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第 94 章 你可对我动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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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时过境迁, 这声阿钰却再也无法换来那人的驻足。

    那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走到了容威身边,伸手一挥, 便解开了容威身上的锁链。然后,微微弯腰, 伸手亲自把容威拉了起来。

    “姐, 你、你怎么来了,我……我没事的……”容威顺着容钰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 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有些结结巴巴的着。只是在那清冽的眸光下, 他强装的镇定终于消失,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直到最后终是沮丧的闭上了嘴。

    被俘虏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这些话?容威的心里满是失落和懊恼,他垂着头, 不敢再看容钰, 他怕看见她眼里的失望。

    他自以为自己已经脱胎换骨,早已能独挡一面。

    可如今, 却还是成了阶下之囚。若是他姐不来,那他这条命怕是真的会交代在这里。

    只要一想到这点, 容威就有些无地自容,不敢面对容钰。

    “没事便好。”正值容威失落之际, 头上忽然被轻轻揉了揉,一道清冷却似又藏着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既选择了这条路,便应更警惕才行。”

    容威蓦地抬起头,忍不住红着眼又唤了一声, “姐。”

    姐弟两人似乎自成了一个圈子,让人无法插足进去,容不得任何人。

    “阿钰,你要见的人应该是我。”一旁司马承的眸色暗了暗,声音微冷,陡然插进了两人之间。

    闻言,容威猛然想起此时在何地,只是不等他反应,便觉身上一轻,他竟是直接飞上了天空。

    “姐?”

    容威倏然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还站在原地,微抬着头的容钰。

    容钰没再话,只是伸手微微一扬,容威便觉一阵风吹来,他忍不住啊了一声。待他再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自己竟已经身处于茫茫天际之中,脚下的祥云带着他,朝着定州所在的方向而去。

    这一幕,直接让跪在周围的那些人更是震惊。

    虽然方才亲眼目睹容钰从天而降,可实在是太过突然,而如今,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看到容威飞上天的全过程。

    一时之间,心里的敬畏和恐惧更浓。

    唯有司马承面色如常,身上的寒意一扫而空,脸上甚至还重新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就这般直直地看着容钰。

    而这时,容钰也终于转身,看向了他。

    即便她面无表情,眸色冷淡,可司马承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反增,甚至一步步走到了容钰的面前道:“快五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不等容钰话,他忽地沉下脸,对其他人道:“你们都下去。”片刻,却又笑了起来,只那笑意让人心生寒意。

    “朕要与朕的皇后好好叙叙旧。”

    跪趴在地上的宫人和侍卫早就在容钰出现时受了惊吓,听到这话,自是喜不自禁。都不用人赶,他们便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一时间,院中便只剩下了容钰与司马承两人,除了轻缓地风声,便是淡淡的呼吸声。

    “阿钰……”司马承深深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由自主的再次向前,伸手便想要触碰她。只是这一次,他的手在半途中便被冰冷的刀鞘挡住了。

    “司马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容钰抬眸,淡淡的问道。

    她的眼底早已没了曾经面对他时,独有的热忱,陌生的让人。

    司马承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的笑意终是淡了下去。

    “我已经来了,司马承,出你的目的吧。”那张清丽的脸庞上清冷如冰,似已没了半分耐心,直接问道,“你抓了容威不就是为了逼我现身吗?吧。”

    “你如今就这般不想与朕多待片刻吗?”只是没等容钰回答,司马承忽地又问道,“若是我今日真的杀了容威,你会怎么做?”

    “阿钰,你会杀了我吗?”

    容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脸上已然露出了森寒的杀意,全无曾经的半分温情。司马承对上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眸子,微微有些恍惚。

    恍然间,他竟觉得自己仿佛从未认识过面前的人。

    不,准确的,她在他的面前,从未露出过这般冷酷的一面。

    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瞬,心头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明明伤口不大,可却似乎疼到了极致。

    然而司马承却又笑了起来,仿佛没有感受到半分疼痛。

    这样愚蠢的问题,他为什么会问?问出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便像是个疯子一般忽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宫中显得尤其阴深刺耳。

    容钰眉心微蹙,忽然问他:“司马承,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朕当然知道。”司马承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眨眼间便恢复了往昔的冷酷,甚至还带着嘲讽道,“朕乃天子,年少登基,又怎会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着着,他竟是又笑了起来,笑容阴寒,又似带着疯癫。

    闻言,容钰脸色冰凉。

    她最后再看了司马承一眼,触及他眼里的冷血,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只了一个字:“好。”

    然后转身便要离开。

    “容钰!”

    刚转过身去,身后便再次传来了司马承的声音。容钰没有停住脚步,而身后人也没有任何挽留的话,只听不出喜怒的问道,“你与酆无咎到底是什么关系?”

    “仙凡不能相恋,你不能与他在一起。”

    容钰这才微微顿住,并未转身,只片刻,淡声回了一句:“那又如何?我与他是否在一起,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已是他们之间的全部了。

    “与我无关?”司马承唇色淡了淡,可唇角却依然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轻笑着呢喃了一句,“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是朕的皇后?你的名字可还刻在了司马家的玉牒上,记在了史书上,即便再过百年千年,你与朕还是夫……唔!”

