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就是安寿堂，也是她此刻该对这个老太太明原委的时候了。她缓缓睁开眼，慢慢走进了安寿堂的门……

    安寿堂的寝室在大堂的内侧，路过一道飞鹤卧松的屏风即到。

    她让樱桃守在屏风外，刚走到内室门口，碰巧就走出一个嬷嬷。

    她看见甄姒宝，愣了一下，问：“大姐？您……您是来看老太太的吗？”

    甄姒宝唇角一翘，笑眯眯：“是啊，听祖母病了，我来瞧瞧。”来瞧瞧她，到底有没有被自己趴下……

    屋内烟雾弥漫，还散发着些许药草味儿。

    可即便这样，这个寝室依旧是看起来奢华光鲜，宽敞明亮。

    比起这个甄府任何一个屋子都要宽敞明亮！

    这样好的地方，她自然是舍不得给任何人住的。她冷冷一笑，已然走到了老太太的床塌前。

    老太太闭着目，青丝中掺杂着白发，一看就老了许多。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老了的坏人。所以，即便是青丝泛白，也绝不值得同情！

    老太太其实并没有真的晕倒，此刻也并没有睡着。她在等着人来看她。当然，最希望的自然是甄兴，最孝顺自己的长子！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她等到的不是甄兴，反而是那个把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轻轻巧巧破坏掉的——甄姒宝！

    “祖母。”甄姒宝目中微痛，看着她。

    老太太睁开眼，正对上甄姒宝一双波光微澜，足以吸入她心口的眸子！

    “甄、姒、宝！这个不孝女……”老太太一口气提上来，瞪大眼，却生生地把最后几个字给咽了。

    因为，她看见甄姒宝的眸色微变，那原本还存着些许赢弱，下一秒，已然变了一道神色！

    见老太太闭嘴了，甄姒宝徐徐：“祖母，我敬你是我祖母，一直以来，虽然年体弱，依旧茶水饮食伺候。不是我胆怯怕事，而是孝道天性使然。

    可是祖母您呢？您拿我当过您的孙女吗？

    为了一个外甥女，就把自己的亲孙女、亲孙子害得离得离，苦得苦，这世上，恐怕也就只有祖母您能干得出来了！”

    老太太一听，眼睛一瞪，半侧着支起身子，：“你，你懂得什么？！自古以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是门阀世家的女子，谁不想为自己搏杀出一条活路？

    你母亲，心高气傲，根本不把我这个嫡母放在眼里！

    凭什么让她和她所生的孩子舒坦？倒不如，倒不如找一个依附于我的，对我母家有所助益的，不但是我，连甄家和你父亲也会轻轻松松的立足于盛京的门阀之列！”

    ……

    “祖母好谋划呀！”甄姒宝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被眼前这肮脏污了眼睛。她冷笑，齿寒，甚至浑身颤抖到要杀人。

    最终，化作嘴中的一句问：“那祖母，你可知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老太太皱了皱眉，眼神凌厉地看着甄姒宝。

    甄姒宝斜睨了她一眼，转到一侧的窗前，：“人活一世，为的，不就是家宅安宁，子孙满堂，母慈子孝，一家和睦吗？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荣光得失。

    到底，不就是一个个空架子，一推，就倒了！

    祖母，你想想，您如今六十了，还有几年活头？那您死了以后呢？

    这些家财难道都要由那些只想着依附祖宗，碌碌无为，甚至鸡鸣狗盗之辈来继承吗？真的那样，您就能安心闭上眼吗？”

    ……

    老太太愣住了。这些，她从未想过。

    从她懂事起，受过的所有教育，都是争夺和搏杀。从未有人跟她过这些！

    可偏偏，还的如此有理！

    老太太并没有再话，只是默默地闭上了眼。

    甄姒宝缓缓踱了出去。

    她知道，多年侵染，哪是她几个字一段话就能改的过来的？

    只不过，千里之堤始于蚁穴，她要做的，只不过是那一只蚂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