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中)part3.
筱满便挂了电话,这当口,戴柔抬起头看了赵尤一眼,目光凌厉,手起锤落,砸得一只冒出洞口的皮田鼠在那洞穴里乱震。这是最后一只田鼠了。游戏机开始吐积分券,围着机器边上一圈的霓虹灯泡频频闪红光。戴柔挤着眼睛,避开那些光芒,拿了票券,把它们塞进了一只纸杯里。
她拿了纸杯往边上走开。赵尤也拿起了放在田鼠游戏机上的一只纸杯,跟上了她。他的纸杯里装了半杯鱼皮花生,他边走边吃,戴柔停在一台桌面冰球机边,他也停下了。两人默契地一人站了一边,往冰球机里投代币。
室内游乐场里灯光变换,音乐隆隆响,游戏机之间挨得都很近,一群半大孩子围在两台跳舞机前尖叫。
“啊!左,左!上去!上去!左左右右,拐!”
他们后头还有两个人比游戏机高不了多少的男孩儿,挽着校服衣袖凑在一起《拳皇》。
戴柔发球。扁平的塑料冰球走着“z”字形朝赵尤守着的球门飞来。戴柔大声:“当时找到了手机,发现了里面有那些视频之后,手机就不在我这里了。”
赵尤看了看她,右手一挥,冰球在桌边框上,弹向戴柔的球门。戴柔机敏地接住,发了个刁钻的对角线球,还是很大声地着话:“看什么啊,你第一天当警察?半个月不到就破获恶性连环杀人案,嫌疑人属于个体个例,配合警方调查取证,这结果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看你们边老师这几天开会,见记者,组织党史学习的时候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赵尤反应也很快,接球,球,两人你来我往,势均力敌。他平和地道:“手机里有视频也不能明什么吧,我手机里也有那些视频啊。”声音不大。
“你什么??”戴柔侧过身子,把一边耳朵朝向了他,指指天花板,“听不到!”
跳舞机前的少男少女跟着跳舞机唱起了韩文歌,气氛欢乐极了。
戴柔又道:“落伍了吧,酷讯是个短视频网站,上传的时候不管你,上传完之后,它系统自动识别视频长度之后,会提醒用户必须把上传视频控制在五分钟之内,还提供线上剪辑工具,会帮你保留未剪辑过的原长度的视频。他那台1800手机里,那个发网上的,夜里去福利院拍的视频,网上的版本是四分十秒多,他手机里那段超过五分钟。”
“原版这个视频里拍到了尸体?”
“也没有。”戴柔的手一抖,没接住球,她重新拿了一枚球放到桌上,还是她发球。游戏机上显示,他们还能再玩两球。
“那多出来的内容拍了什么啊?”赵尤的声音高了些。跳舞机前的孩子们开始拍手鼓掌节拍了,他几乎没法听见自己的话声了。
戴柔:“空镜头,就对着福利院门口,挺远地,也没开闪光灯,就那么对着,拍了这么二十多秒,人才走起来,接下来就是网上我们看到的内容了。”
他和戴柔就像在自言自语。
“不是剪辑拼贴过的吧?”
“昨天特意拜托数据那里查了查,不是拼贴过的,是原视频。”
“能看出什么是什么时候拍的吗?”
“2099年10月11日。”
“啊?”
“他拍视频的时候调了手机的时间,”戴柔翻了翻眼珠,“怎么,你们的黑客没看出来?”随即,她就皱起眉头,用力一抽冰球,撑开双手看着赵尤,“还是你想提示我什么?我发现了啊,你话有点拐弯抹角。”
赵尤笑出来,接球,球:“那个阿达挺嚣张的吧?”
“还行。”
“不怕被警察抓吧?”
