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染染楸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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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海棠开,经过一月的漫长路程,送嫁的队伍终于抵达云国。云国臣民沉浸在国主大婚的喜庆中,街上张灯结彩,一派欢腾。

    王后是以大周盛颜公主的尊荣身份出嫁,两人的婚姻代表了大周与云国的百年交好,作为姻亲之国,有强盛的大周作为后盾,对于经历过王庭内乱的云国而言,可谓天降及时雨。

    百姓们热切表达对王后的喜欢,隔着层层帘子,宋染被她们高涨的情绪感染,忍不住摇动手中的风铃,何楸听到铃声立即翻身下马:“怎么了染姐姐?”

    “里面太闷,我想出去看看。”

    “好啊,要与我共骑吗?”何楸兴致盎然,等里面传出软软的应答声,这才敢一手挑开帘子,将里面的新娘子横抱出来。

    周遭轰然响起热烈的恭迎声、问好声。

    大周出嫁他国的公主从来都是大大方方不遮红盖头。这在某种程度来是大周的傲气——当以尊荣为盖,九州四海,何人不可见?

    宋染在人前初初亮相,臣民皆被王后温柔典雅的气质折服,早知王后比王上大上六岁,起先他们还觉得委屈了王上,这样子看起来,根本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何楸抱着新娘子飞跃至马背:“正好,染姐姐和我一起看一看咱们云国的风土人情。毕竟,这是咱们往后的家。”

    生在大周,离了大周,云国就是她的家。甚至到死,她都会陪着她身边的楸楸。宋染倚靠在她的怀抱,心间生出莫名的安定:“好……”

    新后入宫,云国后宫有了名正言顺的主子。

    是夜,芙蓉暖帐。何楸急得满头冒汗,愣是难在了女子繁琐的嫁衣扣子,她急不可耐,弄得宋染又羞又想笑:“别急,慢慢来。”

    话音刚落,空中响起清脆的裂帛声。她一怔,做了坏事的何楸也傻了眼,手足无措:“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染瞧着自己身上的狼狈,没和她计较,嗔她一眼:“让我自己来,可好?”

    何楸低着头,不像是在忏悔,更像是乖巧的羊羔终于有了狼的野性。耳侧传来簌簌轻响,她红着脸抬眸,被眼前的风景迷得不知该看哪儿。

    她眼神直白热烈,宋染主动揽了她后颈:“会吗?”

    “啊?”狼的野性消失不见,何楸被问的一脸懵,羞得想从地缝钻进去,她暗恼染姐姐在这事上逗她,又实在没胆子和她生气,不确定道:“应该,应该会罢。”

    她手有多笨宋染还是晓得的。当初扎风筝这人莫帮忙了,净扯她后腿,帮来帮去,越帮越乱,最后还是她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思及今夜非比寻常,宋染忍羞道:“你耐着性子,我一点点教你,可好?”

    这和何楸想的威风霸道简直一点都不一样!

    到底年长她六岁,宋染早过了知晓人事的年纪,又有出嫁时十七送的册子,一路上闲来无事竟也没少钻研。

    何楸这个手笨的,一番艰辛自无需提。总算鱼儿入了水,宋染闭了眼,索性由着她来。

    情意深长,无需更多的花招技巧就足够人颠倒沉沦。她惊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染姐姐,你——”

    宋染神情恍惚地瞧她青嫩俊俏的容颜,柔弱无骨地伏在她肩头:“楸楸,我也想要你。”她气息不稳,出这句话,已是再难克制。

    宋家嫡长女的身子是真的养的大好了。

    迷迷糊糊之际何楸想起大周陛下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昼夫人意有所指的「欺负」一事,心道:王何其冤枉?

    意识昏昏沉沉,到最后却也完全被「染染真厉害」填满,同样被填满的,还有女子从眼角眉梢溢出的温柔。

    何楸「死」在这蚀骨的温柔里一场又一场,死去活来的时候都想着要扳回一局,慢慢的,不清是鱼儿融入了水,还是水拥住了鱼。摆放在寝宫角落的花倏地开了。

    天空炸响一朵又一朵烟花,所有人都为王上娶得王后感到欢喜。

    何楸也欢喜。

    得到了想要的人,再不能更欢喜了。

    一夜醒来,宋染眉间染了春?色,侧身量她喜欢的人。

    有一瞬间,明悟了怜舟那般好学的人为何也会有请假不来书院的时候。学业和美人,当真难以兼顾。

    披散长发的何楸有一种别样的美,她甚是年轻,是以发育地远没有宋染成熟,眉间秀气雌雄莫辨,是细致温润,如玉的少年人。

    她低吟一声,宋染附耳去听。

    是在喊“染染”。昨夜她不知喊了多少个教人脸热的“染染……”

    宋染指尖点在她眉心:“楸楸,是一只笨笨的老虎。”她笑起来极有风情,若怜舟来此,见了她这副模样,定要道一句“果然如此……”

    那是聪明人的直觉,暂且不提。

    何楸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睡眼惺忪:“染姐姐……”

    “嗯。我在这……”宋染轻抚她的长发:“楸楸很好……”

    她忽然冒出这句,何楸顿时脸红如血,抓了被衾捂了脑袋,不知到底在气什么,又在羞什么。

    可、可这样的染姐姐,真的好……好有魅力……

    她咬了唇,暗暗攥紧拳头,脑袋倏尔探了出来:“楸楸之好,怎及得上染染?”

