落,陆峤野身边那个短发女人忽然搭腔:“我不是很了解孙建民这个人,他跟林佑声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是他去阳城挖尸体?”

    陆峤野从善如流地看向时砚,等着时砚为他们两个解答,还是手捧热牛奶的温予白先开了口:“孙建民是个杀人犯,时砚派人查过,他之前跟林佑声没有任何牵扯,但是他跟林佑声手底下的手都是赌狗,林佑声下面应该是养了一批人,这些人身份都来历不正,手上也握着人命,孙建民被警方通缉之后,走投无路,被这个外号叫狗三的人拉了入伙,他们给孙建民提供假身份,孙建民则专门替林佑声干脏事擦屁股,阳城移尸只是其中之一。”

    温染抬头看着温予白,手顺了下头发,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眉头稍微皱了一下:“孙建民,就是那个害了自己女儿还有姐男朋友的畜生吧?”

    陆峤野赶紧大声咳嗽,轻轻撞了一下温染的肩膀,瞥着时砚的脸色,声在她耳边道:“给内谁留点面子……”

    温染扭头,圆弧的发尾修饰的精致脸蛋多了些干练知性,光一个眼神就让他闭嘴,陆峤野悻悻地摸着火机,感觉到前面也传来一道阴冷的目光,抬头一看,时砚面色不太和善,似乎在警告他别挑事。

    陆峤野心道,这时候心眼的不是你了?爱吃飞醋的男人!

    那边姐妹俩没管他们两个的交锋,温染重新看向温予白,表情严肃道:“他不是还没抓住吗?林佑声现在接受调查中,真正杀人的也不是他,要是他咬死了不承认跟这件事有关系,调查进展也会停滞,还是得等这两个人逮捕归案才行,这期间你要心点。”

    温予白明白她的意思:“放心吧,我知道。”

    温染想到什么,不愿意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着恶心问了出来:“姑怎么的?”

    是温婷秀。

    温予白面色如常,摇了摇头:“她没联系我,我也没找她。”

    温染冷哼一声:“她要是这个时候还向着林佑声,就真是良心被狗吃了,林佑声不是直接害死爸妈的凶手,这件事也跟他逃不开关系,当年他那么着急火化尸体处理后事,不可能不知情,也许连姑……”

    “不可能。”温予白直言否定,她看着温染,面对质疑的目光仍旧坚定无比,“我知道这件事跟姑没关系,她也是被林佑声骗了。”

    毕竟跟温婷秀生活过一段时间的人是温予白而不是温染,温染也只是想到一种可能,并不是什么脏水都想往温婷秀身上泼,温予白否定了她,她也没露出不满的表情,只是点点头表示相信:“我知道了。”

    温予白看着对面的人,发现温染跟自己想象中那个妹妹早已经大相径庭,时候她总喜欢黏着她,性格内向怕生,却很可爱,没有现在这样锋利。

    但锋利没什么不好,那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生出的尖刺,温予白身上也有,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存在。

    总比软弱无能,一直被人欺辱得强。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宗川野挑眉看了看形色各异的人,被迫把话题拉回来。

    毕竟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也不是面面相觑看着对方玩的,他下意识摸出一根烟嘴里叼着,一边跟陆峤野要火机一边道:“赵联城的出境消息既然是伪造的,这件事就不可能是林佑声一人所为,他的手还伸不到出入境管理局那里去,包括给手弄的那些假身份。”

    陆峤野把火机攥在手里,不给宗川野,宗川野招呼两下啧了一声,自己去摸兜,摸出火机刚要点着,就被时砚以冷硬的口吻制止:“要抽出去抽。”

    宗川野动作一顿,手夹着烟从嘴里拿出,另一只手拿着靠枕扔过去:“你他么以前不抽是不?”

    时砚抬手一挡,靠枕掉茶几上,陆峤野伸手拿过来,往宗川野怀里一塞:“你不懂。”

    宗川野看了看对面俩人,时砚神色漠然,温予白事不关己,再看看旁边俩人,短发妹妹面带警告地瞪了一眼陆峤野,而陆峤野乐在其中。

    宗川野但是心里就骂了一句我靠,这一对对儿的,怎么就这么扎眼!

