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周成帝突然驾崩……
周成帝突然驾崩,这件事让许多人都猝不及防,都没有做好准备,明明前一日参加典礼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一点征兆,可是第二日却宣布了驾崩的消息。
有些人不禁怀疑起来,甚至妄图散播一些流言,想要把脏水泼到宋缨的身上,言下之意便是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登上帝位,所以才谋害了周成帝。
散播流言的人直接就被宋缨手底下的人当场斩杀于朝堂之上,而太医院的太医也出场作证,周成帝一直都有顽疾,坚持着参加完皇太女的婚礼之后才倒下,并公开了周成帝的脉搏记事,证明了这一点。
宋缨将那些对她提出异议的人全部都关了起来,以强有力的手段震慑住了朝臣,众人见有太医院院首作证,还有证据,再加上宋缨本就是周成帝钦选的接班人,便都承认了宋缨这个新帝,恭迎新皇登基。
宋缨岂能不知这是周成帝早就计划好的,眼下躺在棺椁里的是他准备的替身,而他本人也已经脱离了周成帝的这个身份,在她面对朝臣的时候,也许都已经出了紫禁城,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她收拾。
宋缨没有去查看棺椁,将此事全部都交给了礼部去办,特意吩咐要大办周成帝的葬礼,周成帝的遗诏里还有一条,便是将他送与皇陵中最偏僻的一处安葬,宋缨不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但还是遵从了,反正里面躺着的人也不是真正的周成帝。
大局已定,宋缨登基为帝,而她昨日的正夫陈家公子陈越也一跃成为皇夫,先前那些瞧不起他的认此刻都要尊称一声皇夫,陈家外戚的身份依旧不变。
宋缨没有第一时间确定陈皇后的太后封号,这就代表她要慢慢和陈皇后清算过往的事情,以前有周成帝从中缓和,这也是宋缨明明早就有足够的能力让陈皇后死得无声无息,还不留下一点把柄,却一直没有动手的原因。
周成帝一直在阻止她对陈皇后下手,甚至为了陈皇后这个养母的颜面几度禁止她踏入未央宫祭拜生母。
眼下一切都是到了清算的时候,陈皇后在昨夜周成帝来凤霞宫了那一通话的时候便做好了准备,但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快到她完全没有时间做准备,原先她看周成帝的身子起码能继续撑个一年半载的,也好能让宋缨诞下陈家的孩子,也给陈家喘气的机会。
宋陈联姻,本就是一步险棋,不是陈家被宋缨掌控在手里,就是陈家借此颠覆江山,只是周成帝突然驾崩,这一点就连陈家也没有预想到,所以主动权被宋缨抓在了手上。
陈皇后一身素衣素颜,就在凤霞宫等着宋缨,她的脸上还有着泪痕,是在得知周成帝死讯之后竟哭出了声。
她其实应该感到高兴,毕竟在她心里是这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可是陈皇后却在心里这样劝自己,他死了也就代表能到下面和苏柔团聚了,这岂不是让他得偿所愿了,所以陈皇后哭了。
宋缨穿着大红色的凤袍,身后带着一众宫女,她如今已是女帝,按照宫规,陈皇后如今还只是皇后,并未敕封皇太后,应当对她行礼,但是陈皇后看见宋缨,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分明是不想行礼。
她从听到周成帝驾崩的消息后便跪在地上,就连宋缨来了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方姑姑想要好好劝陈皇后,可偏偏她性子倔强得很,什么都听不进去,如今又要跟宋缨对上,岂不是只能白白吃亏。
就算宋缨成了女帝,也不能一上来便治了陈皇后的罪,只要她服个软,先得到皇太后的封号,往后宋缨就算动她也好好好考虑一番。
可偏偏陈皇后不愿意低头,方姑姑也只得跟她跪在一处。
陈皇后见宋缨带了一堆人来,只笑笑道:“只隔了一日,竟不知你变得如此威风了,是来寻本宫为你生母报仇的吗?”
