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真好。

    刘花花想。

    有漂亮的脸蛋总是能多得到一些眷顾, 好像是神赐予的祝福。

    美就是这样的。

    就算是做错了事情，别人只要一看到她那张无辜的脸，什么都能原谅她。

    刘花花掏出课本后面的光碟, 彩色光照映出一个平平无奇的脸。

    她虽然不觉得美漂亮, 但她也不觉得自己好看。

    好不好看其实不是她们了算, 主要是听周围人怎么。

    时候得到的夸赞越多, 潜意识里那就是自己的优势。

    美时常被人夸好看, 那她就是好看。

    没有人夸过刘花花, 那刘花花就是不好看。

    晚上回家。

    刘花花问妈妈：“妈妈，妈妈我长得好看吗？”

    妈妈那天跟爸爸吵架了，心情特别不好。

    刘花花其实有一点感觉，但她并不明白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她还是我行我素的问了。

    妈妈气了好一会儿了，此时火气已经消了不少。

    她听着女儿天真无邪问着话, 平平无奇的脸上眼睛、单眼皮、大蒜鼻，汤圆一样滚圆的脸型。

    不得不, 这孩子长得很普通, 算不上好看，而且长得更像爸爸。

    一想起这个，她就更生气了！

    她冷冷一声：“你长得跟你爸一样！”

    单单这一句话，以刘花花的脑瓜子, 她想不出什么玩意儿。

    长得像爸爸, 挺好的啊！

    她其实也蛮喜欢爸爸的。

    喜欢爸爸圆圆的脑袋。

    本来高高兴兴，结果没过几天，她就知道了真相。

    那是一群区里的阿姨。

    每每见到她，便笑呵呵来上一句：“哎哟，这姑娘跟她爸爸一个样！”

    “女儿像爸，福气！”

    刘花花高兴极了, 其高兴程度不亚于被通知“全世界最美”，她甚至觉得连美也不如他好看。

    然后美嘲笑她。

    “你是傻子吗？你爸长得多丑啊！你知不知道别人都在背后，你妈跟你爸，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刘花花当时觉得很愤怒。

    怒气像是一把火。

    儿时爷爷将松针揉进灶台，再“吱啦”一声点燃，星星点点的火，瞬间点燃一片松针。

    红彤彤、噼里啪啦，火光冲天。

    除了火气，刘花花还听到了耳边什么破碎的声音。

    “啪啦啦。”

    像是裂了一条缝。

    孩总是容易哭，刘花花眼圈里裹着泪，她一边哭一边揍人。

    在美的尖叫声里，刘花花哭得特别大声。

    本来俩孩架是常事。

    但现在社会不比以前，家家户户都是独苗，几辈人手里养出来的金疙瘩，生怕有一点闪失。

    刘花花这一，直接把两家关系给僵了。

    僵到……刘花花她妈摁着她去给人上门道歉。

    美妈：“孩子闹嘛，没事儿。”

    刘花花她妈当即给了刘花花一巴掌。

    温热手掌从脸上擦过，火辣辣的疼。

    妈妈：“你家美的脸怎么样了？”

    因为刘花花她妈这一巴掌，美妈也不好什么，还得跟着：“别跟孩儿动手啊。美的脸没事儿，也没破相，养养就好了。”

    妈妈腆着脸笑，给人送了一箱牛奶和几包水果。

    “你家美那皮肤嫩，得注意点，医药费我们家出。美长得多好看啊，不能被我们家这个毁了。”

    那其实不是妈妈第一次夸赞美。

    只是这是妈妈第一次因为美她。

    ·

    人们都，孩子记忆不好，时候都事情随着长大会忘记。

    但刘花花现在会记得，这是孩子的烦恼。

    她想变漂亮。

    超越美。

    拥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双眼皮，不要三角眉，要柔柔的顺顺的眉毛。

    要有尖尖的下巴。

    她在街上看了好久。

    看到凌牵着他哥哥，正在买蛋糕。

    已经是深夏，他哥哥穿着宽松的t恤，下面是一条长裤。

    狐狸一样漂亮的眼睛，慵懒的眼神。

    精致的五官，流畅的线条。

    在人群中，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一连串的目光。

    刘花花眼睛“噌”就亮了起来，她站起来问：“哥哥！我以后长大也能像你一样好看吗？”