    想当年他宗川野才是羡煞一群单身狗的人设才对。

    拿着烟跟江危举了举:“叔,咱俩出去抽?”

    江危赶紧举起双手,讪笑:“家里管得严,也戒了。”

    “靠!”宗川野怒把烟扔在干净地可以养鱼的烟灰缸里,心里你那是家里管得严嘛?你就是在跟我炫耀你有老婆!

    宗川野作为不婚主义者,一点儿都不会被秀到,他给自己坚定了几分信心,回头去看周密:“怎么今天是你来了,老傅没来吗?”

    周密扑克脸:“陪余姐。”

    宗川野喉咙一堵,我就多余问!

    他彻底消停了,时砚才继续刚才的话题:“有问题的身份都是阳城的,加上赵联城埋尸的第一和第二现场也都是阳城的,合理推测那边问题最大,这次挖尸事件这么容易外泄,也是因为周密惊动了那边分局,看来对方是想闹大的。”

    陆峤野瞥他一眼,眼神变幻莫测:“也就是,林佑声头顶上还有保护伞?”

    宗川野冷笑道:“显而易见的事情,都不用猜,他一个麒麟地产董事,一无背景二无人脉,在哪里都是被人利用的主。”

    “那对方为什么要闹大?”江危手插着兜站在兰花旁边,神情有几分疑惑,“闹大了不是更有可能牵连出他们?”

    温染将头发顺到耳后,心情有些烦躁,开口却是回答江危的问题:“林佑声是一步废棋,沈家早就想到这一步了,推他出去背锅而已。”

    温予白一手抱着手臂,目光落在空处,淡淡道:“林佑声自己也知道他早晚会是弃子。虽然当年灭口是沈家人的主意,可是真正动手害人的却是林佑声手底下养的那些手,所以如果要查最多也只会查到林佑声头上。”

    喝了一口热牛奶,温予白继续:“但这件事张裕恐怕不知情,他只知道十一年前的特大经济案是沈家的手笔,所以借林佑声之口想要跟沈家人求助,并以自己知道的内幕要挟。其实真正经不起查的人反而是林佑声,所以听到张裕的话之后他慌了,这才杀人灭口。”

    事情本来是一团乱麻,到温予白口中却理得极顺,温染看了一眼陆峤野,开口道:“林佑声也不是蠢人,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留下各种我与沈家勾结的证据到时候力求自保,所以沈家想要推他出去,也不完全是坏事,但是有一点……”

    经温染提醒,温予白也想到关键的地方,接着她的话:“他不能死。”

    “对,他不能死,如果他死了,跟沈家的所有联系就断了。”温染看着陆峤野,“燕城这边可以保证他的安全吗?”

    人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但是张裕当初也同样被监视着,还是死了。

    陆峤野对燕城的排布自然没有时砚和宗川野清楚,视线挪到二人身上:“怎么样?”

    宗川野摸了摸头,有些欲言又止,半晌后道:“舒局那边,倒是可以放心,但是毕竟有张裕那件事,虽然后来查办了几个,可现在水有多深,谁也不敢保证。”

    就是还没有把握。

    众人一听,面色微沉,纷纷露出凝重的表情。

    “林佑声就算死了,背后的人也逃不掉。”时砚话一出,几人神色各异,但很快就明白了时砚的话外之意。

    “事情都查到这个份上了,没道理还放沈家一命,我们这边差的也就是完整的证据链,这件事不能急。但是我们不急,不代表沈家不急,林佑声要真在这时候出什么事,明他们真是要狗急跳墙了,越是掩盖越容易露出马脚,反正肯定邪不压正,正义必胜!”宗川野象征性地举了举拳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时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林佑声就是那个最合适的鱼饵了吧?”他眼中充满审视,问时砚:“所以是老爷子跟你什么了吧?”

    时砚抬头,看着宗川野:“你妈。”

    宗川野眼睛一睁,“我妈什么时候跟你的?她怎么不跟我?”

