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 懿旨 “三小姐,请接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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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晚陶愣在尚书府门口,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阿覆就是摄政王?

    ‘绝不可能’四个字像疯了一样在她脑子里乱砸乱撞,震得脑海、耳旁全都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外界一丝声音。

    哼!

    羽儿看着宫珏, 脸气鼓鼓的,还哼了一声。

    原本这种情形,若自家姐真耍脾气了, 她们离得又远,赶紧走就是了,但现在摄政王已经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了,直接走,就是错, 云果忙拉着自家姐蹲下行礼。

    结果,刚把自家气鼓鼓耍脾气的姐安抚住行礼, 眼风里就瞥见孟三姐还站着。

    云果脑子嗡了一声。

    这三姐莫不是第一次见到摄政王, 吓傻了罢, 站着干什么, 要行礼的啊!

    她家姐就算偶尔耍此脾气, 背后是有郡主撑腰的, 摄政王也不好对个孩子如何, 可……承誉伯府能撑的起?

    云果到底是郡主身边的人,胆子比旁的府上的丫鬟大一些,她偷偷朝摄政王那边看了一眼。

    就见摄政王, 正冷着脸, 死死盯着她们这边。

    云果脸色立刻就白了。

    摄政王动怒了?

    没有听到摄政王让免礼的声音,现场安静极了,几乎落针可闻。

    气氛也格外压抑。

    云果白着脸,伸出颤颤巍巍的手, 使劲拽住孟晚陶的衣袖——

    孟晚陶此时本就因为太过震惊而失了五感,被云果这样使劲一拽,便被拽着蹲了下来。

    她蹲下时,整个人都还是懵的,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蹲下,只是被外力拉拽。

    宫珏眉心蹙起。

    刚刚她的反应和眼神,他看得分明。

    连她是如何蹲下行礼的,他都看得分明。

    他也有些惊讶,今日她不是不该来这里的么?为何出现在此处?

    他不是没想过同她清楚,但绝不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

    “免礼。”他道。

    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众人起身,有人要上前同摄政王攀谈,就见摄政王突然抬脚大步朝一个地方走。

    孟晚陶是被云果拉起来的。

    这一行礼总算让她神智稍稍回拢了些,只是面色还是很难看,依然还在震惊中。

    刚站起来,就看到摄政王朝这边来。

    孟晚陶只僵了一瞬,便松开羽儿的手,转身绕过石狮子,穿过拥挤的人群,跑了。

    羽儿以为孟晚陶是有事,再加上她们俩刚刚的约定,并没有觉得孟姐姐此举有何奇怪。

    而且摄政王那么凶,秋姐姐都怕他怕的要死,更别温温柔柔的孟姐姐了,找来找去也就她陆羽暒不怕他。

    之前欺负了他们,现在竟然还敢过来找她?

    羽儿气坏了,她丢开云果的手,迈着短腿下台阶,快步朝摄政王走过去。

    “哼!”

    众人见摄政王是朝羽儿姐过去,了然的同时又有些八卦的心思在,加上摄政王脸色实在算不上好,便没人敢喧闹,只是偷瞄的人不少。

    然后,就清楚地听到了羽儿姐这一声童稚清脆的——哼。

    众人齐齐觉得后背一寒。

    虽、虽羽儿姐是郡主的心尖肉,可摄政王是何许人?岂容、容她这样放肆?

    羽儿拦在宫珏面前,仰着脸气鼓鼓道:“你还敢来找我?”

    宫珏眉心紧拧,看着孟晚陶逃一般消失在人群里,眸底极沉。

    云果快要哭了,她忙揽着自家姐,同摄政王请罪:“王爷恕罪,姐、姐还年幼,并非对摄政王不敬。”

    宫珏并没有在意羽儿,这会儿去追孟晚陶,并非追不上,只是时机不对。

    慈宁宫那位已然疯了,若让她觉出什么……

    他眉心动了动。

    “我当然没有不敬,”羽儿只当摄政王这是在对自己摆脸子:“我是生气。”

    宫珏眸色幽深些许,抬头对上羽儿的视线。

    云果心一横,抱着自家姐就往院子里跑:“王爷恕罪,郡主找姐找得急,奴婢带姐去见郡主了。”

