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姝神色冷凝地看少女在怪物群中挣扎受伤。

    阮甜甜使用能力得知少女和卜心利用镜中鬼达成交易——少女暗中协助卜心对付姬姝,卜心帮她解除契约，摆脱副本禁锢。

    可惜她接触的npc地位太低，无从知晓卜心具体计划。

    解除主仆契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作为主的一方死去,仆也会因为契约的力量跟着死去。

    卜心的居心……

    哒、哒、哒……

    有节奏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谁？”

    姬姝拔出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夜空如墨,一钩弯月悬于天边。

    那人踏着黑暗,慢条斯理地，一步一步走来。

    那人终于到了眼前。

    微弱的月光覆在他脸上,宛若一层朦胧不清的薄纱，平添几分俊美，和白天略显寡淡的面容稍有不同。

    姬姝垂下眼帘,她在他脸上看到了另一个人——林思书的影子，联想到林思书副本里的奇怪表现和离开副本时的奇妙波动。

    那人察觉姬姝的失常，双唇勾起戏谑邪恶的笑,眼中光粒跳动，深深地望进她眼中,好奇她的发现。

    更好奇……醒来知晓他招惹姬姝,会是什么反应。

    “卜心。”

    “有什么能帮上客人的吗？”卜心弯了弯唇,又恢复温润如玉的模样，再体贴不过的服务员。

    姬姝剑尖儿指着少女：“你不下去吗？”

    “客人太温柔，会让阴沟里的虫子生出不该有的想法。”卜心凉薄的眼神停留在少女身上。

    少女腿脚被变异蜘蛛紧紧抱住咬紧，周围的怪物源源不断的堆叠、弹跳,啃咬手臂、肩膀、脖颈……

    “啊！滚开啊！”

    怪物将少女的外衣连同血肉一起咬下,不多时，少女浑身是伤。

    怪物嘴里泛着绿光的黏液沾在伤口，冒起一连串血泡,‘啵’的爆开，如同多米骨诺牌，一个接一个引爆，少女瞬间变成血人。

    卜心转头笑得温和：“所以我帮您解决了问题。”

    “……”

    姬姝扭头不看他，静静地站在那里。

    “不过……您似乎不太满意。”卜心走在前方，做出请的动作，“我会弥补犯下的错误，让您满意。”

    姬姝盯着他的脸，上面的五官轮廓愈发像林思书，决定先跟上去看看。

    “客人心。”

    楼梯上有怪物快速爬行，几十只幽绿色的眼睛像悬浮在空中的鬼火。

    姬姝挥起手中剑，指向蜘蛛，却被卜心阻止。

    “怎么能劳烦客人动手呢。”他将冰凉修长的食指放在嘴边，声音轻蔑：“嘘，退开。”

    姬姝霎那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卜心身上升腾而起，但受到副本规则的限制，被迫压缩冲向前方。

    以卜心为界限，楼梯、地面伸出半透明状的鬼手，抓住上面的怪物，使劲往下拖，怪物深陷下去不见踪影，地面又恢复平静。

    言出法随。

    他的能力是言灵。

    大概是对现下造成的效果不满意，姬姝看见他皱着眉揉了揉手腕，然后转身对她：“好了。”

    姬姝沉默地跟在后面，余光瞥见四周藏起来瑟瑟发抖的npc，听它们声交谈。

    “王自有人人上了船，就越来越厉害了。”

    “你胡！王一直都很厉害！”

    “哪儿有？要不是邮轮失控撞到孤岛，我们快被饿死了！”

    “让邮轮失控也是王的能力。”

    “……”

    它们还在为它们的王争论不休，而卜心已经进入少女的视线。

    “救我！”

    姬姝从卜心身后走出来，看到少女满脸血污也遮不住的扭曲的表情。

    少女破口大骂：“好啊！原来你们两个勾结在一起！”

    姬姝不发一言。

    既然少女选择了背叛，就要接受失败的后果。

    “你和她合作不会有好结果的！”少女凄厉沙哑的声音回荡，“她只会像杀了我一样杀了你。”

    卜心手举在身前，食指幅度的左右摇晃，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我可不会随意背叛盟友。”

    完，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姬姝。

    姬姝：“……”

    她不记得自己和他有约定。

    “你！”少女怨恨地看着卜心，“你分明是故意的！不然我也……啊！快滚下去！”

    一只蜘蛛爬上她的脑袋，对准眼睛狠狠咬了一口。

    少女身体失衡，倒在地上，周围的怪物蜂拥而上啃食血肉，咀嚼声不绝于耳。

    “我……后悔了。”

    少女吐出最后一口气，姬姝立刻感受到契约失效。

    而怪物还在上面啃食。

    卜心看着姬姝一动不动，挑眉道：“不去收尸吗？”

    姬姝平平望他一眼：“我为何要这么做？她想杀了我。”