    明知道时砚是正事语气,可他听着怎么那么不得劲呢……好像挨骂了似的。

    时砚露出“你明知故问”的表情,宗川野这孩子心虚,身子往下滑,声逼逼:“我忘了我把她拉黑了。”

    前几天一直催他找女朋友结婚,他被念烦了,一气之下……

    温染跟宗川野不熟,对这种话题也不感兴趣,冷冷地看了时砚一眼,道:“沈家在海城做的坏事还不仅这一桩,最好将他们连根拔起才好,上次的名单的事,还需要多方调查取证,可能时间比较长。”

    “姐。”温染又看向温予白,“你再好好想想,伯父伯母有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目前来看我爸优盘里的东西是不全的,他能信任的人也就大伯,也许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想到的。”

    温予白的东西都在公寓里,自从搬出姑家之后,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去,所以没留下任何东西在那里,尽管这么确信,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跟温染点点头,温予白若有所思道:“我回去再找找。”

    事情都得差不多了,陆峤野和温染还要赶晚上的飞机,时砚在半山度定了一桌,几人坐车过去。

    宗川野抬屁股要走的时候拍拍陆峤野的肩膀:“你俩今天走得早,不然就带你们去我那了,GK的娱乐区刚翻修完,设施一级棒,你是尝不到鲜了。”

    陆峤野拂开他的手,“我在海城也有的玩好吗?用吃你瓜落?”

    话音刚落,就觉得后颈一凉,陆峤野回头,温染神情淡漠,跟温予白一起出去了,全程没给他一个好眼神,看到宗川野在旁边坏笑,陆峤野急得踹他一脚:“不就是全新技术的VR体验馆吗,干嘛得这么暧昧!”

    宗川野无辜摊手:“我什么了我?”

    心里却笑:让你们跟我表面秀!

    离开别墅,在半山度吃完饭后,然后送两人去机场,快登机时,温予白和温染在安静的角落里相对而视,几年不见,好像还是可以毫无障碍地交流谈话,纵使两个人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但温予白总觉得心里酸酸的。

    “对不起。”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对不起,温予白看着面前的温染,她留了短发,笑容淡淡,透亮的眼睛里似乎藏了许多东西,而此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些沉重的真相都是她一个人背负的,温予白没帮上任何忙。

    温染看着她,也:“姐,对不起。”

    温予白怔忪的那一刻,看到温染眼中的心疼,也是那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谁都没替谁好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遗憾的是没能相互陪伴。

    满含泪意,相视一笑,两个人将心里最后一份芥蒂抹除干净,温染双手插在大衣兜里,跟她展示自己的衣服:“这是你代言的,我家里还有好几套,回头可以给我几张你的to签吗?我朋友很喜欢你,还有,恭喜你拿大奖,下次我想看现场。”

    温予白点头,对她道:“没问题,大奖我才拿了一个,后面机会还多着呢。对了,我听外婆你半年后要去国外学习,最近外面太乱,你也注意点,你要是担心到时候外婆没人照顾,可以让她来燕城。”

    好像没有渗透进彼此的生活,但又在冥冥之中密不可分。

    温染低头一笑,也冲她点头。

    时间到了,陆峤野在远处催促,温予白和时砚目送两人登机,直到飞机起飞才离开。

    周密的工作一直进行到贺彬回国之后,毕竟他是傅居年身边的人,也不能老是外借,贺彬在国外看到赵联城的新闻,隔天就订飞机飞回来了,落地已经是两天后。

    在舆论讨论声中,警方顶着巨大的压力将案情及时报道与群众,期间还开了一次新闻发布会,完整地将十一年前的特大经济案与张裕案以及苇子沟埋尸案串联在一起,引起了更广泛的关注。

    但是关于整件事更深层的隐秘,牵扯太多,不宜过多透露,只能先秘而不宣。

    最关键的是孙建民还没逮捕归案,赵联城暗与张裕案的真凶也没露面,警方将他们可能去的地方都排查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踪迹。