    跟个五岁孩子动怒,确实不妥,再加上近日又是尚书府的满月宴,大喜日子,总不好成为旁人口中的谈资,秦大公子走过来道:“府中略备茶点,王爷请进府用些茶。”

    宫珏今日是冲着秦尚书来的,他敛了心神,等会儿这边结束,他再去找孟晚陶,单独解释。

    他拧着眉,冲秦大公子点头,进府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头蓦然跳了一下,他下意识朝孟晚陶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大公子面色微怔:“王爷请这边走。”

    等宫珏进了尚书府,一口气跑了两条街的孟晚陶这才因为体力耗尽,停下来扶着墙大口大口喘气。

    太、太可怕了。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孟晚陶腿都在发抖发软。

    为什么会这样?

    刚刚一定是假的!

    阿覆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暴力狠辣的大反派摄政王呢!

    肯定是假的!

    那个人肯定不是阿覆,就是、就是长得一样而已!

    孟晚陶拼命在心里找借口,脸色更是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三姐?”

    柒掌柜出来采买,走到这处,瞧见墙边的人,原本以为是看错了,走近一看,竟然真的是孟晚陶。

    孟晚陶压根没听到这声呼喊,还在惊魂未定的大喘气。

    柒掌柜见她不做声,脸色又这样差,以为她是犯病了,忙上前扶她:“三姐这是怎么了?”

    孟晚陶如同惊弓之鸟,柒掌柜刚碰她的胳膊,她便立马往后躲,而后警惕地看过来。

    柒掌柜:“?”

    这怎么瞧着不像是犯病,像是受了惊吓呢?

    “三姐,”她没再伸手去碰她,只是放缓了声音:“是我啊,锦衣坊的柒掌柜,三姐不记得了?”

    听到这些声音,孟晚陶这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她扯起唇角冲柒掌柜笑笑:“是您啊。”

    柒掌柜这才上手扶她:“你这是怎么了啊?不舒服么?”

    孟晚陶缓了缓心神,不管什么情况,她日子还得过呢,要镇定不能慌。

    “没,”她笑笑:“没有,就是刚刚着急回铺子,走太急了,喝了几口冷风,呛到了。”

    着她掩饰性地咳了两声。

    见她神色比刚刚好了不少,虽然脸色还白着,但到底不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们本就关系寻常,不与她,也是常青,好歹缓过来,柒掌柜也放了心。

    “那就好,”她笑着道:“这天儿冷了,三姐得多注意些才是。”

    孟晚陶冲她道谢:“多谢柒掌柜关怀。”

    柒掌柜是挺喜欢这位背负众多传闻的孟三姐的,旁的不,性子就很对她脾气。

    若要再加上手艺和开铺子的魄力,那就更是欣赏了。

    虽然稍稍缓了缓,但思绪还是非常混乱,孟晚陶这会儿也没那个精力和心情同柒掌柜攀谈,她歉意道:“铺子里还有事等着我去处理,我便不同柒掌柜多了,等改日,定然亲去铺子里找柒掌柜话。”

    柒掌柜笑笑:“那你快去罢,别耽搁正事。”

    孟晚陶要走时,柒掌柜想起件事来,忍不住问了一句:“对了,三姐之前在我那里订做的大氅,有一件灰色的,款式是三姐设计的,甚是好看,我便想问问三姐,这款式我能否在店里也做?”

    孟晚陶看着她,反应过来她的是之前给阿覆订做的那件,便道:“自然是可以的,并不是什么稀罕的,柒掌柜随意就是。”

    柒掌柜笑了:“怎么就不稀罕了,三姐可别自谦。我当时就瞧着好,前几日,我同舅母去国公府祝寿,那日摄政王也去了,正好刚下了马车,就瞧见了,摄政王身上披着的那件大氅,我远远瞧着就同三姐设计的那件款式很相像,想来是有旁的人也见了三姐那件大氅,都入了摄政王的眼,可稀罕得紧呢。”

    孟晚陶:“………………”

    “哦、哦……”孟晚陶勉强挤出一丝笑:“柒掌柜随意就可,我得去铺子了,告辞。”

    话落,不等柒掌柜开口,她便转身走了。

    柒掌柜身边的丫鬟奇怪道:“夫人,三姐这瞧着像是有事啊?”

