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甜甜的
到底没有歇在昼景准备好的木屋,不过她也没想着真能一下子办成人生顶顶重要的大事。两人泡完温泉乘坐马车回府。
苍穹广幕,星辰璀璨。
舟舟在躲着她。
念头从脑海冒出来,昼景一袭里衣躺在床榻,笑了笑,索性随她。
“明天见,舟舟。”
怜舟背对她睡在被衾,一颗心发?胀,羞得找不着北,她几不可闻地「嗯」了声,没去想几步外高床软枕上的那人有没有听到。
太羞耻了……
阿景太能引?诱人了。
她意志力太不坚定了。
她羞愧捂脸,只觉在书院灌进肚子的圣贤文章全都枉用功,关键时刻半点用处都没有。
还是不能纵着阿景啊。否则谁晓得哪一日她又想出什么新鲜法子折腾人?
鹅卵石大的千里通灵玉用了坚韧的线悬在脖颈,乖乖巧巧,玉质生温,恰好垂在两胸之间,就连金丝线绳长绳短阿景想必都有所计量,不贴身戴着不可。
怜舟是怎样也舍不得她耷拉着眉目,一副看起来要哭的模样。
但她人也太坏了。一肚子坏水,都不晓得从哪学来的。自胸口捞过灵玉,暗暗腹诽了好一会,心道,大流氓。
夜里经受了十八年来没有过的刺激暧昧之事,怜舟睡不着,脑海慢悠悠浮现阿景眸子泛红时的情态。
那样的她看得人腿脚发软,十分妖异。像有把火要从好看的凤眸涌出来,一并撩了怜舟的心,引?诱着,和她一起水深火热。
不像是凡人配拥有的惊心动魄的艳色。
千里通灵玉,指腹捻磨圆润温滑的玉面,她顾自发呆:如此稀奇的物什,包括那支落地开启禁制的白梅簪,怎么看都和青玉道长随身携带的法器差不多,甚至肉眼来看,阿景给的更好。
那么,阿景的娘亲又是什么人呢?
能生出艳绝九州的阿景,阿景的娘亲定也是世间难寻的美人罢。
怀着诸多疑惑,沉沉睡去。
天明,昼景含笑:“舟舟,早呀。”
怜舟睡意未散,惊讶她起得早,娇春微张便要应她,倏地记起昨日之事,脸霎时间红了。
她坐在温暖的窝,长发如瀑散落,耳尖红得要滴血,一身白色织锦里衣,裹着无上美色,不自知地低了头,果不其然在低头的瞬间感受到胸口熨帖的温暖。
感受到通灵玉的存在,自然也忘不了某人存的那些坏心思,她红着脸抱着锦被,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羞瞪:“你、你转过头去!”
退回两个月前她防备心未散,皆是和衣而睡。及至后来昼景给足了她安全感、信任感,再就寝时,方晓得解衣,如今敞?露心扉,有了不同以往的亲密关系,清楚这人清直表象背后不知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流氓手段,怜舟呼吸一滞,声道:“你别闹了……”
让她好好起床不想吗?
昼景眸子笑意摇晃,缀着碎芒,乖乖背过身。
怜舟掀开被衾赤脚跑着拿了衣裙躲进浴室,身后,昼景轻声道:“不准摘……”
她揪着胸前衣襟,忍无可忍,涨?红了脸:“你好流氓!”
裹着被子探出脑袋的昼家主眯了艳丽的凤眼:“舟舟,是我的妻嘛。”语调绵绵,情意也绵绵。
人生头一次坠入爱河的少女哪是狐妖的对手,溃不成军,跌跌撞撞入了浴室,胸口起伏,巧的通灵玉轻微撞过玉山红梅,梅尖轻颤,似调戏,似安抚,怜舟身子下蹲抱膝平复,眼圈红红,恼极、羞极,下唇咬紧,半晌才松开,声音细弱隐了一丝哭腔:“讨厌你……”
被讨厌的某人枕着手臂躺回床榻,眸子闭合,像在睡回笼觉。
须臾,她唇角微扬。
从胸口捞出她爱极了的玩意。
是了,这种步步侵占,掠夺身心的行为,才更加符合她的本性嘛。
狐妖,有几个不坏的?