    可以预见的是他们一定在某个地方藏了起来,如今是信息化时代,没有实名寸步难行,人不可能永远躲在一个地方不出来的,剩下来就是比拼谁更有耐心。

    只是人一日没抓到,有的人就不能放心。

    十二号是开机的日子,之后温予白要进组,原定的一个演女三号的演员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拍摄,也是开机的那天她才知道补位的人竟然是沈瑶音。

    以沈瑶音的咖位,来演一个网剧的女三号属于是虎落平阳了,尤其是开机的照片一出,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背后里对她冷嘲热讽,甚至还有人期待看到温予白跟沈瑶音撕逼。

    毕竟两人的关系很微妙,是事业上的竞争对手,又跟同一个男人扯上关系,这样的狗血戏码不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三角恋都是浪费人设。

    可是暗中吃了几天瓜的人发现,并没有。

    温予白在好好拍戏,沈瑶音也在好好拍戏,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明摆着“我们关系不好但我们也不会无聊到搞事”的态度,把吃瓜群众的好奇欲踩在地上狠狠摩擦。

    《孤岛》的拍摄是在一个真实的岛上,货真价实的封闭拍摄,温予白只在每天休息的时候,从手机里听时砚最近的案情进展,温予白给他电话的主要原因也是这个。

    “所以林佑声快要挺不住了,马上就要撬开他的嘴了是吗?”

    “嗯,估计很快,一两天的事。”

    “怎么突然就想开了,都坚持这么长时间了。”温予白挺好奇。

    那边沉默两秒,忽然沉声道:“前两天你姑和孩子出车祸,差点出现事故。”

    温予白眨了下眼,那边很快道:“放心,人没事。”

    担心是无意识的,一瞬间的感性褪去,温予白回归理智:“估计有人保护她们吧,动手的人也是心急了。”

    “威胁妻失败,接下来就是林佑声了。”温予白的声音接近冷酷,如果她还顾念跟温婷秀之间的姑侄儿情而希望温婷秀安然无恙,对于林佑声本人而言,温予白并不在意他的生死,她甚至觉得他还是死了好。

    唯独对林佑声,温予白没有一点恻隐之情。

    看了一眼表,已经十一点多了,明日还要早起,温予白从时砚那里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开始卸磨杀驴:“挂了吧,我要睡觉了。”

    时砚躺在床上,移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真的十一点半了,平时就还算早,但温予白拍戏很累,她不拍夜戏的时候作息都很规律,翻了个身,时砚把手机放在耳边,低沉的嗓音里浓浓的不舍。

    他低声:“我想你了。”

    温予白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觉得那话好像是贴在自己耳边的,心头也发痒,她把剧本放到一旁,钻进被子里,床头暖光氤氲,她合上眼轻“嗯”一声,没有多余的话,但似乎很安心。

    “你想我吗?”

    温予白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那边时砚的声音慵懒里含混着笑意:“要不我把公司卖了跟你去拍戏吧,你把陈菲开了,我做你助理,下雨给你伞,人群里给你开路,拍照给你挡脸,采访给你用眼神瞪死那帮没眼力见提问题的。”

    温予白没忍住笑出声来,脑海里竟然真的浮现出时砚跟随她左右的画面,就时砚这个冷面阎王,往那一站还有谁敢近身?

    想着想着,她竟然觉得时砚做她助理貌似也很好。

    “别光不做。”鬼使神差的,温予白了一句。

    时砚一个猛子坐起身,突然对手机那边用认真的口吻道:“你不介意?”

    温予白大脑懵了懵:“什么?”

    “我去找你。”

    什么跟什么?

    温予白从跟上时砚的节奏,但是听他意思是要过来,赶紧:“你老老实实在燕城待着,别来给我丢脸,敢像上次在消防大队时候一样,你就再也别见我。”

    时砚肩膀一摊,被子滑到胯骨处,露出几块腹肌,他泄气,语气失望:“别老威胁我,我又不是不听话。”

    ……

    温予白的心竟然可耻地软了一下,明明这个狗几个月之前还只会冷着一张脸不吐人话。

    轻出一口气,温予白稳住声音,故作冷漠地道:“而且沈瑶音也在这里,你别给我节外生枝。”

    时砚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烦躁,“她在那干嘛阻止我看我老婆?”

