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替嫁 (二)
一炷香之后,甄姒宝登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茯坚不放心,跟她一起来了。
只不过,茯坚在前面骑马,甄姒宝则在后面的马车里坐着。
她穿着一身略显土气的土布圆领褐色长裙,身上又多穿了两个马褂,头发也是梳着略显土气的垂挂髻,脸上蒙着白纱,可是透过白纱,可以若隐若现看见她整个额头到眼睛处有着骇人的红色!
那红色做得极像胎记,让人仔细辨认也看不出,那只不过是用朱砂和明矾做的临时描绘罢了!
是了,她为了让皇帝觉得自己奇丑无比,不被觊觎,在额头和眼睛处涂了好大一块胎记。
这样一来,就算是再荒淫的男人,估计看见自己都也兴趣全无!
当然,除了皇帝,还有那个雍王。她想到时候大婚那日,她再依照今日的图案再画一个!
不定,雍王看见自己奇丑无比,连洞房花烛都省了……
透过马车看向外面,长安街上,本应春意正浓的时节,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傍晚的阳光正渐渐势弱,偶尔间,可以看到一些门户里传出炊烟,还有一些饭食的味道。甄姒宝这才记起,自己好像还没吃晚饭……
樱桃和蒲英虽然跟着进了王府,可是自己还未来得及跟茯坚要。所以,跟着她的依旧是葵籽。
葵籽见甄姒宝摸了摸肚子,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糕饼递给甄姒宝,:“姐,葵籽见姐都没来得及用晚饭,就给您带了一块糕饼来,您快吃吧!要不一会儿进了宫,只恐怕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甄姒宝心下感动,看了她一眼,默默接过糕饼吃了起来……
葵籽是个实在人,给甄姒宝吃完糕饼,又递过去一个用葫芦做成的水壶,里面的水竟然还是热的!
这样的心思在丫鬟里也是少数。甄姒宝见葵籽细皮嫩肉,并不像常年累月做活儿的人,便问她:“你是何时怎么入的将军府的?”
葵籽一听甄姒宝问自己的身世,当下挠了挠头,:“也难得姐还能体恤葵籽的身世。在这长安城里,人人自危,也很少有人能记得起我了。”
“哦?这是何意?”甄姒宝一听这话,便知她话中有话。
葵籽垂下头,:“葵籽原本是广宁公鱼荆家中的长嫡孙,原名叫鱼灵儿。只可惜,去年底,家中突遭横祸,皇帝发难我祖父,我们全家,男丁全部都别处死,女眷则全部都充为官奴。葵籽被将军府的人买来算好了,等嫡姐回来以后给姐陪嫁的。”
“哦……”又是一起官位不保,累及家眷的例子。当初魅儿也是如此!
父亲落足,全家累及,她沦落奴籍,被人凌辱。不知道,自己走后,魅儿在宫中如何了……
一阵怅然之后,甄姒宝伸出手握住葵籽的手,:“既你我认识一场,日后便是姐妹,你我互相照拂,想必,日子不会太差。”
这,她笑得灿烂,如同那马车外的最后一抹朝霞,竟然比之前燃得更烈了一些。
很快,大秦的皇宫到了。
果然,不愧是历朝古都,这里的古皇城苍茫、厚重,灰暗中过,如同一道道连绵不绝的苍山,竟然不觉让人心生震撼。
甄姒宝没机会看更久,因为她刚下车,就有太监在门前带着她们入了宫了。
宫内到了夜里方才笙箫渐起,各宫各殿,都不热闹。
甄姒宝走在一个名叫「永巷」的细长巷子里,被周围高大的城墙笼罩,心中渐生压迫之意,心里侥幸自己并未是永久在这宫里。否则,势必会被这迫人的地方压抑致死。
走到未央宫,甄姒宝和茯坚在外面候着,太监进去传达,过了不久,太监就跑出来了,:“陛下有些事在忙,让甄姒宝和茯坚在外面候着。”
甄姒宝不明所以,茯坚却面色铁青,手微微握成了拳头。
不过,很快甄姒宝就听见未央宫内传来男女的哀叫声,而且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和凄惨,这种声音她比谁都清楚,顿时身后开始发起冷汗,而且周身发抖,险些连腿都站不住。
太监见甄姒宝身体发抖,以为她冷了,便安顿她在一旁的侧殿去候着,茯坚则继续在外面站着,以防皇帝忽然来唤。
到了侧殿,听不见惨叫,甄姒宝渐渐身体恢复了正常。她倒了一口茶喝了,轻轻抚了抚胸口。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衣衫散披的少年跌跌撞撞的从一旁的殿宇中闯进来。
他长相极为阴柔,年纪也不大,唇红齿白,很明显,是男生女相,乃是男中葵宝。
他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甄姒宝,愣了一下,随即拿起桌上的茶杯向她扔去,恶声恶气地:“看什么看!没看见过美男麼?!”
甄姒宝并未做声,而是上下审视着他。他里面只着了极薄的亵裤,上面隐隐约约还有一些落血。
上身光着,披着的外袍根本遮挡不住什么。光洁的皮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瘀痕明了,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看到这里,甄姒宝就明白了,刚刚大殿内传出的男声是谁的,又是怎么回事了。
她不再看他,转过头,坐回圆桌前,拿起一个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累了吧?喝杯茶润润喉吧,刚刚喊得那么卖力,估计嗓子眼都冒烟了吧?”
慕容儿皱了皱眉,扶着桌前走过来,轻轻坐下,可是刚碰到椅子,顿时疼得冷汗潺潺,眼里一滴泪逼落了下来……
甄姒宝见他这样,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膏,:“这是我在花鸟村的时候,康大哥给我去瘀止痛止血的,你擦一点吧!你这样,只恐怕今夜都难入眠了。”
慕容儿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走到帘帐后面擦了药,又走回来,对甄姒宝:“你这药膏甚是好用,可否,给我?”
甄姒宝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二人默默无语了一阵。慕容儿率先话了:“我姐姐慕容嫣还在里面,那个人,是个魔鬼!”
甄姒宝皱了皱眉,想了一下,忽然记起姓慕容的,应该是之前大燕的皇族啊!
难不成,他就是前世后来败凤玄洪,将他逼到绝境,自缢身亡的慕容儿?!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他:“你,你是不是叫慕容儿?”
慕容儿一听,马上惊讶问她:“你怎知道?国破后,我和姐姐掳获至此,夜夜陪那个魔鬼厮混,无人知我是谁,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甄姒宝登时如获至宝,笑着看他,:“或许我就是上天派来救你的神仙仙女也不一定,你看,你竟然在这么落魄的时候,遇上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