占了一个妖字,又和狐狸挂钩,哪能
指望她和世间著书论道的圣贤一般,圣贤且有七情六欲,只是太会装了。
昼景眸子睁开,以往清心寡欲,那是心中无欲,有了舟舟就不一样了,舟舟能激发她身上全部的热情。
通灵玉心翼翼被放在唇边,唇瓣轻贴,她忽而灿笑:“乖啦,喜欢你,才想着欺负你呀。别恼了……”
通灵玉认主,乃一对,通灵之物,旁人不可开。怜舟三番五次被她哄,到了去往书院的时辰,坐在车厢内红着眼睛摸着玉佩穗子玩,不理会某人讨好的目光。
昼景自得其乐。
和舟舟谈情爱,果然是世间最有趣的乐事了。
不理她,能看见她,她也快活。
“我进书院了。”怜舟咬唇看她。
“进去罢,下学我来接你。”
她「嗯」了声,再次看了昼景一眼,眼神羞怯地走开。
沉沦情网、被接连撩拨蛊?惑的少女,好在她还是一个志存高远,有远大抱负,很容易沉迷学海的、读书的好苗子。
坐在学堂,听沈院长侃侃而谈讲述古今道理,心神很快收敛,哪怕灵玉贴合肌肤,偶尔被胸前起伏微微拨弄,怜舟神情不变,专注、认真,透着稍许清冷。
背脊永远直挺,悟性之强,学习进度比沈端预想的还要快。
其中不乏有某位狐狸家主掏心掏肺地教导,最根本的原因却是怜舟有一颗闪闪发光的好学之心。
没人能阻挡她实现她的人生理想、抱负。要做令所有人都叹服无话可的儒者,让女子有朝一日能坦然骄傲地面对这世道,不仅仅止于压男子一头,求学问道,求一个世间女子皆可与男子享有同等读书的权利,在男尊女卑的森严法度下问一个何为公道。
世家子女生下来受诗书熏陶,更多的人一辈子都不曾触碰到泛黄的书卷。这也是沈誉为何据理力争要在白鹤书院开办女院的缘由。世家贵女读书、进学,比贫寒人容易许多。
凭什么女子就不能读书呢?
这是怜舟幼时埋在心里的结。
凭什么连爹爹那样秉性温和的书生都会认为女子读书无用?
世上早已有沈前辈那样功成名就的女儒,然而当年白鹤书院开放女院的事仍旧是今日坊间的谈资,每当起,免不了一句轻慢嘲讽。
大周有沈誉为女子求学开路,可她临死,夙愿才刚开了一个头。
在怜舟看来,历史的长河涌现太多大有能耐的女子,上位者惧怕女子掌权,像养金丝雀一般养着世家贵女,即便深宫里的公主殿下不也是如此?
没多少人真的甘心乐意在学海一道与男子一争先后。
正因无人与男儿争竞,少有人争竞,才积蓄了越来越多自大傲慢的土壤。
阿景称之为世间第一等人都不为过,然而像她那样无双无瑕的人,也要披着男子的外壳才能继承家业。
为何女子向上的路走得举步维艰?
因为走的人太少了。
有沈誉在先,怜舟做不了第一个,可她愿做其中一个。
只要活着,没人能阻拦她求学路上迈开的步伐,即便阿景,也不能。
有幸的是,她内心笃然,阿景坏是坏了点,但她会永远支持她、理解她,她是她的后盾,是她一身疲惫不管多远都要奔赴的家。
怜舟在书院心无旁骛求学,回府后昼景懒洋洋踏进书房,着手处理书案积成山的折子。不仅要辅佐陛下料理朝政,还要忙碌名下丰厚的产业。
杂七杂八的事不少,身居高位总有摆脱不了的负担。
一个时辰后,她落笔饮茶。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翻开同僚、世家主、好友邀约的帖子。
她叹了口气:“最近只想陪着舟舟啊。”
妇人笑她:“那就抛开所有去玩,陪伴伴侣,是比朝政、俗务更重要的大事。”
朝廷文武百官,陛下总能找到合适的人交托,可这一生的伴侣,万万不可有半点亏负。
也难怪昼景会被养成随性散漫的性子。妇人考
虑问题,永远会从她开心、舒适、幸福的角度出发。在她看来,阿景已经足够优秀了,她做的够多。
接管家业、辅佐君王,为人子、为人臣,每一件需要她做好的,她都做得出类拔萃、无可挑剔。
这样的人,理当有任性的资格。
受她「怂恿」,昼景大手一挥,吩咐管家:“一月之内,诸如此类的帖子无需往本家主面前送了。”
管家垂手应是。
所有的事处理好,她面上堆起笑:“花姨,我去找舟舟。家交给你了。”
昼景拎着食盒守在女院门口。
女院禁止男子入内,上次青玉道长来,还是十五殿下亲自领进门。披着男子的壳,就要守书院的规矩。好在等了没多久,一身儒服的少女雀跃着、矜持着、朝她含羞走来。
怜舟没想过她能来。
书院男女有多推崇昼景她是知道的,这样的人走在街上都少不了被热情的女郎送绢花、手帕、香囊、木瓜。
八月中下旬,午时,太阳高高挂,怜舟掏出帕子为她擦净额头、鬓角的汗,接过食盒,笑问:“你怎么来了?”
周围来来往往,世家贵女上赶着「偶遇」,烦不胜烦,唯恐将十一殿下、十七殿下引来,昼景牵着她的手:“去别处罢。”
秋水凉亭……
饭菜摆好,昼景在她对面坐下,懒洋洋地:“想你了就来了。喜欢吗?”
