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万佛窟】妖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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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佛窟云游妖僧

    多闻天手持火把,第三十次冲向万佛窟。

    万佛窟内的众僧人排成一排,口中念着佛经。多闻天拿着火把冲过去,再一次被弹飞出去。

    迦耶尼双手一合掌,口中念出叱字,尚未爬起来的多闻天被弹飞至百里之外的戈壁。

    多闻天手里的火把熄灭了,他抬眼看着天空,十分无力。他独自一人可去东土,但身后的夜叉军却因为万佛窟而不能大规模侵入,况且那迦耶尼因道安要求,在去东土的路上布下了梵文阵,夜叉已无法从这里通过。

    多闻天欲爬起来再试一次,却见一个人站在了他的身边,低头看着他。

    “!!!!”多闻天一个鲤鱼挺站起来,看向那人,发现是一个僧人,一个妖僧。

    妖僧双眼微微上翘,一双狐狸眼、一个悬胆鼻、一张花瓣嘴,无论如何看去都是一个摄人心魄的模样。

    “谁?”多闻天用梵语问。

    妖僧道:“僧法名为藏。”

    多闻天蹙眉问:“悉达多的信徒?”

    “曾经是。”为藏道。

    “那就是,现在不是?”多闻天问。

    “是。”为藏道。

    多闻天怒道:“到底是不是!”

    为藏露出微笑,道:“不是。”

    为藏笑容如春风一般轻柔,多闻天愣了愣,放下手里的降魔伞。

    为藏问:“你手里拿着降魔伞,却为魔办事,为何?”

    多闻天道:“我为帝释天办事,他让我协助不夜天。”

    “哦~原来如此。”为藏又问:“你要烧那万佛窟?”

    “是。”多闻天道:“你若敢阻拦,我便杀了你。”

    为藏笑道:“我只是觉得,你或许需要一个帮手。”

    多闻天不解其意,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这样,若是对方的不明白,他便听不懂。

    为藏拿出一个火折子,道:“烧了万佛窟。”

    多闻天再怎么不愿意思考,他也能从为藏的装束和那颗圆熘熘的脑袋上看出来为藏是僧人,虽然为藏自己不是,但多闻天还是不够相信。

    他问为藏:“你为什么要烧万佛窟?”

    “因为我看不顺眼。”为藏道。

    “为什么看不顺眼?”多闻天问。

    为藏笑道:“虚伪的东西,我都看不顺眼。”为藏走近多闻天,道:“在这里等我,待到看见大火弥漫便是你动身的时候。”

    为藏拍了拍多闻天的手,转身走向万佛窟。

    多闻天又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藏的脚步顿了顿,敛起笑意,道:“因为,我讨厌他们。”

    “你是假僧人。”多闻天道:“你为什么假扮成僧人。”

    “我是真的僧侣。”为藏将火折子收入袖中,往万佛窟而去。

    刚刚经历一场不算吃力的斗之后,万佛窟内的一众僧侣开始清扫栈道上的灰尘,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来往的商旅停在万佛窟门口,僧侣们为他们送上水和地图,以及告知他们东土如今正在仗,让他们各自心。

    一个商旅给了送水僧一个玛瑙,僧连忙推辞,双手合掌,道:“万物皆空。”

    那商旅用拙劣的汉文,道:“我……有很多,谢谢……水……”

    僧忙道:“为施主送水乃是我佛善生。”

    那商旅用僧听不懂的语言着什么,又拿了两颗珍珠给僧,僧吓得连连摆手。

    两人就这么纠缠着,一个要给,一个不要。

    为藏走过去,对那送水的僧道:“这位商人,这点意思是拿来供奉你们的佛祖的,如果不收下,就不能表示他的诚意。”

    送水僧看向为藏,问:“你能听懂他们的话?”

    “他是来自大食国。”为藏道:“那里有海,有很多珍珠,这两个珍珠对他来,不算什么。”

    “那也不行。”僧对为藏道:“快快告诉他,不能收钱。”

    为藏对那商旅了几句,那商旅点点头,合掌对二人躬了躬身,便拉着骆驼往东土去。

    那僧问为藏:“你从哪儿来?”