    修真界的危机并不比副本少，结盟、背叛、意外，随时都在发生，她见多了生离死别。

    死于灵兽口中的同门，被魔道暗算折辱的道友，被杀人夺宝的散修……

    她不是每个人都会救的圣母，更不会轻易原谅背叛者。

    卜心似乎有些惊讶：“你与我想象中的，差得有点多。”

    姬姝：“我们以前未曾见过。”

    他会是背后操纵游戏系统的人吗？

    卜心弯眸：“你帮了那群玩家。”

    两人话间，怪物将少女啃食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绕过他们二人爬向楼梯。

    姬姝定定地望着卜心，目光描摹他的面容，确实和林思书越来越像了。

    他们什么关系？和游戏系统有什么关联？

    卜心笑得戏谑：“客人看着我干什么，是被我的美貌惊住了吗？”

    “……”姬姝反手用剑指着卜心的脖颈，“你是谁？”

    卜心扶额，装作听不懂：“看来客人记性有点不好，我的名字是卜心。”

    “你和林思书什么关系？”

    卜心没料到姬姝直接问他，呆愣两秒，笑得无奈：“我以为你还有一段时间才会发现。”

    姬姝看着他越来越熟悉的面容，冷声道：“这不正是你想给我看的吗？”

    不想让她发现，大可不必出现在她面前，更别提特意诱导少女出卖她。

    “哎呀~被你发现了。”卜心举重若轻地拨开凌虚剑，“通关这个副本，进入轮回之城，你自然会知道我和他什么关系。”

    他恶趣味地倾身凑近姬姝，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你就不怕，他是装的，我才是真实的一面吗？”

    姬姝一脚踢开卜心：“你没有完整的魂魄，他有。”

    “啧，真没意思。”卜心摸了摸下巴，“还是早点回去好了。”

    “开船——”

    *

    “还好房间有保护机制，不然这么多怪物……”

    那人想起玩家被啃食而亡的模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可以掉以轻心，这么多怪物不定可以突破房间的保护。”

    另一人着，又朝房间里挤了挤，手上抓了一个防御性道具。

    ……

    罗伊的房间。

    罗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大佬去了那么长时间会不会出意外？外面怪物堆起来像山一样。”

    白社被转得头晕：“她有传讯道具，现在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江子安赞同他的看法，但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泄露了他的不安。

    姬姝绝对是几人中实力最强的，如果她出了问题，他们几个不一定能安全通关。

    阮甜甜喝下第三瓶恢复体力的药剂：“我恢复的差不多了，试试通灵能不能知道点消息。”

    江子安看着她略微苍白的嘴唇欲言又止。

    阮甜甜笑道：“我没事。最多就是再睡一觉。”

    话是这么，但在副本里陷入沉睡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罗伊劝她：“甜甜，你也别太拼命，尽力就好。”

    阮甜甜点头：“嗯嗯，轻重我还是知道的。”

    她双手放在墙上，运转血脉之力，双眼逐渐泛白，直至完全看不到眼珠，变成和镜中鬼斗的模样。

    “她不会有事吧。”

    饶是看过阮甜甜使用能力，罗伊还是觉得两只全白的眼睛太吓人了。

    江子安听到这话一个眼刀飞过去。

    白社怕两人闹出什么矛盾，挡在罗伊前面：“你放心好了，姬姝甜甜天赋高，肯定没问题。你先坐下吧。”

    罗伊坐在床上，经过几分钟焦虑的等待，阮甜甜结束通灵状态。

    罗伊：“大佬怎么样了？”

    江子安：“你感觉怎么样？”

    阮甜甜眼眸灿若星辰，话语急切：“我还好，姬姝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并且我们快可以通关了！npc正在准备开船。”

    江子安习惯性地递过去水和营养液，看着阮甜甜喝下去，脸色转好。

    白社松一口气，姬姝没出事已经是万幸，没想到顺手还解决了邮轮启动的事情。

    害，果然大佬不是凡人能当的。

    *

    姬姝一路走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卜心言灵的作用，遇到的怪物纷纷自动避让，为她空出一条路。

    走到罗伊房门前，她敲了敲门，听见屋内的人靠近。

    “你们不用开门，好好待在房间里。邮轮已经开始启动，过段时间估计能通关。”

    她没有特意放低声音，其余玩家也可以听见，放下悬着的心。

    姬姝正要走，突然听见房间里传来声音。

    “大佬，我之后能加你的好友吗？”是罗伊。

    想起卜心的话，过完这个副本，她可能很难和他们再相见了。

    姬姝默了一秒：“可以。”

    “谢谢大佬！”罗伊兴奋得声音都带着甜意。

    阮甜甜声问：“我可以加吗？”

    不知道天衍宗的师弟师妹现在怎么样，没有她这个大师姐管着还习惯吗？

    姬姝心中叹了一口气：“都可以。”

    ……

    天边泛起鱼肚白，孤岛越来越远。

    【恭喜玩家姬姝通过副本，鉴于你的优秀表现，特奖励一张通往轮回之城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