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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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芝抿了抿, 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没法子只能去会见昨晚那个娇滴滴的徐婉儿。

    略施粉黛后,她便去到了正殿。

    徐婉儿今日扮得极艳, 发髻高耸,别一朵朱色的桐花,虽是严冬, 她却只穿着锦缎齐胸,露出一大片乳白色风光。

    沈芝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裘衣, 莫名替她感到冷飕飕的。

    徐婉儿见她来了, 朝她敛衽行礼, 娇声声:“婉儿来给王妃请安了。”

    沈芝虚扶了一把徐婉儿, 客气回道:“不必多礼, 坐吧。”

    徐婉儿也不客气,沈芝落座后, 她亦自顾自坐下。

    彩珠对这事儿有经验,一早便安排好的婢女此刻端着茶盘走上前来, 让徐婉儿替沈芝奉茶。

    沈芝先前就面对过这样的事,当初英华那一众宫里送来的媵女都给她奉过茶, 早已是轻车熟路。

    所以她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将等着那徐婉儿为自己奉上茶盏,走一趟流程。

    徐婉儿起身, 从那侍女手中接过茶盏,轻扭着腰肢走到沈芝面前, 随意地跪下,而后将手中的茶盏捧到了沈芝面前。

    她面上丝毫没有恭敬之色,不过沈芝却不以为意,她不屑于与她计较。

    沈芝捧过茶盏, 抬起杯盖撇了撇茶汤中的浮沫,而后低头轻抿了一口。

    她将茶盏轻轻搁在桌上,刚要喊起身的时候,徐婉儿已然自顾自站起来,立于她面前整理方才因为跪下而褶皱的衣襟。

    沈芝不由地微微弯了弯唇,把对她的不喜直接做到明面上来,这徐婉儿还真是个不太明智的。

    那些前朝后宫争斗的话本子里不是都写,那些藏不住心思的女人最容易先下场,而那些心思缜密,不显山露水的往往能活到最后。

    这么一看,徐婉儿若是参加宫斗,准是活不到最后的。

    沈芝这头心中暗自腹诽,立在一旁瞧着这一切的彩珠却有些忍不住了,她意有所指地开口道:“徐孺人屋里有嬷嬷吗?”

    徐婉儿没想到彩珠会突然插一脚,斜着眼看向她,语气极为不屑:“自然是有的。”

    彩珠扬唇讥讽道:“那便是那嬷嬷的过失了,竟然没教孺人这位新妇如何奉茶。”

    徐婉儿发觉自己被一个丫鬟怼了,心中一时怒气翻涌,语气半阴半阳道:“我如何不会奉茶了?今日你要不是不出个所以然,我定要到王爷面前去告你倚主欺人。”

    彩珠并不惧她,轻哼一声道:“孺人为妾,王妃便是你的主子,主子不喊起身,你便不得自行站起。”

    彩珠在沈芝身边呆了许久,自然也学到了很多聪明,话严丝合缝,倒是让人找不到错处。

    彩珠顿了顿又道:“所以,还请孺人重新给我家主子奉茶。”

    徐婉儿被她的无法辩驳,只好拿身份来压彩珠:“我凭什么要听你这个下人的话,王妃还没发话,岂容你这个丫鬟在此放肆,我看你是越俎代庖,没安好心,是否要我重新奉茶,得王妃了算。”

    徐婉儿将沈芝推到了话口子上,沈芝倒是没法再做壁上观了。

    虽然她很不想与徐婉儿做过多纠缠,但现下倒是因为彩珠这么一闹,骑虎难下了。

    寂静一瞬后,沈芝蓦然开了口道:“嗯,重新奉茶吧。”

    徐婉儿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什么?”

    沈芝微微挽唇,一字一顿清晰道:“我,让你重新奉茶。”

    借机压一番徐婉儿的嚣张气焰倒也不是不可以,省得她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往后再作出各种事端。

    徐婉儿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一旁的彩珠闷闷得捂着唇想笑。

    沈芝眄了她一眼,彩珠才敛了面上笑意。

    彩珠对方才拿茶盏来的侍女道了句:“还愣着干嘛,没听王妃的吗?快去再端一盏茶来。”

    那丫头被方才这一出整的早已懵了,一时回过神来,立刻跑出去了。

    没一会儿,那丫鬟便又捧着茶托回来了,上面摆了一盏新茶。

    她心翼翼地走到徐婉儿跟前,垂眸道:“徐孺人,茶来了。”

    徐婉儿面上早已是一片铁青,只好重新去拿盘里的茶盏,但她心中早已起了个坏心思。

    所以在接过茶盏的那一刻,她故意脱了手。

    只听哐当一声,一时间,茶汤四溅,碎片纷飞。

    彩珠意外地瞪大了眸子,沈芝目光平静地瞧着这场闹剧,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地弯了弯唇。

    她起身,走到徐孺人身边,假意关心地问道:“妹妹没事吧?”

    徐孺人瞧着沈芝,突然泪水盈上眼眶,呜咽道:“姐姐为何要折辱妾身?”

    沈芝抿唇,不露情绪道:“此话从何起。”

    徐孺人红着眼睛委屈道:“那为何要让婢女端来滚茶害臣妾脱手?”

    彩珠一时气急,瞪着徐孺人道:“你胡,这怎会是我家王妃的意思!”

