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
一束昏黄的灯火在薛陵婼的瞳孔中跳跃, 她瞪大眼睛,惊讶道:“毕极,你怎么来了?”
罢, 她连忙向他身后瞅了瞅, 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毕极会意,好笑解释道:“薛娘子,你别看了,只有我一个人。”
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 薛陵婼有些恍惚, 同时还有些失望,她呼出一口气,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就不怕别人发现?”
毕极却是十分的得意:“娘子放心,我会些轻功,一般的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这一路更是避着人,无人看得见。”
一般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却能在这大明宫内来去自如,这哪是一般的轻功?
“对了。”毕极拍拍头, 想起了正事:“您之前让殿下查的事情已经查清了, 不过近日不管是皇宫还是还是王府都人多眼闲杂, 不好送信, 故殿下派遣我来告诉娘子想要知道的事情。”
薛陵婼有些无语, 一个大活人与一封的信相比也不知道哪个更显眼?
毕极好脾气的笑笑。
薛陵婼之前让沈韶给齐晗送的信中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搞清楚之间皇后口中称呼的阿姐是谁?
“你?”
毕极抬头, 虽然他们秦王府如今落了难,不过要查一件多年前的旧事还是绰绰有余, 他将查出的故事娓娓道来:
大约是在几十年前,号称河北世家之首的冀州郑氏中的一对双生姐妹嫁给了当时名满天下的二崔嫡系,后来这对双生姐妹几乎又是在前后脚的时间各生下一个娘子。
最神奇的是,这两个表姐妹都肖似其母,生的几乎也一模一样,她们从一起长大,胜似亲姐妹。
等到她们长到了出阁的年纪,意外却发生了,冀州郑氏谋反牵连到了博陵崔家,两家一起被查封抄家,灭了全族,而清河崔氏逃过了一劫。
后来的事情便广为人知了,清河崔家的娘子当时还是皇子的如今的的圣人,后来成为了皇后,保全了清河崔氏这一世的富贵。
讲到这里,毕极顿了顿,压下声音:“还有一件事,城中盛传昔日圣人游学之时曾在清河遇见了在老家侍奉祖母的皇后,一见倾心,才会娶其为妻,其实不然。”
“难道是假的?”薛陵婼不禁疑惑起来,这件轶事传的有鼻子有眼,还带起了一阵游学之风。
“倒不是假的。”毕极摇摇头:“实际上当初圣人在清河偶遇的不是一位崔家娘子,而是两位。”
他着,脸上渐渐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薛陵婼和他露出了同款表情,同样很想知道当初与圣人一见钟情的到底是哪位娘子?
不对!薛陵婼警醒起来,下意识道:“不是皇后!”
她忽然想起来那日皇后去紫宸殿替齐晗求情的场景,自己那是还对皇后过,她一定是全力一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让圣人对齐晗网开一面。
皇后并没有否定。
而且去之前的皇后下了极大决心,成事之后又怅然所失,她在怅惘的时候才不心对自己了阿姐。
自从那时后,圣人与皇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由此可想,两个人当时一定吵了一架,而且一定吵得很严重,涉及到了一些不能提的一件事,所以至今未和解。
她现在几乎有一半的把握可以肯定那个与圣人一见钟情的崔娘子不是皇后,而是皇后口中的阿姐,那个受家族连累而死的博陵崔氏的娘子。
至于圣人为什么又娶了如今的皇后,很简单,她们生着一张同样的脸。
“可是,就算是这样,不过也是区区一件风流秘闻罢了,您又为何这个上心?”毕极不解,心中暗自思忖,莫不是太八卦了?
薛陵婼敲敲他的脑门:“可我从前几乎都没有听过冀州郑氏与博陵崔氏,难道他们真的没有后人存活于世,如果有的话会去投靠谁?”
那必然是与这两家联系最紧密的人。
她向毕极勾勾手,让他附耳过来:“帮我给你家殿下带句话。”
毕极依言凑了过去,不可置信的听完那句话,震惊了好大一会。
薛陵婼看他的表情只觉好笑,安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也不一定准,具体验证还是要你家殿下去做。”
毕极挠挠头,忍不住道:“您就只让我带一句话吗?您也不给……”
他慢慢不在下去,眼睛慢慢瞟向桌子上的信纸,颇为期待。
薛陵婼一眼看穿了他的想法,耸耸肩,无辜道:“其它没什么了,再了,你刚刚不是了,写信不安全,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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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怀疑皇后有效仿武后之心?”