“嘴硬吧。”
两人有来有往着球。
“嗯,应该是,真不怕被抓也不费那个事改视频时间了。”赵尤。
戴柔出手快了一瞬,没接稳滑过来的一个慢球,就剩一球了,她努努嘴:“就是不想我们查原始数据的时候看出视频是什么时候拍的,怕被追踪吧,他那1800还开了无痕模式,他,一开始是想挑战杀十个人不被抓,然后就开始骂曹律。”
赵尤笑了笑,他发球,他发的球软绵绵的,不话了。戴柔大力回击,球啪啪啪连撞球桌三次,她一摸额头:“还有啊……”
赵尤人往前一冲,勉强接住了这一球,却直接把球给飞了。三个球都完了。两人放下了球铲。戴柔道:“确实用1800在相同环境下拍摄时的数据和我们没收的1800里的视频的原始数据存在差异,就进一步查了查他的1800的使用信息。”
“查到他开了无痕模式?昨天才查到的?”赵尤问。
“嗯,看不到浏览记录,也看不出用过什么软件,我们和酷讯联络,反向调查了下,通过登陆酷讯网上他之前被封的那几个帐号——酷讯是不会删除用户上传的视频的,也没法删除帐号,可以看出一个海外ip,应该是他挂了vpn在6月6号晚上八点半到九点,分别登陆了那三个之前用来发布那些视频的帐号,下载了那三个号里后台保存的所有视频,而这个时间点和没收的1800里那些视频文件的创立时间是一致的。”
“这次没改手机时间吧?”
“没有,应该和酷讯的后台设置有关,我试了下,一旦修改时间, 和酷讯后台的标准时间不一致,它不让你做任何操作,问了下他们的技术,是和云端管理什么的有关。”
机器开始给积分券,两人分别拿了短短一截积分券,一前一后走到了一排格斗游戏机前。那两个男孩儿还在《拳皇》。
“你选他时候就按,就能出黑暗八神了,真的。”
“上上下下,然后呢??”
戴柔和赵尤也一人挑了一台机器《拳皇》,和机器对,戴柔选了蕾欧娜,赵尤用镇元斋。
赵尤问:”一队是不是有人去审过曹律了?”
戴柔使劲敲按键,道:“你们那案子,你们詹队判断张立是在5号凌四五点在燕子沟被弃尸的,那个时间点,曹律的号码在那附近有拨出号码,不还有陈医生的证词吗,证明她确实那时候去燕子沟接过曹律,加上那天凌清水大道上拍到的开走张立老婆的马自达的人的外貌特征又和曹律很像,还有啊,曹律穿41码鞋,5栋楼下发现的几个鞋套脚印里,根据竺老师那边建的那个足迹系统比对发现,有几个疑似曹律留下的脚印分布在那辆马自达停车位的边上,他们在脚印里面发现了一些棉布纤维,该棉布纤维还在304里发现了。”
“陈医生的证词只能证明曹律在那段时间里人在燕子沟,也不能证明他去抛尸吧,脚印也只能证明那个留下脚印的人在5栋楼下和304都出现过吧?”赵尤道,扭头对戴柔笑了笑,“他自首的时候穿的什么鞋啊?”
“钟鸣也是这么的。”戴柔顶着一额头的纹路觑了赵尤一眼,目光很快落回球桌上,了不少,“他自首的时候穿的普通运动鞋,在他家,在车上都没找到视频里出现过的登山鞋,问曹律,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阿达可以告诉我们鞋在哪里,还可以告诉我们视频都是在哪里拍的。”
“不是不和恐怖分子谈条件吗?”
戴柔朗声大笑,一拍游戏机摇杆:“我让他清醒一点,雷队让我清醒一点,登山鞋可能找到了吧,直接送省里痕迹办公室检验去了,反正现在证物链是完整的了。”
“钟鸣陪着曹律做的审讯?”
“对啊。”
“曹律承认杀了于梦他们了?”
“阿达承认了啊。”
“他不承认杀了张立?”
“他缄默。”戴柔输了,拍了下机器,“反正他自己承认了,他们也能证明他手上有那么多条人命,少张立一条也不算个事,多他这一条反而麻烦。”
赵尤已经在第二盘了,淡淡:“没人喜欢加班吧。”
他还是用镇元斋,有三个男孩儿站在他边上看着他道,一个声:“高手啊,他会无限连。”
戴柔也过来看着他玩了,道:“钟大律师了,杀女人和老人是因为他的心理阴影,他从本质上来,不是个残暴的人,是不会对其他人产生杀意的,而且也没有证据啊,你们有人证,有确凿的物证表明张立案和曹律之间的联系吗?他还了啊,任何人戴上帽子穿着黑衣服都会很像那个被监控拍到的开马自达的人,那个司机甚至可能就是张立。”
“就算被人看到自己在犯罪也不会想要杀人灭口?”