    “谁家没有个大事事的,”柒掌柜沉吟片刻:“走罢。”

    孟晚陶浑浑噩噩回到铺子。

    大枣和瓷还有勺子去送货了,还没回来,店里只有枣在,见姐面色如此难看地回来,她吓得不轻,忙出来扶:“姐你这么是怎么了?”

    孟晚陶就觉得脑子耳边都嗡嗡的,还疼的紧。

    “我回庄子,”她没进铺子:“店里你们看着,结束就回去。”

    着,她直接上了马车。

    枣担心得不行,要跟着,可铺子现在就她在,也离不了人,姐更是不知道怎么了,上了马车,就让车夫调头走,她都没追上。

    心焦如焚的终于等到姐姐和瓷回来,她们合计了一下,只留了一个人在铺子,其他两人赶紧回去看情况。

    留下的是枣。

    大枣和瓷找了马车出城回庄子。

    孟晚陶头疼得厉害,马车上颠簸了一路,回到庄子,脸色就更差了。

    她到家后,直接进屋,把门一关,就合衣躺在床上睡觉。

    大枣和瓷紧赶慢赶回到庄子上,孟晚陶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两人轻手轻脚进来看了下情况,担心得不行,但见姐也没发热,还睡了,只好又忧心忡忡地出去守着。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瓷愁苦着一张脸:“我还是去请个大夫回来看看比较放心。”

    大枣也赞同,就让瓷去了。

    等瓷走后,大枣又进来看了下情况,睡着了都皱着眉,脸色还这么难看,实在让人担心。

    宫珏过来的时候,瓷刚请了大夫回来。

    见到她请的大夫,宫珏面色一沉:“谁病了?”

    看到宫珏,瓷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还以为他今日是又得了闲,回来看她家姐的,忙把姐的情况跟他:“姐身子不舒服,今日跟羽儿姐出去逛,回来就面色难看,当时铺子里只有枣一人,姐只了一声她要回庄子,就自己一个人回来了,我送完货回铺子知道后,就跟大枣姐姐赶紧回来了,一回来就见姐睡了,脸色瞧着特别不好。”

    宫珏心头一沉。

    这么严重?

    他抬脚就进了院子,要进屋时,被大枣拦住了。

    平日里也就算了,都是他们自己人,今日可是有大夫在呢,传出去那些人不定又如何编排她们家姐。

    宫珏心里着急,但想着她刚刚惊恐逃走的样子,还是先稳了下心神,给她一会儿时间消化,没有直接进去。

    “姐,”大枣轻声问睡着的孟晚陶:“大夫请来了,哪里不舒服,让大夫诊一诊脉。”

    孟晚陶又烦躁又害怕,她本就睡得不实,听到大枣的声音,眉心直接拧起:“不诊,让他走。”

    大枣:“……”

    她跟瓷对视一眼。

    “姐还是看看罢,”瓷凑过来:“我们担心,阿覆公子也担心啊。”

    孟晚陶睁开眼。

    瓷以为姐听到公子回心转意了,忙道:“阿覆公子回来了,这会儿正在外面呢。”

    孟晚陶脸色大变。

    他这么快找过来,只有一个可能……

    是她最不愿意面对,也不愿意相信的情况。

    她直接坐起来:“不看诊,不见人!”

    大枣:“……”

    瓷:“……”

    孟晚陶板着脸:“你们都出去。”

    大枣和瓷十分担忧,她们从未见姐这样子过。

    姐脾气好得如仙女一般,平日里别发火,就是大声话都很少,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困惑,她们也不敢违背,只得忧心忡忡地先退出去,免得惹得姐更不开心,身子更难受。

    宫珏本就在外面站着等,他耳力又极佳,她们在屋内的谈话,他一分不差,全听见了,见大枣和瓷出来,他正要开口,屋里传出脚步声,他抬头,就看到孟晚陶直接过来,重重把门关上了。

    看都没看他一眼。

    她这会儿混乱得很,压根就顾不上去考虑这样做,会不会把宫珏惹毛了,给自己招来祸端。

    她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赵元秋不肯见她,也不理她,还骂自己是个大骗子。

    那日,她分明就是认出了摄政王,是被他吓跑的!