    “我从西边来。”为藏道。

    僧见为藏十足十的汉人模样,而且是一个俊朗的汉人,便问道:“你去过很多地方吧?”

    “最远也就到大食国而已。”为藏道。

    僧问:“你去那做什么?”

    为藏道:“弘扬佛法。”

    僧满脸崇拜,对为藏又躬了躬身。

    迦耶尼为商旅送了一碗水,又端了碗水送给为藏。

    为藏接过水仰头喝干,把碗送给迦耶尼,双手合掌,道:“我佛慈悲。”

    “我佛慈悲。”迦耶尼双手合掌,问:“西方如何?”

    “蛮族入侵他们的神殿,洗劫一空,正如胡人之于汉人。”为藏道。

    迦耶尼一声叹息,道:“汉人也好,胡人也罢,岂不都是万物生灵。”

    为藏道:“狼是生灵,羊亦是生灵。”

    迦耶尼道:“狼食羊是为口腹,胡汉之间,却是杀心。”

    为藏不语。

    迦耶尼问:“是否要歇息几日?”

    为藏点头,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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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火教神殿

    穿着火红斗篷的教众站在一起,看向柳无疾。

    神殿的墙壁上放着烛火,火焰永不熄灭,照亮整个神殿。

    柳无疾闭目不语,双手微举,放在胸前,掌心托着火焰。他在祷告,祈求光明之神庇佑,祈求光明之神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无论结局是好是坏,光明之神不会欺骗他。

    神殿内鸦雀无声,只要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的滋滋声。

    柳无疾的眉头微微皱起来,显然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阿依蓝不知道柳无疾想从光明之神那里看到什么,她此时的心全都飘向了神殿之下的牢笼里。

    柳无疾回来时带来了那个名叫干闼婆的女人。柳无疾对女人一向很温柔,即便是脾气不好的自己,但那个女人似乎被柳无疾一番虐待过,身体上满是火焰燃烧时留下来的伤痕,甚至连头发也烧焦了。

    柳无疾把奄奄一息的干闼婆丢进地牢之后,便在神殿里祷告。

    “阿拉胡马兹达,造物主、世人之父,我是您在世间的眼睛,让我看见未来的世间是否让恶鬼侵占。”柳无疾心中道。

    没有风,掌心的火苗却在窜动,幻象在火焰中成形,他看见火焰中一具具的尸体,魔龙狂舞,迦楼罗闪动着翅膀,将穿着白衣的羽客吹向山崖,那些已经被撕扯着的残肢断臂却又奋起反抗,蜘蛛爬满了山头,蛛丝将这些尸体斩断。一对好似双生子的男人相对而立,一个黑衣黑发,一个白衣白发,白衣白发被黑衣黑发的双生子按在地上地上摩擦毫无还手之力。

    不是一个美好的预言,很显然,邪恶胜了。

    如何是好?柳无疾心中充满了疑虑。

    “只有神才能改变未来。”柳无疾睁开眼,面前的祭台上突然燃气熊熊大火,他双手伸入火中相捧,喊道:“请光明之神降世,诛邪!!!!”

    火光之中出现一张似有若无的脸,但片刻之后,火依旧只是火,没有神明降世。

    教众纷纷看向柳无疾。

    柳无疾眼中只有窜动的火苗。他微微蹙眉,将手从火焰中收回。

    教众并没有看到神明,她们有些甚至不相信神明,他们来拜火教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而柳无疾的火,她们也只当是耍杂技的把戏。

    柳无疾却看到了神明给他的预言。光明之神给了他未来的景象,却没有告诉他如何扭转干坤的方法。

    神爱世人,神又怎么会看着世人被邪恶降生呢?

    柳无疾盯着祭台上的火,缓缓走回,坐到木案后。

    “看见了什么?大祭司?”红衣祭酒柳月问。

    “一场大战。”柳无疾看了眼自己的双手,道:“拿纸笔来。”

    柳月命人拿来纸笔,将纸笔放在木案上。

    柳无疾在纸上笔墨横扫,画出两幅画。一副仙山图,仙山高耸入云,山上有亭台楼阁,另一幅是一黑一白两个一模一样的双生子。

    柳无疾问:“你们可见过这个地方和这两个人?”