“你怎么证明张立看到了他在犯罪?最主要是,你怎么证明张立当时爬水管下来,途经三楼看到了什么东西,你连张立在田家母女死的时候在不在区里都没法证明吧?监控没拍到,也没目击证人,屋里和楼下留下的疑似属于同一个人的鞋套脚印是41-43码之间,这是个区间啊大哥,穿这些码数的人多了去了,不定就是一入室抢劫杀人案呢?
“还有,你们连张立的死亡时间都不能确定,尸体又是在燕子沟被发现的,也没有任何直接物证能证明田家母女是被张立杀害的,凶器是从流浪汉手上找到的,他是从张立身上捡的就是真相吗?不定田家母女和张立都是这个流浪汉杀的呢,张立雇凶杀人,然后钱没谈拢,流浪汉一怒之下把他也解决了,这难道不可能吗?你指出了一种可能性,我也指出了一种可能性,还是要找物证,人证啊。”
赵尤又解决了一盘,边上的孩儿越围越多,赵尤拿起花生走开了。他和戴柔钻进了一台能容纳两人的《生化危机》的游戏机里。游戏机里有张长凳,两人坐下了,分别投币。
赵尤道:“下午可能会有人去市局自首,自己是杀张立的人。”
“那你不就破案了吗?”戴柔的声音异常冷静。
赵尤又:“黑山那里曾经生长着一种黄果子树,后来因为物种入侵消失了,它的果实可能能用来防腐,林悯冬他爸是黑山那里的赤脚医生,离群索居,常年在山上活动,可能知道这种果子,用过这个东西给尸体防腐,林悯冬的防腐液里可能有这个果实的成分。”
他道:“曹律可能去过林悯冬家。”
戴柔:“他去那里该不会是想去看看林家有没有留下什么防腐药剂的配方?”
她投完币了,往赵尤那装花生的纸杯里塞了一叠卷起来的纸,拿起面前的红色手枪对着游戏屏幕比划了下,道:“曹律的银行卡明细,在蓝天保洁的出勤记录,在外卖公司兼职还有卖轮椅兼职的收入记录,都在这里了。”
赵尤拿起了面前的那把蓝色手枪,腿伸到了游戏机外去。
戴柔又道:“他在南京有两张借记卡,一张以前领工资的,一张是大学的时候办的,两张卡在他17年底离开南京之后就没动过了,名下有一套房,产权是从他养父那里转给他的,他大学的时候就转了,17年年底他回到青市后,办了一张建行的卡,就是蓝天保洁发工资给他的那张卡,他名下这一年里有用过的就这一张卡,没有信用卡,没有额借贷,和同事啊,领导啊也没外债,支付宝也是绑定的那张建行卡,微信也是,什么‘助你好’的提成收入啊,外卖送单盈利也是转到那张卡上。”
僵尸出笼。两人一人一边,到冲出一间实验室了,跳上了辆吉普车,座椅开始震动。戴柔吓了一跳,摸着马尾骂了一声,对着一群僵尸狂开枪。她又问赵尤:“你要这些干吗?比特币帐户我们查不了,那个阿达也是要出现不出现的。”
“那他真挺嚣张的。”
“对啊。”
“你们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承认杀了那些人了?”
“对啊,表演型人格。”
“然后不承认杀了张立……”
“对啊,狡猾吧?”戴柔噼噼啪啪了好久,赵尤时不时才开一枪,吉普车开到了马路上了,他们身后传来一阵巨响。戴柔又骂了声:“演4D电影呢?”
赵尤:“你曹律?”
一只长着许多触手的巨型大王花似的怪物跳到了他们面前,赵尤和戴柔一起攻击它的触手。
戴柔道:“你们怀疑他不是人格分裂,对吧?”