秦王府,听到毕极的回话,齐晗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手中的刻刀也抖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原来我们想一块了。”
他笑得很温柔,声音不大,隐隐有些缠绵。
毕极摸了摸胳膊,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赶紧出言断齐晗一个人的甜蜜:“殿下,如果真如薛娘子的猜想,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齐晗止了笑意,淡定的继续与手中的木头作战:“自然是什么都不用做,皇位又不是我的,干嘛要管这闲事,再了,你家殿下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
“可是……”毕极仍是不解:“可是到时候殿下又该如何自处?”
齐晗睨他一眼:“倒不用管我,不如先看看太子如何自处,不过,我到挺希望皇后成为第二个武后,不过……”
“不过什么?”
齐晗凝了神,神情肃然了几分:“不过皇后之有武后之野心,却无武后之狠心,实在可惜。”
毕极茫然:“没有武后的狠心岂不是更好,若皇后真的得了势,岂不是对咱们秦王府只有益处?”
齐晗没有话,心中暗叹,从前武后几乎是把自己的亲儿子都给杀了个遍,才能成事,可现在的皇后终究还是狠不下心,顶多舍得对孙子下手,对自己的亲儿子还是无法狠心。
而且如今的圣人也不是高宗,又怎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春去秋来,白驹过隙,转眼间又到了年下,这一年大约是薛陵婼出生以来过的最提心吊胆的一年,连她阿爹出事那一年都没有这么心惊胆战过。
这一年来过的最不好的是太子,作为一个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的他,这一辈子过的几乎是一片顺遂,连高处不胜寒的感觉都没有过。
唯独这一年,他才体会到人间冷暖,失败的滋味,妻族被贬实力大减不,不仅在朝上被屡屡申斥,还多了一个劲敌。
要知道,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几乎早就把圣人之位当成自己的了,谁知老了老了,突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一年来,圣人极为宠幸赵王陈王,尤其是赵王,渐渐的有了宠惯诸王之称,甚至连续好几日被圣人准许留宿在紫宸殿,要知道紫宸殿可是圣人的住所,连太子都没有过这个待遇。
朝中风向大变,提起赵王来,都称其为是圣人最喜欢的儿子,差点忘记上一个圣人最喜欢的儿子是什么下场。
一时间,赵王麾下追随者无数,他又很会做表面功夫,文质彬彬温润儒雅,众人都夸其为贤王,毕竟这个主子脾气好,可比太子好伺候多了。
随着太子逐渐失势,不少人慢慢回味过来,从前的最受宠的秦王突然被软禁的真相,虽秦王忤逆犯上,可是到底怎么忤逆的却没清楚,若只是单单的夜闯宫门,以他的受宠程度来只是一件事,又怎么会惹得圣人大发雷霆。
再加上秦王被软禁后,太子一再倒霉,赵王地位突飞猛涨,不禁耐人寻味,大胆猜测,太子被秦王连累了。
对比一下赵王的胞弟陈王,那是对兄长恭敬极了,平日里辅佐兄长,圣人经常称赞。
这就是好弟弟与坏弟弟的差别。
后宫内,情况和前朝差不过,自从齐晗出事后,圣人与皇后的关系从此跌入谷底,连除夕夜宴,两人好不容易见个面,都能明显的看出面和心不合。
这对在旁人看来恩爱了一辈子的夫妻,在五六十岁的时候闹掰了。
山不转水转,与皇后相比,虽周贵妃年纪也不了,但与圣人倒像是老房子着火一般恩爱无比。
圣人年纪大了,倒也不会再宠幸妃嫔,但周贵妃也是跟随着圣人潜邸过来的,感情自然也非同一般,常常陪伴圣驾,连皇后的风头也盖了过去。
宫中也隐隐有传言,道圣人要废黜太子,改立赵王,皇后娘娘也要失势了。
皇后在宫中经营已久,虽不会真放在心上,但看到被自己压了一辈子的妾突然胜过自己,心中也不痛快。
有人继续支持太子,有人改投赵王一派,又有人忠于圣人,还有人在观望,毕竟太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又怎么一夕之间便被倒。
翻了年,又到春日,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长安城又出一件大事:
圣人病倒了!
这场大病来得凶猛,加上圣人年事已高,不少人猜测圣人要不行了,一时间传言纷纷,连与圣人僵了很久的皇后也去看望了圣人。
彼时周贵妃正带着赵王陈王在病人的床榻前细心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