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 守岁 宫珏睫毛颤了颤
祭灶便是年关。
到了年关朝上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是百官都没想到的,虽然只闹腾了一天便被解决了,到底还是在众人心里留下了阴影。
要不是年节的喜庆冲击, 只怕满京城都要被阴郁笼罩。
不知道是之前的警告凑效了,还是太后想明白了,没有再作妖, 倒也难得能平静过个节。
除夕前一日,无论是孟晚陶这里还是摄政王府,都热闹非常。
送年礼拜府的就不了,单单府上就够忙得了。
这是孟晚陶到这里后的第一个年,也是瓷她们各种意义上过得第一个好年, 对于筹备年节情绪都十分高涨。
宫珏这几日都不用上朝,每天一大早就到孟晚陶这边。
有时会在瓷她们张灯结彩时提点意见,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只陪着孟晚陶, 静静看着她忙活, 并不怎么发表意见。
因为在他看来, 都很好, 他都很喜欢。
以前他一直不懂, 过年节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不就是很普通的一天么?
但现在, 他看着孟晚陶低着头认真剪窗花还时不时问他好不好看,以及做的灯笼贴福字还是春字……
明明很普通很普通的事情,他却满身心都是欢喜。
这也是他第一次明白, 过节的意义。
就是和在意的人一起, 感受生活里的每一处温馨与美好。
他最大的收获就是——
他有家人了。
这么多年他终于有家人了。
这是比什么都让他开心的事。
到了除夕这天,更是热闹非常,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各种吃食, 更是准备了好几桌,还有许多玩具,方便晚上守岁的时候,吃喝玩乐。
孟晚陶还特意给做了可乐,还有果汁,在燃着地龙的屋里,用现成的冰镇过后,别提双爽快了。
宫珏自然是在这边陪着孟晚陶守岁。
原本他的算是,让孟晚陶同他一起去王府守岁过年的,都已经让管家去准备着了,但转念一想,等他们成了婚,自然有的是日子在王府过,倒是在孟晚陶这边怕是只有今年这一年了。
他便临时改了主意,到这边来。
摄政王过来这边一起守岁,瓷跟大枣她们可一点儿都不觉得稀奇,哪怕姐要去摄政王府守岁,她们也不觉得稀奇,反正两人肯定是要在一块的,在哪里她们都觉得非常合理。
因着今日日子不同,再加上这几日不上朝,肉眼可见的摄政王心情很好,再加上他们同摄政王认识已久,以前不知道身份的时候相处得都很随和,便稍稍有些放纵,并没有太看重那些规矩。
瓷他们敢如此,从摄政王府过来的冬桃她们就不敢了。
不仅不敢,还很惊恐,生怕哪里被挑出错来受罚。
但慢慢地,她们惊奇地发现,原来主子竟也有这么好话的时候。
孟晚陶今日心情出奇地好,屋里地龙烧的足,温暖如春,根本不需要穿太厚,她便穿了薄衫,喝着冰可乐和冰果汁,同瓷她们炸金花、推牌九、斗地主、赌牛牛!
她今日发了不少赏钱,瓷她们手中可都有不少钱。
孟晚陶还让大枣取了十贯铜钱,特意为今晚做准备。
相比着如今的身份而言,这些自然都是些钱。
但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心。
炸金花也好,推牌九也好,都是玩个乐子。
一开始宫珏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没有参与,孟晚陶兴致极高,很快就把所有人都动员起来,一起在推牌九。
玩着玩着,孟晚陶见满屋子里就剩宫珏在那儿坐着,便拉了他过来一起玩。
宫珏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更别玩了。
“会玩么?”孟晚陶搂过来她又赢的一堆铜钱,开心地像得了座进山一样,笑着问宫珏。
宫珏当然不会,刚刚她玩得时候,他有观察过一会儿,大致知道是怎么个玩法。
不过他还是摇头:“不会。”
孟晚陶马上笑眯了眼睛,一脸得意:“我教你。”
宫珏嘴角弯了弯:“嗯。”
众人都已经玩到了兴头上,正所谓赌场无大,冬桃她们愣了一会儿,但见王爷也不拘礼,便也顾不得宫珏身份有多尊贵了,纷纷往外挪了一圈,给挪了位子出来。
宫珏坐在孟晚陶身旁。
孟晚陶便细细给宫珏讲了一遍规则。
他本就观察了许久,又听孟晚陶这样细致的一讲,便已经会了。
不过到底没上手呢,他便十分收敛地道:“大致懂了,试试看。”
第一局的时候,他还有收着,到第二局,他便放开了。
从第三局开始,宫珏开始大杀四方。
于是,原本是孟晚陶大杀四方,现在变成了,宫珏和孟晚陶轮流大杀四方。
瓷她们的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原本只有姐的时候,她们偶尔还能赢一局,现在宫珏一来,简直就是直接碾压,一点儿没有赢的机会。
到最后,所有人一起怨声载道。
瓷输急了,悲愤道:“姐,你和王爷是一家,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你俩算一家,不能分开来!”