赵尤笑了笑,怪物张开了嘴,露出一个红色的得分点,他们集中活力攻击那里,怪物的血条转瞬见了底,很快就在他们面前爆炸了。两人都松了口气,屏幕上跳出提示:是否投币进行下一章?
僵尸嘶哑的吼声间或响起。
赵尤抽出那些明细账单看了起来,戴柔起身往外走,他也就起来了,边看边走,边走边看。
戴柔看上了一个赛车游戏,跨上了一辆摩托车。赵尤靠在边上的一台摩托车上,看了会儿明细后,道:“‘助你好’的结算,还有保洁公司的工资都是15号,外卖平台收入满2000才能提现,6月1号的时候,外卖平台收入才只有300,他的建行卡上的余额是2510块9毛5,支付宝余额是66块,微信里从4月开始就一直没什么钱了,一直都是10块左右,外卖收入也还没到2000,6月3号晚上8点,在建设路建行分行提取现金500,余额2010.95。”
戴柔:“就他们宿舍边上的一家建行,3号他们保洁公司几个人聚餐,aa,是去吃了火锅,一人出了80。”
“那提的钱还剩420?”
“他有公交卡,平时不上班的时,就是去红枫,去老年学校,卖卖轮椅,送送外卖,要么坐公车,要么走路,宿舍里挺多泡面的,早饭就楼下那些卖早点的,不是微信就是支付宝,午饭晚饭有时候自己泡泡面吃,在外面吃也都是吃便宜的面条,米粉,听他室友他挺节约,他们还凑在一起算过账,曹律一天花不了二十块,还6月初聚餐过后那阵子看他天天吃泡面,好像手头不太宽裕。”
赵尤问道:“他们排班是提前多久知道自己下一个星期的班次的啊?”
“提前一个星期。”
赵尤还看到一条了提款记录:“6号晚上7点32分,于平安门步行街的建行柜员机提了现金1950,余额60.95,支付宝和微信余额都没变过。”
赵尤道:“一台1800是1912,458……自首是16号……他自首的时候身上有钱吗?”
“没钱,一个硬币都没有,支付宝和微信上也都没钱了。”
“那他6号到16号这十天里,一天差不多花四十多?不至于看上去不太宽裕吧……”
“你改行做精算啊?”
赵尤笑了笑:“张立也没什么钱。”他道,“薛貌当时录口供的时候,他从张立裤兜里挖出了三百块。”
戴柔看着他,赵尤挠了挠太阳穴,继续道:“薛貌的钱去大吃大喝了一顿,都花完了。”
他才话,他和戴柔的手机一齐响了,两人拿出手机一看,詹轩昂找赵尤,雷万钧找戴柔。赵尤跑去游乐场外头接电话,詹轩昂道:“你干吗呢?”
“我……放假呢……吧?”赵尤犹豫着。
“赶紧回来开会!薛貌来自首了。”
“啊?”
“薛貌是他杀了张立,回老家之后想来想去,决定回来自首。”
“他请律师了吗?”
“德仁的律师跑得比兔子还快!三点开会,赶紧的!”詹轩昂就挂了电话。
戴柔也从游乐场里出来了,她量着赵尤:“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去自首啊?”
赵尤摸出还没用完的代币,问戴柔:“熊,要带一只回去吗?”
他看着附近的抓娃娃机,戴柔一指远处的一个大把游戏上的巨大玩具熊。她问他:“你们詹队没找你回去开会啊?你还有这闲情逸致?”
赵尤往靶的地方走去,:“开会不着急吧……”
他看了看手表,此时是下午两点半,他又:“不着急,再等一等。”他想了想,“不定等到五点的时候比较好。”
筱满和尹妙哉到了两点四十才回到了市区,他们找到青大附中上的新东方时,筱满先去和前台自我介绍,道:“您好,我们以前在这里补过课,从国外回来,想找一下之前在这里教我们的老师。”
“叫姚铃铛。”尹妙哉补上话,“真的是受益匪浅,我们就想来感谢感谢她,请问她还在您这里教书吗?”