    “谁是你老婆”几个字都到了嗓口,还是被温予白咽下去了,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问出来,后面时砚保准要揪着这个字眼闹到半夜,思及此,温予白还是决定釜底抽薪:“那不是为了避嫌?是我的问题吗?”

    时砚蔫掉:“我的。”

    温予白也不是为了翻旧账,纯粹是因为这样能很快终止话题,她枕着柔软的枕头,眼睛轻轻闭上,如呓语一般:“好了,我真的要睡了。”

    时砚身体里的火被撩起,还以为她真的原意自己去看她,结果是他想多了……其实当个助理也挺好,起码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人的贪欲一旦开就再也得不到满足,而想念则更会加深这种贪欲。

    他重新躺下去,抱着枕头,手伸进被子里。

    “你睡吧,电话别挂,我等你睡着了。”

    温予白的困意已经袭来,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很快就进入梦乡。

    静谧的夜,岛屿外海潮浪涛声包裹着世界,压抑在黑夜中的呼吸热度不知被谁吞进了喉咙里,又肆意释放。

    第二天醒来,温予白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还带着滚烫的余温,就想把时砚死,他难道一晚上没挂电话吗?

    刚要给时砚回去,有人敲房门,温予白把手机充上电,扬声喊:“谁?”

    “予白,是我。”

    温予白一听是冯伦,随便捯饬捯饬头发去开了门,外面冯伦也是素面朝天,戴着一顶渔夫帽,见到温予白先笑笑:“刚起吧,有空吗,我有事想跟你聊聊。”

    见温予白一愣,她解释道:“就几句话。”

    温予白让开一条路,冯伦进去,见温予白往沙发那边走,就站着:“不用麻烦,我站这跟你了得了,其实就是过几天我们圈子里有个聚会,会有很多名导编剧和演员在,正好那两天剧组停工,你有兴趣去吗?”

    冯伦话刚完,温予白神情稍顿,没想到冯伦是来邀请她去赴宴,这种场合对温予白这样的演员来也很难得,尤其是像她出来单干的,人脉很重要,多结交一些朋友也没什么不好,冯伦是好心,温予白当然没有拒绝的必要。

    “冯导不嫌弃的话,我陪你去。”

    冯伦笑了笑,回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转头:“聚会在燕城,正好可以回去一趟。”

    温予白听后面色一喜,本来停工的那两日温予白也不算折腾的,这下有理由回去了,刚把冯伦送出去,她就听到床头电话响了,跑回去一看是黎枢,心有所感,她接听,那边开门见山。

    “元旦有个聚会,对你有帮助,去吗?”

    温予白轻笑:“冯导已经跟我了,我已经答应她会去。”

    那边沉默片刻,“哦,那没事了。”

    然后挂断电话,速度之快,没给温予白反应的时间,拿着手机她面露疑惑,总觉得黎枢这个电话不是心血来潮。

    等飞机落地的之后,在飞机场出口看到熟悉的身影,温予白终于确定黎枢为啥会电话喊她回去了。

    时砚穿着深灰色及膝大衣,伸手冲她扬起,冯伦在一边跟她摆手:“我先走了,不扰你们两口,明天联系。”

    “哦,好。”温予白还没回过神来,机械地应了一声,冯伦离开,时砚已经跨着长腿走过来,张开手臂迫不及待地把她抱在怀中。

    燕城最近气温又降了几度,风里好像混着冰碴,温予白被突如其来的温暖包裹,轻轻吸了下鼻子,都是熟悉的味道,时砚也不话,就是这样抱着她,温予白觉得自己好像这时候才有了一丝分别的味道。

    在重逢再遇和团圆的时候,她才发现,啊,她之前离开时砚好久。

    这样是不是未免有些太迟钝了?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喜?”时砚终于开口,声音闷在她的颈弯里。