    她又一向视摄政王为蛇蝎,怕得不得了,那日开开心心来找她玩,本要给她个惊喜,哪成想,她的惊喜反倒给了她自己一个大惊吓。

    怪不得,怪不得赵元秋对自己这样,她肯定是以为她什么都知道,故意骗她!

    当初羽儿她瞧着玉佩眼熟的时候,她就该有所察觉!

    只是,她从未往摄政王身上联想过。

    她是个跟剧情无关的路人甲啊?

    而且,他什么时候跟书里描写的大反派像了?

    他们俩现在还在谈恋爱?

    这是谈恋爱?

    她怎么就那么心大,为什么会以为他是有苦衷,不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连个姓名都不知道,她谈的哪门子的恋爱?

    孟晚陶越想越崩溃,脑子里一团乱,直接拉起被子蒙上头。

    大枣送了大夫出去,回来看到瓷一脸苦恼,再看旁边的阿覆公子也是沉着一张脸,她想了想,道:“姐瞧着倒也没太大问题,公子要不去暖厅坐会儿,等姐缓过来了,再见公子。”

    宫珏眼皮都没撩一下,只盯着紧闭的房门:“我就在这等她。”

    不知道为什么,大枣觉得公子今日气场有些奇怪,往日里她们虽跟公子不是特别亲近,可也没这样让人胆寒。

    许是太担心姐了罢?

    既如此,她还是不要再什么了。

    要等就等着罢,她去姐煮碗安神汤来,再煮完燕窝粥,姐午饭估计都没吃呢。

    大枣一走,便就剩下瓷。

    她盯着宫珏看了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来,站在这里也没用,便去帮大枣。

    等人都走了,宫珏想了想,上前敲门:“我有话要同你讲。”

    孟晚陶听到了,但她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装作没听见。

    明知她醒着,却没等到回应的宫珏:“……”

    宫珏以为,她只是一时间被吓到了,等情绪稳定些了,定然会见他的,却没想到,这一等没等到孟晚陶见他,却等来了宫里人。

    正在厨房炖燕窝的大枣跟瓷,听到李婶匆匆跑来传话,忙丢下炉子上锅,跑过来喊姐。

    虽这段时间,宫里赏赐不断,但宫里来的人,还是不能怠慢的。

    瓷也顾不得姐心情不好,直接拍门:“姐,宫里来人了,应该又是圣旨封赏,已经到门口了,得接旨的呀。”

    孟晚陶:“?”

    猜到她会不见人,所以用圣旨逼她就范?

    孟晚陶心头一时间十分憋屈。

    但最后,她还是披上了披风,从屋里出来。

    奇怪的是,一出门并没有看到宫珏。

    走了?还是到外面去跟宫里的人配合去了?

    注意到她的视线,大枣声解释道:“奴婢把公子先劝去了厅里,怕对姐有影响。”

    孟晚陶面色稍稍好看了一些,但心头的郁闷和烦躁又跟火上浇了油一样,更烈了。

    出了院子,见此次来的,不是之前的李公公,孟晚陶稍稍诧异了下,但这种跑腿传话的事,本也不是固定差事,她又心烦意乱,便没多想。

    “三姐,太后懿旨,请接旨罢。”

    懿旨?

    孟晚陶觉得有些奇怪。

    虽太后与皇帝都是一体,可一直都是圣旨啊,今日怎么是懿旨?她心里疑惑,也没敢表现出来,只带着瓷她们跪下接旨。

    原本,孟晚陶以为这次也左不过是跟前几次一样封赏的旨意,但听着听着怎么还提摄政王没有婚配?

    “……承誉伯府三姐孟晚陶秀外慧中,特赐予摄政王为妃。”

    她猛地抬头。

    宫人读完懿旨,道:“三姐,请接旨罢。”

    孟晚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