    手里提着蛋糕的苏蘅芜愣了一下。

    他漂亮的眼睛在刘花花身上量了几下，随即眯了起来，漂亮的弯曲的眼尾让人想起春天的燕子。

    好看极了。

    苏蘅芜笑而不语，过了许久，才幽幽开口：“对你来，不存在长大变好看了。”

    刘花花睁着眼睛哭了。

    凌连连道歉，把苏蘅芜拉走了：“妈妈，你为什么要这么跟她话啊？”

    苏蘅芜叹了口气：“忘了跟她要五毛钱了。免费算卦是不对的。”

    凌：“……”

    后来她灵台清明，仔细想了想。

    妈妈到底是，她长不大了？还是想她长大也不会好看啊？

    嗐，那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喂喂喂，爸爸！妈妈终于答应了！”

    电话那头，正在给苏蘅芜做炸虾的男人抖了一下。

    沾着薄力粉的虾子滚进了油锅里，像他的心一样噼里啪啦的溅开来。

    “叮咚！”听到门铃声，许星河以为是苏蘅芜他们回来了。

    许星河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客厅里走。

    “没带钥匙啊？还得让我来给你们开门，真要是缺了我，你们可怎么办啊！听到没啊……”

    他还有点沾沾自喜，因为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而高兴。

    “以后就跟我过呗……”

    着，他拧开了门。

    只是，站在门口的人，并不是苏蘅芜跟凌，而是……

    “是你？”

    “是我。”

    ·

    刘花花伤心了。

    她用稚嫩的画笔一点点描摹出苏蘅芜的样子。

    她觉得美什么的，简直弱爆了！

    要好看，就要像苏蘅芜一样好看。

    她无比虔诚的许愿。

    “我想拥有跟凌哥哥一样的容貌。”

    沉寂在她寂寞心中的“天使”久久没有回复。

    刘花花又重新许愿。

    “我想变漂亮！”

    “天使”微弱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天使”：你的祈愿我已经收到，但变漂亮是一件漫长的事情。

    刘花花不懂什么是漫长，她心思很单纯的，只想变漂亮。

    刘花花：“再漫长能比长大更漫长吗？”

    “天使”：……

    ·

    一开始的时候，刘花花感觉自己变瘦了。

    她每天都照镜子，希望能看到自己的变化。

    但除了变瘦，似乎脸还是那张脸。

    平平无奇的脸上平平无奇的五官。

    她开始变得暴躁易怒。

    时不时会摔点东西。

    不过她并不在乎。

    反正也没人在乎。

    她现在只在乎自己这张脸。

    一天。

    两天。

    她没能迎来变化，倒是先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

    某天，凌兴奋地告诉他。

    “啊啊啊啊，我哥哥高考成绩出来了！”

    刘花花不屑道：“那他考了多少？”

    凌：“考了……”

    还没完，外头轰然一声，不知道哪里来的传出的声音，

    “外面有辆车哎！车上有个人！他长得好好看耶！”

    刘花花：“……”

    “天啊！那个人就是高考状元吗？”

    刘花花：！！！

    同她一样露出惊恐表情的是老刘。

    老刘在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整个脑门都嗡嗡的。

    巨大的惊喜带着一种诡异的理所当然，成了他此刻的心情。

    之前还同他三道四的办公室同事，一个个上前来恭喜。

    “老刘啊！这回你可给我们学校争光了！高考状元啊！听分数直接碾压了隔壁！大快人心啊！”

    老刘努力克制自己大笑出声的情绪：“哪里哪里，孩子自己聪明。我们当老师的，哪里出了什么力啊？个别老师甚至都没有给他上课！所以啊，全是孩子自己争气！”

    可太争气了！

    下个清明，他一定要给周妖艳多少钱纸钱，好好这个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