    宋染一声嗔笑,颇觉圆满。

    饶是身子仍有不适,她挣扎着起身,被何楸按住手腕:“别走,今日一整天都有闲暇。”

    “一整天?”

    何楸自知失言:“我是,染姐姐不累吗?”

    宋染蓦地笑了:“累……”

    她喊累,何楸开心地直想在床榻滚,按住的手更不想放开了:“累,就要好好休息。我下次会注意的。”

    “虽然累,但很开心。”宋染瞥她一眼,仍是起身,在某人可怜兮兮的注视下,红着脸抽走两副元帕,悉心收进精致的匣子。

    做好这些,她回眸看何楸,少年人犹如一团火,总不会收敛她的热情。

    走动间宋染微微蹙眉,忽的叹了口气,她搂着何楸,声线轻柔隐约颤抖:“下一次,别这么重好吗?”

    何楸点头如捣蒜。喜滋滋地,藏也藏不住。

    婚后一年,宋染甚为宠她。

    至第二年,朝臣奏请云王广纳后宫,绵延子嗣。

    何楸在殿上生了好大的气,下了早朝,被王后好一顿宽慰,见她并未因选秀一事吃醋,心底受伤:“染染,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不生气……”宋染将写好的密折递给亲信:“去了大周,莫急着回来,帮我看看昔日挚友可安好。”

    “是,王后!”

    亲信乃出嫁时怜舟送给她的人,身手之高,为人忠诚。

    何楸坐在那生闷气,少年人性子急躁,心里藏着疑惑,憋着不。宋染亲她脸颊:“楸楸?”

    年轻气盛的王上败下阵来,委屈道:“染姐姐方才派人做什么去了?”

    “无甚……”宋染揽了她肩膀:“写了一封给大周女帝陛下的密折,要她帮我撑腰。我一个人,在云国王宫势单力薄,群臣欺我乃弱质女子,纵是为了楸楸,我怎好一声不吭?”

    能坐上王位,何楸也不是傻的。相反,从拈酸吃醋里清醒过来,她眼神发亮,抚掌大笑:“甚妙!”

    原以为密折送出去来的会是大周陛下的手谕,未曾想,李十七不远万里亲自赶来。

    来的不止她一人,还有昼景、怜舟、沈端,以及浩浩荡荡的大支队伍。

    昔日挚友重逢,几乎谈笑间,昼景以大周摄政王的身份与云国群臣协定五年之约。五年王后无所出,则依群臣计。

    形势比人强,一道重锤,锤得所有人为之惊醒——王后不仅是王后,还是名义上的大周公主。

    眼下女帝陛下和摄政王都来了,云国势弱,便只有点头闭嘴的份。王后早有筹谋,出手决然,让众人大开眼界。

    旧友重逢,把酒言欢。其中热闹,不可一一诉之。

    两年后,王后诞下一女。

    又过几年,王后有孕。

    是日,大周传来噩耗,王后闻之悲痛欲绝,何楸丢下朝政前来抚慰,恰逢王后早产。

    其次女,名唤端蓉。

    十三年后,王女远嫁大周为太女妃,王次女正式接管云国。

    夕阳西下,何楸一身白袍牵着骏马踱步而出,抬眸笑道:“染染,我们去浪迹天涯罢。”

    沈端的溘然长逝成了她们心头无法愈合的疤,人生在世,荣华富贵如云烟,最该惜重眼前人。她父母皆亡,自然不愿染姐姐落下丝毫遗憾。

    宋染含笑而来,被她抱上马背,迎着春风,她笑得温婉动人:“好,咱们先去大周看望爹娘,再见见十七。最后,就去找怜舟她们,这些年她都要踏遍九州,活得最是尽兴。”

    “好啊,到时候你也跟着她当个教书先生?我呢,在旁负责给你端茶送水,研墨捶肩?”

    女子笑声极为好听,声音散在风中:“可不敢劳烦太上皇……”

    “太上皇也想时时刻刻陪着心爱的染染啊。”

    “数你嘴甜……”

    何楸在马背拥着她:“哎,你,家主竟然是女子……”

    “她呀,可不止是女子。”宋染依偎在她怀里,惬意地闭上眼。

    “此话何意?”

    “楸楸可还记得怜舟常抱着不撒手的白狐?她性子温柔如水,实则从来没人有机会染指她的狐,你道为何?”

    “白狐?白狐!你是——好啊染染,你们私底下瞒了我这么多事!”

    不再年少的何楸面容依旧俊俏,她不算放过怀里的人,宋染识趣地柔声与她讨饶。

    两人笑笑闹闹时而卿卿我我,马儿走得摇摇晃晃,脖子上的铃铛随风带来悦耳回响。荡啊荡,路漫长。

    作者有话要:染染是个隐藏腹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