    众人摇头。

    阿依蓝指着那副仙山图,:“看那仙山上的亭子,是东土的建筑。”

    柳无疾双眉一抬,想起阿依蓝曾经在东土呆过很长一段时间。她松了口气,双手一抬,将仙山图交给阿依蓝。

    阿依蓝接过图,将图纸卷起来。

    柳无疾道:“你去找这处地方,其他人去找这那两个人。”

    “找到了呢?”柳月问。

    柳无疾道:“若是见到这黑发男子,杀了。”

    “那要是白发呢?”柳月问。

    柳无疾道:“带过来见我。”

    众弟子凑近看了眼图上的两个男子,倏然散开,如熄灭的火一般离开神殿。

    阿修蓝并没有直接去东土,而是先去了地牢里。

    牢们没有锁,只是用几根木头横亘在牢门前,木头上燃烧着火,但木头似乎永远烧不完。

    干闼婆敲了敲鼓,火势突然剧烈起来,沿着地面烧向她。

    干闼婆骂骂咧咧往后退,甩了甩裙角,将裙角上的火苗甩灭,而后伸长脖子去吹火。

    “不要白费力气了。”阿依蓝道。

    干闼婆灰头土脸,衣服破了,脸上亦全是灰烬,她望向阿依蓝,拍了拍衣裙,坐到石床上。

    阿依蓝道:“我问你几个问题。”

    干闼婆趾高气昂,道:“需要报酬。”

    阿依蓝道:“你马上就要死了,大祭司要烧死你,因为你为魔罗办事。”

    干闼婆心口一紧,看向阿依蓝。那个一丝不苟的男人要烧死自己一定会真真实实这么做。

    阿依蓝见干闼婆很害怕,知道她对柳无疾十分惧怕,她道:“回答我几个问题,我能放你走。”

    “什么问题?”干闼婆问。

    阿依蓝道:“你为什么认识我?又怎么会知道观星?”

    干闼婆微微垂眼思虑。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只知道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时不时会跳出来。

    火从牢门蔓延到干闼婆的脚下,干闼婆感受到灼热,对阿依蓝摇了摇头,道:“我吃了一个女人,一个坤道,之后……这些记忆就会浮现出来。”

    “秋水。”阿依蓝道:“她是不是叫秋水?”

    干闼婆点头。

    阿依蓝知道秋水自始至终都爱着叶凡,但叶凡只把秋水当成妹妹看到。叶凡带着自己去见秋水的时候,她看到过秋水眼中的痛苦。

    她问干闼婆:“她死的痛苦么?”

    “痛苦。”干闼婆道:“我让夜叉剥了她的皮。”

    阿依蓝痛斥一声,金丝如蚕茧一般捆缚住干闼婆,缓缓勒紧,鲜血从干闼婆的身体里流出,顺着金丝滴落在地上。

    干闼婆咬牙道:“她死得痛苦,活得更痛苦。”

    阿依蓝收回金丝。

    干闼婆瘫软在地上,:“她作为棋子而活……”干闼婆吐出一口鲜血,道:“明明出自天师道,却是上清派的弟子,明明心中有爱,却要违心告诉世人爱是原罪,每个寂寞的夜晚看见铜镜中曼妙的身体却无人欣赏,眼看着自己从豆蔻即将变成枯叶,不甘……寂寞……在劝告皇帝清心寡欲便能成仙之时自己都想笑。”

    阿依蓝道:“她已经够可怜了,你更不该杀她。”

    “她同意了!”干闼婆回头,道:“没有人能与天长寿,但是天人可以!只是我没想到,她的执念会想要侵蚀我。”

    阿依蓝不再为难干闼婆。天人原本应该高高在山,如今却沦为阶下囚,被柳无疾一番羞辱,又饱受记忆之苦,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

    阿依蓝紧握的拳头松了松,问:“你见过一个瞳孔异色的道士么?”

    “见过。”干闼婆道:“暗星便跟在他身边。”

    阿依蓝双手抓着牢门上燃烧的木头,道:“带我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