“母后,您当年害死母妃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宋缨弯腰,凝眸看着陈皇后,她的语气不咸不淡,也没有恨意,仿佛只是问了一个寻常的问题。
“本宫从来没有后悔过,来你们宋家人皆薄情,若不是你父皇和顾家从中作梗,或许本宫如今还在关外潇洒呢,也犯不着被卷进这一堆糟心窝子的事。”
陈皇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来你最大的仇人应该是顾家,若非当年顾家挑唆苏柔,她也不会进宫,就算是失了跟皇子的婚事,好歹也能寻个世家子嫁了,这一切,你都得去怪顾家。”
“顾家已经伏法了,朕也没有过会放过顾家的人,只是眼下还是觉得母后比较要紧。”
陈皇后这时候才看见宋缨随身带了一把剑,她眼神闪了闪,身子也忍不住往后退,不禁猜想,宋缨这是想把她就地斩杀吗?她难不成是疯了吗,她可是一国之母,她名义上的母后。
宋缨并没有疯,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她手中的剑还是周成帝在她成年时送的,并且还为她讲了这剑的来历。
她将剑拔出来,能够清楚的看见剑身透映出自己的面孔,宋缨面无表情的又将剑收了回去,这是一把好剑,乃是用天外玄铁所制,任何外力都无法将它折断,而这样的剑,它的前身主人是...
宋缨将剑丢到了地上,顿时有一道清晰的声响,接着陈皇后便冷笑着问她。
“你难道是想叫本宫用这把剑自刎,宋缨,你还真是好算。”
陈皇后拿起这把剑,可就在手刚刚触碰到的时候,她就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把剑。
“母后可还记得,当年陈家护国公绝世无双,守卫边疆,他的佩剑名为沉霜,护国公一世英名,为国捐躯,最后弥留之际将佩剑送给了自己的亲孙女,而就在他的孙女成年之后,却并没有继承他的遗志,而是在紫禁城中为非作歹,生生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这的确是沉霜,只是本宫记得明明记得当初用这把剑刺伤了陛下,陛下一气之下便要将沉霜收回,本宫不配做爷爷的孙女,这把剑又怎么会落到你的手里?”
陈皇后红着眼睛看着宋缨。
“当年你因为收养我之事用此剑行刺父皇,父皇虽对你已将此剑损毁,但是之后却交给了我,他还对我了一句话。”
“陛下他了什么?”陈皇后急急问道。
“父皇你亏欠你良多,希望在他死后可以偿还你,还叫我有一日一定要要将沉霜归还给你。”
宋缨叹了一声气。
她并非不恨陈皇后,当年亲眼看见自己的母妃因为陈皇后的三言两语便被杖杀,若是周成帝晚来几步,恐怕她也难逃厄运,这个女人是真的对她有杀意,也真的用了手段想要杀她。
但偏偏,周成帝跟她了很多,若是她真的下手杀了陈皇后,毁了一个陈家,但是难保会有第二个陈家,再联姻之后陈家的兵权势必要上交,既如此陈家便没有了威胁力,若是突然对陈皇后下手。天下人恐不容她。
而且若是她杀了陈皇后,陈越作为自己的皇夫,也会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无论以后后宫中有多少后夫,都会欺他这个皇夫没有本家撑腰,也不会尊敬他。
所以宋缨放弃了杀陈皇后。
更重要的是,是周成帝在顾家和陈皇后之间,选择了陈皇后,放弃了为顾家翻案。
“当年顾家怂恿,利用我母妃的信任亲手将她推进了深宫,而你则嫉妒我母妃,在先帝面前谗言,害得她惨死,其实你们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皇后娘娘,你知道昨日父皇唤我去紫宸殿,究竟是为了何事吗?”