枣也跟着附和。
孟晚陶瞧她们确实输惨了,本着游戏精神,便退了一步,跟宫珏一起。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
她们还是一直输,而且比刚刚输得更惨了。
因为,跟孟晚陶一家之后,宫珏再没有顾忌,杀得所有人片甲不留。
然后到后半夜,除了孟晚陶在笑,其他人都哀嚎不止。
面前的铜钱堆成了山,孟晚陶一边往自己跟前扒拉一边冲宫珏竖大拇指:“真棒!”
一堆铜钱,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对于孟晚陶如今的身家而言,算不得什么,对宫珏而言更算不得什么了。
但两人都出奇地开心。
瓷钱输完了,不死心地凑过来:“姐,你之前不都把赢的钱分下来么,可以分了罢。”
孟晚陶拍开她的手:“不发了,这都是王爷今日赢的,我要都收起来。”
她这么,瓷可没胆子让摄政王把赢的钱分了,只得悻悻退回去,不再提分钱的事。
原本孟晚陶的算,也就是娱乐一下,开心一下,等开心够了,就把钱给大家都分了,大家一起开心。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都是宫珏给她赢回来的,她不想分了。
孟晚陶不仅不理瓷幽怨的眼神,还让她去给自己找钱袋子,还指明了要大钱袋。
瓷恋恋不舍地在她面前的钱堆上瞄了一眼又一眼,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姐把钱都装进了钱袋子里,然后系上口子,放了起来。
看着姐把两袋子钱放进了暖塌上的抽屉里,瓷目瞪口呆。
不是罢。
就是一些铜钱而已。
之前,宫里下赏赐,姐赏她们都是十两十两的赏,一点儿都不心疼的,今儿怎么奇奇怪怪的,几个铜钱,这么宝贝?
喝醉了?
她看了看姐刚刚喝饮料的杯子,没有喝酒啊!
孟晚陶把钱放好后兴致勃勃回来:“来来来,我们继续。”
瓷:“没有钱了,输完了。”
孟晚陶瞪她一眼:“少来,你还好多私房钱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瓷:“……”她不想玩了,姐在的时候,就输得多赢得少,摄政王在,只能一直输,她输怕了。
枣也输怕了,凑到瓷身旁:“我也没钱了。”
孟晚陶:“瞎,你比瓷私房钱还多呢!”
宫珏给夏芙使了个眼色。
夏芙和冬桃立马道:“我们先跟姐借,今天肯定要把输的钱都赢回来。”
枣立马就反应过来了,也道:“我也借。”
她还拽了拽瓷。
瓷恍然大悟:“我也借我也借,我要借十两。”
孟晚陶觉得这样也行,反正她每月还要给她们发份例呢,便让大枣去库里取钱来,还让她们都在借条上摁了手印。
冬桃她们本来就不敢真赢孟晚陶的钱,现在又十分明确,主子就是在哄三姐开心,自然知道该怎么表现效果更佳——当然压根不用表现,只要真实表现就足够了,她们压根没有赢的机会。
玩到大半夜,最后所有钱又都被孟晚陶扒拉到了自己面前。
这可比刚刚那堆还要高还要多。
孟晚陶开心地不得了。
“不玩了,”她一边笑一边道:“歇一会儿,我都赢饿了。”
瓷幽怨极了:“姐你这样,有点过分了。”
孟晚陶看她一眼,更开心了:“我乐意。”
话落,她吩咐枣去煮点酒酿圆子来吃,她饿了,旁人自然也饿,而且这都大半夜了,也该吃宵夜了。
把这堆钱又装起来后,抽屉是放不下了,孟晚陶就直接放在暖塌上,然后靠着它们,美滋滋地看着宫珏:“你是今天的大功臣,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宫珏看了眼被她宝贝似的压在身下的钱袋子,嘴角翘起:“我不饿,随便吃点就行,太晚了,你别麻烦了。”
孟晚陶想了想:“好罢。”
刚刚一直赢一直赢,情绪持续亢奋,这会儿歇下来,她确实有点累了。
见她神色,宫珏挑眉:“累了?”