前台:“稍等啊。“她了个电话,一会儿,一个年轻男人出来了,接待了筱满和尹妙哉:“你们找老师?”
“啊,对,找一个之前教过我们的老师,正好我们聚会的时候起她,就特别想来看看她,谢谢她。”
“叫什么啊?”男人引着他们往办公室去。
“姚铃铛。”
“姚铃铛?”男人摇了摇头,“我们这里没叫这个的啊,你们多久前的班啊?”
筱满:“我们是十多年前来上的课了,当时就在青大附中读书,周末来这里补英文。”
尹妙哉附和点头,三人进了一间办公室,年轻男人找出两本厚本子,道:“你们自己看吧,这是老师的资料。”
筱满和尹妙哉直接翻到了06年的记录,这就找到了姚铃铛,06年的时候,她确实在这里教过半年书。
“想问一下哦,能找到她当时的学生的资料吗?”尹秒哉问那在电脑前忙活起来的年轻男人,微笑,“有些同学都联系不上了,现在还怪想他们的。”
年轻男人过来看了看姚铃铛的资料,道:“06年的班是吧,等等啊,我在电脑上查查……”
经过一番查询,年轻男人道:“她带过三个班,你们是哪个班啊?”
筱满:“人最少那个。”
年轻男人印了当时三个班级的学生登记表,尹妙哉一看,忙拽了下筱满的裤腿,筱满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也一眼就看到了付伟强的名字。两人拿了那登记表出了新东方,尹妙哉道:“所以,曹律在这里上课的时候认识了姚铃铛?因为姚铃铛和他时候喜欢过的女孩子很像,他那变态的心思就活络了,他精神不稳定,他就……他杀了她?”
筱满思索着:“应该不是贸然动手……”
他给靖了个电话,让他找一找之前赵尤拿回去的姚铃铛的父亲自制的那张传单。
“上面姚铃铛她爸的电话,你给我一下。”
靖发了号码过来,他便发了条短信给这个号码:姚铃铛爸爸,关于姚铃铛的案子,能和您聊聊吗?我们十年前见过的,我姓筱,当时是个警察,来找过您,您还记得吗?
短信发出去,却迟迟收不到回信,筱满和尹妙哉坐在车上吹着空调,尹妙哉便道:“那不然我们现在去红枫?”
“往红枫开吧。”筱满。
这开了约莫二十多分钟,筱满终于收到了回信:太平洋浴场,找,老姚。
筱满和赵尤了一声,又问了问他那里的进展,他写道:你要是忙完了,不然也过来吧。
赵尤收到消息时,正从汤姆熊的工作人员手上接过一只半人高的玩具熊。他把熊递给戴柔就道:“那我先走了。”
“去开会啊?”
赵尤没回话,转身跑了起来。他的心忽然跳得特别快,他很担心,筱满要去见老姚——这个可能因为筱满十年前击毙了林悯冬,以至他苦苦寻找了女儿失踪案真相十多年还没有一个结果的父亲,他很怕筱满又被自责的情绪吞没,在路上慌里慌张地了辆车就往太平洋浴场去了。
上了车,赵尤翻出筱满的信息看了又看,那焦急担忧的心情尚未平复,可隐隐又有些开心。这可真矛盾。可也完全合理,他担心筱满,同时,他也因为他透露出的他需要他的信息而开心。他现在一点也不会因为这种矛盾的情绪而苦恼了,他已经明白,爱一个人就是这么一回事,酸甜苦辣涩全都杂糅在了一起,赤橙黄绿青蓝紫全都糊涂到了一块儿去,爱是五味杂陈的,混沌的,爱就是矛盾本身。单纯只想在爱里寻找快乐,寻找幸福,只会被它拒之门外……
出租车的冷气吹着赵尤的脖子和脸庞,他不由想到了昨晚他握住的筱满的手,他的手有些冷,或许,思考“爱”的本质根本毫无意义,他现在就只是想去找筱满,接下来他们之间会发生的一切,顺其自然,他都会接受。
他就接受那会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