    话未完,司马承便蓦地闷哼了一声,身子重重砸在了地上,剧痛霎时传遍了全身。

    原是不远处的玄衣女仙忽地转身,只轻轻一扬手,一股巨力便猛然朝他袭来,毫不留情的掀翻了他,让他无丝毫还手之力。

    这便是对他的惩罚。

    “司马承,你想死?”容钰目光冰冷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声音里已充满了杀意,不但如此,冰冷的刀刃已经抵在了司马承的脖子上。

    司马承却恍然全不在意,他轻咳了几声,有血从唇角溢出来,衬着他的脸色愈发苍白阴郁。

    “你会杀了我吗?”不等容钰回答,他便自己回道,“不,你不会杀了我的。”

    话音未落,锋利的刀刃已经刺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有血迹慢慢溢出来。然脖间传来的疼痛却并让司马承笑得更开心了,不但如此,他甚至伸手用力握住了刀刃。

    霎那间,手上的鲜血便染红了银白的刀刃,血滴落在了地上,尤其刺眼。

    容钰眼里闪过了一丝疑惑,眉心轻轻拧了起来。

    她对司马承确实生了杀意,但也如司马承所,她此时也不会要了他的命。她是司法之神,而司马承如今只是凡人,杀他便是触犯天条。

    然,即便不杀他,可不代表她不能给他惩罚。

    他们之间的情分早在多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容钰自然不会有丝毫心软。她并不恨司马承,但不恨不代表曾经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只是成了陌路罢了。

    既是陌路,自然没了再见的理由。

    若不是这一次司马承抓了容威,容钰是不可能来见他的。她本以为司马承是想要用容威来威胁她。

    “司马承,”她忽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你是大周的君主,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容钰一边着,一边忽地收走了司马承手中的刀。

    “既然选了,那便没了回头路。我们这一生,都不可能是夫妻。”便是她还活着,他们之间也从无可能。

    他们曾是君臣,后是陌路,却从来做不了夫妻。便是玉牒上记载了又如何?假的便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

    “我想,你应该分得清真假。”

    容钰留下这句话,便再也没看地上的男人一眼,淡漠的移开了视线,转过了身去。那一瞬,便连她的背影似乎都透露着冷酷与陌生。

    是啊,陌生。

    司马承忽然想起,其实那么多年里,他几乎从未见过她的背影。一直都是他在向前走,而她,无论是朋友还是君臣,从始至终都守在他的身边。

    等候的那个人,从不是他。

    “哈哈哈哈哈哈……”司马承大笑了起来,只笑声中没了讽刺,只透着彻骨的凉意。容钰恍若未闻,一朵祥云飞到了她的脚下,带着她徐徐飞上了天空。

    望着那道将要彻底离去的背影,司马承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忽地声音低哑的问道:“阿钰,你可曾对我动过心?”

    他没有自称朕,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那时,他还是一个皇子。

    那时,他们之间还不算是君臣。

    容钰脚下祥云微微停顿了一瞬,只片刻,便重新飞上了天空,那抹清瘦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际。

    她终究没有回头。

    司马承抬着头,怔怔的看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忽地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陛下,天凉,还是先回屋吧,莫要受了凉。”也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一件披风被人披在了他的身上,是文福。

    司马承没有动,只伸手拽紧了披风,忽地问道:“文福,你这一切是不是该结束了?”

    文福没有回答,只是如影子一般站在他身边。

    “拟旨吧。”司马承忽然转身,朝着殿中大步走去,淡声了四个字,“朕要废后。”文福的身子微微颤了颤,片刻轻轻应了一声好。

    “昭告天下,朕此一生未娶妻,自也没有一位名唤容钰的皇后。”他撂下笔,闭了闭眼独自坐在书案前,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仿佛睡着了。

    直到天色浓黑,身边再次传来了熟悉的气息,司马承才缓缓睁开眼睛道,“你先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陛下,便让老奴陪着您吧。”身旁,文福垂首轻声道。

    文福却是没有动。

    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违抗司马承的命令,他甚至还直起了腰,又抬起头,直视圣颜再次道:“陛下,让老奴留下来吧。”

    司马承看了他一眼,忽然抿紧了唇,须臾有些讽刺的勾了勾唇角道:“抱歉,是朕输了。”他一边着,一边拿起了书案上的烛台,然后缓缓倒了下去。

    “司马承你想要干什么?!你疯了吗!”脑海里,再次响起了那道让他厌恶至极的声音,“你想自杀!”

    “不,绝不可以!本君不允许你这样做!”

    “司马承你停手——!”

    然而司马承却恍若未闻,只是面带笑意的看着烛台落在地上,点燃了周围的一切,看着那一点点火光逐渐变大。

    然后,彻底席卷了他的周围,卷上了他的衣裳。

    “陛下,老奴与您一起走。”

    司马承恍若没有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闻言,低低笑着道:“文福,你,她认出朕了吗?”

    “陛下,将军是这天底下最聪明清透的人。”

    文福如此回道。

    “想来,朕又让她失望了。”司马承缓缓闭上了眼,终是笑着了句,“如此,也好。”

    “来人,快来人,救火救火,啊啊啊啊啊啊——!”

    脑海里,龙九疯狂的声音逐渐变成嘶吼,在这一刻,充满了愤怒和杀意。然而,无论他声音有多大,这个世上除了他,也无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自也无人来救火。

    “别叫了,朕虽然赶不走你,但却可以杀了你。”司马承任由自己被烈火席卷,感受着剧烈的灼痛,终于笑着回应了龙九。

    既然他回不了从前,也再没了未来,那不如便到此结束吧。

    他是天子,无人能杀他,只有他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也无人能决定他的未来,无人能操控他。

    “所以,我们一起去死吧。”

    便是死,他也不会让自己成为他们的傀儡。

    “你这个疯子,司马承你是疯子……啊啊啊啊啊!”

    “不好了不好了,龙清宫走水了!”

    “快快快,快救火!”

    “陛下,陛下……”

    大周皇宫在顷刻间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哭喊声,看着那已成了火海的正殿,一股深深的绝望罩住了所有人。

    谁也没有看见正殿上方,有人踩在云上,垂首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火。

    眸光清冽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