孟晚陶:“……有一点儿。”
宫珏坐过来一些,让她靠着:“要不要睡会儿?”
“不要!”孟晚陶立刻道:“守岁呢,不能睡。”
宫珏笑了下:“守岁年年都能守,困了就睡。”
孟晚陶摇头:“这是跟你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不能睡。”
宫珏嘴角的笑顿了顿,眸底情绪更浓郁了。
吃了一碗酒酿圆子,又吃了些食后,孟晚陶就更乏了。
“困了就眯一会儿,”宫珏看她眼睛都有些红了,心疼道:“我帮你守。”
孟晚陶搓了搓脸:“不行。”
宫珏想了想:“要不,出去走走?后院的梅花开了。”
屋里太暖和,又刚吃了东西,确实容易犯困。
虽然心疼,想让她睡觉,但她这么坚持,也只能暂且由着她,未免这样强撑着难受,倒不如出去走走,还能松快些。
听他这么,孟晚陶来了精神:“好。”
外头可是三九天,两人穿戴好后,宫珏没让人跟着,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孟晚陶,两人便出了屋。
满院的灯笼,空气中弥漫着爆竹燃过的味道,节日的喜庆,和身旁人带来的安心和暖意,让欢喜翻倍。
“冷不冷?”宫珏问。
孟晚陶心情极好:“不冷,你冷啊?”
听她兴致不错,宫珏也笑了:“我不冷。”
着,又把她的手,往手心裹了裹:“怕你冷。”
孟晚陶只是笑。
没多会儿,两人便到了后院。
后院种的有白梅,还有红梅。
红梅含苞待放,白梅已经都开了。
雪白色的花星星点点,缀在枝丫上,像雪一样。
她兴致发,折了一些白梅让宫珏给她抱着:“等会儿回去插花瓶养着,还挺香的。”
宫珏学着她的样子,凑过去嗅了嗅,笑着嗯了一声。
昏沉的灯光下,他垂眸轻嗅,趁着面前的白梅,和身后的红灯笼,好看极了。
孟晚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等着,我再去折点红梅。”
看着她跑去梅林的身影,宫珏低低笑出了声。
又折了一大捧红梅回来,孟晚陶遗憾道:“过年竟然没下雪,真是遗憾。”
宫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嗯。”
“这个红梅也好看,”孟晚陶细细量了会儿,递给宫珏:“若是下雪,定然更好看。”
宫珏接过,拿好,又嗯了一声。
孟晚陶乐了:“你怎么总嗯?困了?”
宫珏抬眼看她:“没有,就是觉得都没你好看。”
孟晚陶现在已经对他的甜言蜜语免疫了,不会再动不动就脸红,但心跳还是会快一下的。
正要开口,她突然觉得脸上一凉,咦了一声,抬头。
映着满院的烛光,细细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
她伸手接到了几颗冰凉的雪粒:“下雪了。”
宫珏没去看纷扬的雪,只是看着她。
孟晚陶却很开心:“下雪了,就更有过年的气氛了。”
从她记事起,就一直一个人过年。
终于有人陪她过年了,所以她不舍得睡。
看着她明亮的眸子,宫珏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下:“嗯,下雪了冷,我们回去罢。”
孟晚陶嗯了一声。
孟晚陶嗯了一声。
雪很快就下大了,由雪粒变成鹅毛大雪。
两人身上很快就落了一层雪。
孟晚陶牵着宫珏的手,轻轻扣了扣他的掌心。
“嗯?”宫珏偏头。
孟晚陶抬头看着他,嗓音很轻,嘴角的笑却很坚定:“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守岁,过年。”
宫珏睫毛颤了颤。
“好。”
他郑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