这份突然出现的惊喜。
怜舟捏着长筷,秉持食不言的规矩,点点头,眼睛弥漫喜悦迷人的光。
为能和她多两句话,怜舟斯文迅速地解决了中饭,害羞地擦了擦唇边不心沾染的油水,和她分享半日的所得。
昼景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做出精准有效的指点,不出意外的发现,她的舟舟看她的目光越发火热。
她慵懒地趴在石桌,下巴枕在手背:“舟舟……”
“嗯?”
“想亲一亲舟舟。”
直白、热情、偶尔不知羞耻、爱欺负人。这是怜舟表明心意后对某人的全新认知。
她甚至开始怀疑初识时这人冷淡寡欲的气质是否仅存在于她的幻想。
昼景耐着性子等她许可。
风吹过凉亭,吹动耳边柔软碎发,少女忍着羞意看向四围,目光兜兜转转落在阿景泛着水泽的唇,她捏着锦帕,神情为难,像极了谨慎胆的白兔,既想吃眼前的美味,又怕上猎人的当,栽进深不见底的陷阱。
半晌,她细声细气道:“嗯……”
昼景眉眼流转开璀璨的笑。
“但你、但你不准胡来,就一下。”她强调:“这是在书院,轻轻的、轻轻的一下就好……”
得到了许可,昼景趴在那不动,对上那双羞怯困惑的眸,她笑了笑:“舟舟,我可以亲哪里啊?”
怜舟热得别开脸,倏地生出一个念头:她作何要答应这人呢,看罢,她又在得寸进尺了!为何要把那么羞人的话,得那样坦荡?她抿了唇,嗔怪:“阿景,你不要带坏我。”
眼神幽怨、谴责,昼景笑弯了腰。
笑得对面的舟舟姑娘拔腿欲走。
被拦了下来。
“别走,答应了的还没做呢。”昼景扶稳她肩膀,凑近了能清晰察觉少女娇躯不可抑制的轻颤。
楚楚惹人怜。
她柔声道:“别怕,不欺负你。”
怜舟颤巍巍双手扶上她的腰,眼眸如水,忽而水光泯灭,她闭了眼。
待君采撷……
昼景好整以暇地看她,眸色微深,浪潮翻涌,凝着眸子细浅惑人的笑,搭在肩膀的手顺着纤细的手臂,拂过料子精致的衣袖,悄悄掌控在那把细腰,怜舟忍着没动。不敢动。浓密不安的睫毛暴露了她当下似乎并不太平静的心绪。下颌被温润的指节抬起。
要、要来了吗?
于是扶在昼景腰间的手下意识收紧。
身心煎熬。有着不能反驳的期待。心跳怦然。
等了又等,忍了又等,捏着她下颌意图对
她做亲密事的人却忽然停了下来。
娇唇微启,怜舟刚想问她为何不动,唇泄出一道缝,昼景瞅准时机贴了上去。
轻抿花瓣,亲?吻花瓣,舌尖缱绻暧?昧地流过那分软,勾勒绵延,如世上最秀气的笔锋,描绘出少女青涩绽放的美。
情窦初开,情意微熟,酿有甜美的汁。
经不起品尝。
脑子是懵的。
心神为此变得慵懒,倦倦的,心潮缓慢跌宕。怜舟叩紧了牙关,下唇被细描。昼景慢悠悠放过她,经水润过的花果然美得鲜活。她满意极了。
“我喜欢……”
她话音刚落,怜舟颤?栗着心倒在她怀抱。
这一下确实很轻,轻得把她魂魄都要勾走了。短暂的瞬息被巧妙刻意地拉成漫长画卷,少女声线不稳,唇红且艳,比上好的胭脂涂抹的还要均匀漂亮。
羞的……
血液仿佛都凝在了那。
“阿、阿景。”
昼景回抱她:“在呢……”
怜舟放心地窝在那温暖的怀抱,有一刹不舍得离开。
但她还是挣扎着退了出来,用那柳絮绵软的眼神看了昼景片刻,害羞的、大胆的,像是要再次把人郑重地铭刻于心。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书舍了。”
午间不睡一会,后半日没饱满充沛的精力应对接下来的课程。
昼景指腹划过她红晕潮生的脸蛋儿,笑:“嗯,回罢。”
怜舟不好意思地伸手拉下了她的手,看了眼石桌摆放的蜜饯碟子,侧身仗着手长拈了两枚,一枚喂到昼景嘴里,剩下一枚自己吃了。
甜甜的,是阿景亲她的味道。
她含羞跑开,背影纤美。看着看着,昼景舌尖抵了蜜饯,一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指腹抹了一把唇。
喜欢……
她眼睛亮了亮。
收拾好食盒,笑着离去。
良久。风吹垂杨柳,十五殿下阴沉着脸迈开步子,转身,摧残了一地娇花。
一路跑着回了书舍,脸颊蒸腾的热意散在八月长风,怜舟嚼着蜜饯果肉,简单的梳洗后,躺在书舍床榻,侧身不教人看到她此刻的面容。
十七殿下气冲冲推门进来:“李十五发的哪门子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