    温予白脖子痒,把他推开,伸手扶着脖颈,抬头看他,明亮的眼眸如星辰,浸润了一层水色,稳健的语气随着白雾而出:“我知道就是你跟黎枢的。”

    时砚被戳破,心思无所遁形,空气静了一静,他伸手拍了拍温予白脑袋:“嗯,我老婆真聪明。”

    温予白无视掉他,越过他往出口走,时砚几步追上来,牵着她的手,温予白也没拒绝,任他牵着,身旁的人肉眼可见地开心。

    行礼有人帮着拿,温予白和时砚直接上车,不用温予白开口,时砚就跟贺彬去医院——温予白回来是肯定要去看看刘月芹的。

    现在她已经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了,只是手术后右腿不听使唤,需要有人搀扶,加上刘月芹本就年纪大了,要想出院还是得等各项指标都确保正常了才行。

    孙建民的事还是瞒着她,大夫她脑部的情况仍旧不是很好,大的刺激容易引发脑出血,很危险,建议等她平稳了再告知。

    两人一起去看刘月芹,刘月芹显得很高兴,自从知道时砚跟温予白在一起后,她就心眼里祝福他们两个能长长久久。

    温予白不在的时候,时砚有空也会来看她,刘月芹就知道时砚对温予白不是假装的,伙子人长得也不错,人品还行,她看着时砚就觉得很亲切。

    从医院出来,温予白一直没话,时砚瞥着她侧脸,看到路灯下她白莹的鼻梁,收回视线看着前方:“其实你不用担心她会承受不住,不定她心里都清楚。”

    温予白倏地回头,望着他的脸:“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都写在脸上。”

    温予白唇瓣动了动,回过头看路:“我只是怕她知道真相后怪我没有早跟她,她很要强,不喜欢别人瞒着她事情。”

    “再要强的人也知是非好歹,你是不是真心为她好,她一定看得出来。”时砚紧了紧手心,将她的手揣回到自己衣服兜里,大衣出现褶皱,他也全然不顾。

    温予白低头看了看,感觉兜里很暖,心也很暖。或许就像时砚得那样,是她想太多了,刘月芹是要强,但又不是不讲道理,等下次结果出来,刘月芹的身体好一些,那件事早晚要告诉她的。

    很多人就是这样固执,不愿意错过太多,爱也是,恨也是。

    时砚看她面色一松,自己也跟着笑了:“这下放心了?”

    温予白移开目光,看着前面两道相依相偎的影子,一高一矮,刚好差一头,她心情很安稳,而这种安稳已经很久都没有过。

    前两日她跟自己的医生聊过病情,医生这是很好的走向,希望她继续保持这种心态,其实温予白又有点恐惧,总觉得这样的安稳似乎不该属于她,每当她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变得很重要的时候,她就会快速失去,并且无可挽回。

    总是这样。

    “后天是元旦,你算怎么过?”

    时砚的声音将她带回现实,温予白顿了顿,两人一前一后上车,时砚把车门关上,偏头看着她:“有什么计划吗?”

    温予白摇头,跨年吗?她从就不喜欢这种日子,除了生日、忌日和新年,别的日子她都不会特别记住,温予白不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

    时砚勾起唇角,温予白的回答正中下怀,他刚要开口,温予白突然道:“我想回趟家。”

    这个“家”的自然不是他的别墅。

    “趁这两天假期,我有点东西想要整理整理,明天宴会结束,我就回去。”

    时砚的笑意渐渐隐去,想失落又不想表现出来,就向后靠了靠,长出一口气:“用我陪你吗?”

    温予白摇了摇头:“不用,只是在家收拾一下阁楼,我想起我有些杂物放在里面,上次回家没有动那些东西,也许我爸妈留下了什么就在那里面。”

    如果只是寻常整理杂物,时砚死皮赖脸也会过去,但她提到了阁楼,那地方好像是个禁地一样的存在,温予白唯一一次带他上去,是想用两人之间牢不可破的羁绊击毁他的自尊。

    尽管时砚觉得他可以忍受,他也不想让温予白因为他踏足那片禁区而为难。

    心里叹了一口气,时砚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温予白头顶:“那我明天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