陈皇后抬起头,等着宋缨下去。
“他先前给了我两道圣旨,其中一道是为顾家翻案,我本不同意,便叫他在顾家和你之间抉择,就在昨晚,他选择收回那道圣旨,选择了你。”
“这深宫里又有谁的手是干净的呢,朕不会杀你,朕会让你一辈子皇后,只要陈家听话,陈越也会是朕一辈子的皇夫,皇后娘娘,您就在深宫了此残生吧,朕会在凤霞宫栽几棵槐树,让您无时无刻不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宋缨残忍的道。
陈皇后笑看着宋缨,她将沉霜抱在怀里,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却像是感慨,“不亏是苏柔的女儿,若是她有你一半的狠心,也不至于被那些人耍得团团转。”
陈皇后从地上站起来,方姑姑忙扶着她,可是却在看见她嘴角的血后惊呼:“皇后娘娘!您这是何苦啊。”
就在听到周成帝驾崩的消息时她便服了毒药,眼下却是到毒发的时候了,陈皇后朝着方姑姑笑笑:“本宫不苦,方姑姑,这些年真的苦了你了,若不是因为本宫,1你本应嫁给顾..咳咳。”
陈皇后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宋缨并没有救她的意思,因为知道她并不会给自己留退路。
陈皇后释然一笑:“这宫里,真的一个赢家都没有,本宫害死了苏柔,本就欠你一条命,如今全数还给你,陈家会放弃兵权,陈越虽是个痴傻儿,却满心都是你,还望你好好待他,就算有一日厌弃了,也别伤他,这算本宫求你了。”
“只要陈家交出兵权,朕不会动陈家,也不会苛待陈越。”宋缨道。
“希望你与你父皇不一样。”陈皇后的口鼻不断渗出更多的血,血堵住了她的喉咙,让她连呼吸也呼吸不上来。
她抱着沉霜不肯放手,一边哭一边想起来爷爷曾经对她的教导。
爷爷曾陈家的女儿应该驰骋沙场,护卫边疆,而不因拘泥于后宫宅斗,女子应当有大格局,切莫因男子而蒙蔽了双眼。
她并没有听从爷爷的教诲,到头来也没个好下场。
陈皇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她好像看见了爷爷的面容,他骑着红棕色的大马来接她,依旧是那么高大威猛,依旧会唤她的名,她渐渐的没了声息,但是嘴角还带着笑。
方姑姑看着怀里没了呼吸的陈皇后,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宋缨看着这一幕,她并没想到陈皇后居然肯为父皇殉葬,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一命还一命,她对着身后的宫人:“陈皇后为先帝殉葬,特追封为敦孝皇太后,入皇陵与先帝合葬。”
宋缨完,便离开了凤霞宫。
现下已是冬末,再过阵子便能开春了,到时候雪也会化掉,虽眼下皇宫都沉浸在一片萧瑟,但是再等待一段时日,未尝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处理完了陈皇后的事,宋缨午后还要去前朝见那些大臣,这时候她却有些疲倦了,便想着回长夜宫休息一会儿。
紫宸殿是历代帝王的寝居,等下人们清扫完,宋缨也要搬进去,而到时候也要为陈越单独寻一座宫殿。
宋缨还未到长夜宫便见到有个人正在门口等着什么,那人身材瘦弱修长,脸却被手中的伞挡住了,宋缨不用猜便知道是谁。
长乐好不容易盼见宋缨,立即上前为她撑伞,“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他看见宋缨穿的衣物与往日有些不同,便意识到自己叫错了,改口道:“奴才错了,是陛下。”
“陛下昨日睡得可好?越公子如今还未醒,想必陛下昨夜也很晚才睡,中午合该睡个午觉,陛下是想去婚房睡还是回以前的房间,亦或是以前的房间?”
长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话变得多起来了。
他昨晚可以算得上是一夜未睡,胡思乱想,翻来覆去,总觉得心烦,今天一早起来又不见宋缨的踪影,宫里人都陛下驾崩了,宋缨成了新皇。
既成了新皇,那陈越也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夫了,后宫佳丽三千,登基后选秀更应该提上了章程,长乐越想越乱,最后连脚下的路也没看,险些栽进宋缨的怀里。
“朕昨日很早便睡了,没有在婚房睡,也没有碰陈越,更不会碰。”宋缨鬼使神差的对着长乐那张失落的脸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