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麟的下手，便是谢凌玄。

    他此刻眉头紧蹙，盈盈看着甄姒宝，忽然觉得她的一切，似乎都很熟悉。心痛，不期而至。

    而皇甫麟则神色阴阴沉沉，看着甄姒宝，总觉得她似乎对自己认识很久。甚至于，对他，了如指掌！

    长风促吟兮，我篷窗，

    明月皎皎兮，照我床！

    奈何君恩兮，腹蛇蟒，

    一朝背弃兮，剜心肠！

    完这一段，甄姒宝忽地依剑站起，顺着剑的劲道来回换转。

    一时间，剑光闪闪，那剑影仿佛雷霆之钧，连江河日月都为之失色！

    但看白刃血汪洋，哪管他朝骨坐床！

    星河血汗夜未央，啼哭悲鸣不敢忘！

    顺势，她剑放在脖子上，做出自刎的动作，然后软软地趴在了地上。

    接着，她又爬起来，神色如厉鬼一般，那身上的白色长袍都仿佛变成了鬼魅的影子。

    她一边爬，一边吟：

    冥王醉酒漏黄泉，恶鬼蓁蓁爬出墙！

    豺狼一朝伺在伴，龙战于野也难狂！

    今朝有酒今朝醉，岂能任由蛆在仓？！

    余君之乐彼不祥，玉泉宫中一舞畅！

    最后，甄姒宝慢慢收起剑，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如同一个虔诚的教徒，将宝剑恭敬地拖起，举过头梁。

    盛公公心明眼亮，急忙跑过去，将宝剑接过来。然后又拾起地上的剑鞘，合上，一并举过头顶交到了皇帝的手上！

    ……

    大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不曾有。

    所有人都看着地上匍匐的那个身影，冷汗潺潺，竟忘了自己此时身处高堂明镜之上，根本没有什么黄沙漫天，也没有恩断情绝、黄泉爬出复仇的厉鬼！

    当然，最后那几句，很多人也听出来。甄姒宝似乎在提醒陛下，身畔已有豺狼虎豹，让他自顾心！

    好厉害的甄家大姐！好厉害的丫头啊！

    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或者是磨砺朝堂数十载的门阀大家家长，都对甄姒宝另眼相看！

    在短暂的静止之后，皇帝终于动了动。他手里把玩着手上的宝剑，看了看，忽然：“没想到，明妃的这把七彩宝剑，今日竟有了这样的用处。看来，也算是多年沉寂之后的一次很好的亮相了！”

    明妃？

    甄姒宝眉心一蹙，忽然意识到自己为啥总感觉这把剑她见过呢！

    上一世，皇甫麟曾经在一次清宫（就是将很多旧朝贵人妃嫔用过的宫殿清理出来，迎新进的宫人进去）中，将这把宝剑搜了出来。

    当时，她正好缺一把趁手的宝剑，正准备要，谁知，甄柔媛竟然娇滴滴地，她好喜欢。

    结果，这把宝剑竟然就送给了一个连剑都拿不动的「柔妃」手上！

    皇帝抬头时，正巧看见甄姒宝正盈盈看着这把宝剑，似乎很是喜爱。

    于是，抬起手臂，递过来，：“丫头，既然你那么喜欢，就拿去吧！明妃是朕的母亲，今日你竟然拿出她的东西来劝诫朕，朕很是欢喜。

    这首招魂曲，很好。这一月，朕每每午夜梦回之时，都梦见先祖，他们哭着，八王之乱，整整十六年，血流成河，尸骨遍地，王侯将相，沦为草莽，让朕一定要引以为戒！

    八王之乱，先是贾南风专政，再接着就是各王之间的互相搏杀，导致举国上下，饥荒、疫病频生，尸骸遍野！

    起因虽然是一介女流，可是又何尝不是我们整个官阀的不德、不幸？

    虽然，朕不知甄大姐是为谁招的魂，但是朕，知道，但凡能写出这样词的人，都是心怀天下之人呐！”

    皇帝顿了顿，眼神掠过那双面具下的眼睛，沉声：“过一会儿，宫宴结束后，你自行留下，朕，有事要与你！”

    甄姒宝愣了一下，马上再次匍匐在地，高声呼：“是！姒宝应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