    徐孺人一脸人畜无害地模样,故意针对彩珠道:“不是王妃授意的,那就是你授意的吗?”

    “你!”

    彩珠被她气得火冒三丈,却又被徐孺人讥讽的哑口无言,只好憋着一肚子火气无处撒。

    方才那丫鬟也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解释道:“王妃,奴婢没有故意端滚茶来,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

    沈芝瞧着这一出愈演愈烈的闹剧,不由地在心中哀叹,她本无意卷入这些纷争,却偏偏事不由人。

    实在是让人头大。

    她瞥了一眼殿门口,原本立在那儿等徐婉儿出去的那个侍女果然不见了踪影。

    她瞧了一眼身侧的彩珠,不由慨叹,哎,彩珠啊,你下回可长点心吧。

    彩珠莽撞,方才已入了徐婉儿的套。

    由此可见,这徐婉儿并没有她想得那般蠢,方才是她大意,看她了。

    若是放在宫斗的话本子里,或许她可以活过半本册子的。

    这招一石三鸟,当真不赖,一会那她的侍女将陆远峥请来,沈芝这头的三人便总有一个要担责任。

    果然,不出片刻,陆远峥便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官员,其中一个沈芝认得,便是徐婉儿的义父,徐律。

    一时间,方才还空荡的屋子,一下子便人满为患。

    陆远峥今日刚与雍州的官员们商议好如何征讨尤丹王庭,准备回殿内休息,却不料,那徐婉儿身边的丫鬟却来状告这内宅的纷争。

    让他不得不抽身来处理此事,那尾随他的徐律听闻此事,便要要过来,陆远峥碍于情面不好驳他,再加马上攻尤丹要用他,便让他跟着来了,徐律很是鸡贼,还拉着另外几个官员一起过来,好为自家女儿多一份后援。

    陆远峥今日头戴镶玉冠,黑发高束,绘金长袍勾勒出蜂腰长腿,他满面威然地走进来,谁都可以看得出,他此刻心情并不愉快。

    众人行完礼后,沈芝冷眼看着徐婉儿泪水涟涟地跪在地上,求陆远峥和徐律为她做主。

    “王爷,义父,婉儿实在是不知,姐姐为何要这般对我。”

    她一边着,身前的那两团白肉便使劲地凑向陆远峥的方向,似乎是怕他看不见一般。

    陆远峥嫌恶地别开了眉眼,目光落到了立在堂前一言不发的沈芝身上,她今日青色竹叶交襟锦裙,面上粉黛未施,唇色自然粉嫩,一副清新模样。

    陆远峥微微愣怔,片刻敛了眸,只淡淡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彩珠见沈芝不言不语,怕被徐婉儿恶人先告状了去,立刻想走出来辩驳,却被沈芝轻轻用手按下了,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若是再落入徐婉儿下的套,便全盘皆输了。

    徐婉儿跪着哭泣道:“王妃今日嫌妾奉茶粗苯,要臣妾重奉一次,可妾没想到,那第二回的茶滚烫异常,臣妾失了手,王妃便要治臣妾不敬之罪。”

    徐婉儿的一番话出,在场之人便都会以为是沈芝好妒,故意针对新来的妾氏,不得不,这徐婉儿今日是有备而来的。

    沈芝一时有些头大,这徐婉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演技倒是着实不错,不去唱戏可是可惜了。

    身后的彩珠已经气得绷不住了,沈芝却紧紧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冲动。

    陆远峥瞧着沈芝毫无波澜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莫名起了些兴致,想看她接下来如何应对。

    一旁圈椅上的徐律坐不住了,半抬身子对陆远峥道:“王爷,请您为女做主啊。”

    他瞥了一眼那个跪在一旁早已吓蒙了的丫鬟,启唇问道:“为何要端滚茶来?是否有人指使?”

    那丫鬟吓得连连磕头:“王爷饶命,奴婢,奴婢真的不曾端滚茶来害徐孺人啊!”

    徐婉儿闻言,立刻做出气恼又委屈的模样来,她侧头看那丫鬟,瞪大眸子道:“你,你为何要这么……难道你想是我故意翻茶盏,诬陷于你吗?”

    那丫头被徐婉儿的逼问弄得又惊又俱,一张脸吓得惨白无比,她刚来王府当差不久,没想到竟然就遇上这样的事,根本没有能力招架。

    见丫头不语,陆远峥双眸沉沉,顺着徐婉儿的话追问道:“你是,徐孺人故意诬陷你?”

    那丫鬟吓得一瞬抬眸,又被陆远峥眼中的锐芒吓得垂下了头,连连磕头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王爷。”

    陆远峥微微扬起眉峰,轻哂一声道:“那便是被人指使的?是何人指使你的?”

    一边的徐婉儿添油加醋地帮衬道:“你莫怕,尽管便是,王爷赏罚分明,你现下将功赎罪还来得及。”

    那丫鬟吓蒙了,竟然顺势左右瞅了一瞅,当她的目光落到平静如兰的沈芝身上时,突然停了下来。

    她颤抖着嘴唇开始犹豫,要不要顺水将罪责推到王妃或是彩珠身上,毕竟,若是今日不推卸责任的话,最后背罪的一定会是自己。

    暗害新来的孺人,罪名可不,雍王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必定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