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将来凤玲生的是男是女，你都不能因此嫌弃她，更不能让你的儿子跟她离婚。”

    “好，我知道了。”

    王婆子攥紧了拳头，声音又粗了几分。

    今天这件事儿已经被全村人围观了，即便儿媳将来生的真是女娃，她还敢再什么？

    “好。”

    傅青烟轻轻叹了一声，她伸手握住陈凤玲的手，温声道：“别怕。”

    “凤玲，今天的事儿大家都看到了，她也向村长保证了，你放心，以后再有人欺负你，村里会替你撑腰的，你只管好好照顾你自己，平安生产就行了。”

    “谢谢你，青烟。”

    陈凤玲望着眼前的傅青烟，她的心里不出的感动。

    她认识傅青烟很久了。

    从傅青烟插队的那天，她们就开始上了话，但那个时候陈凤玲眼里的傅青烟却和现在截然不同。

    当初的傅青烟眉眼低垂，话声音温柔。

    看上去甚至比自己还要老实几分。

    但现在的傅青烟好像一下子就变了。

    “没有你，青烟，我都不知道未来的日子该怎么才能过下去。”

    陈凤玲哭得梨花带雨。

    眼前的傅青烟了她自己一辈子都不敢的话，做了她一辈子都不敢做的事儿。

    她心眼里佩服她，感激她……

    “你好好的，等生了娃，要勇敢一些，你是母亲，你很伟大，你要记住这一点。”

    傅青烟仍然担心万一陈凤玲真生了女娃再遭埋怨，遂提前用心嘱咐她。

    在那件事过后没几天，凤玲真的生了。

    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个男娃。

    “真的没想到凤玲最后真的生了个男娃，我还以为她那妯娌嫂嫂的是真的呢！”

    “是啊是啊，凤玲那刁婆婆也是高兴坏了，听是男孩，那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还听现在王婆子每天都把家里能吃的东西往凤玲的屋里送，这生了男孩地位立刻就不一样了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女队员们一边下地，一边谈论了关于凤玲的事儿。

    傅青烟听了，心里却五味杂陈。

    她是替凤玲高兴的，生了男孩算是为凤玲自己加了一道保障，王婆子不会再欺负她了。

    但同时，大家关于生男生女的讨论仍然建立在深刻的「重男轻女」的观念上。

    “青烟姐，青烟姐？”

    傅青烟正出神，身旁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傅青烟回头，是齐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齐慧笑嘻嘻地走过来，挽住傅青烟的手臂，朗声道：“姐，咱们下了工去凤玲家看看呗，我最喜欢孩儿了，你跟我一起去，咱们顺路给凤玲道个喜去！”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傅青烟觉得有点累，四肢没劲儿实在懒得动弹。

    “我自己去多没意思，你陪我吧。”

    “不去。”

    傅青烟向来有主见，无用的社交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可一点也不想和齐慧同行。

    “青烟姐你真是……拒绝人也不知道温柔一点，你这样我多没面子。”

    “没面子就不要继续挽着我的手臂了，这位女同志，我要回家了。”

    傅青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齐慧识趣地把手臂拿开了。

    “好吧，不去就不去，那我自己去。”

    齐慧撇撇嘴，一边走一边嘟囔着：“青烟姐真是一点也不够意思！对我总是冷冷淡淡的，只有跟林同志话的时候，脸上才有点笑意。”

    傅青烟：“……”

    有那么明显吗？

    齐慧这么一，傅青烟倒是觉得有点愧疚了。

    所以她决定还是善待齐慧一点：“谁我见色忘义了，你烟姐我不是那种人，过来，我有点事跟你。”

    “什么事儿？”

    齐慧一听，非常激动地跑过来，贴在傅青烟身边。

    “我最近观察你口腔味道很不好，明你肠胃菌群失调，有条件的话去镇上开点药去吧，治疗一段时间应该会有疗效——你瞧，我是不是对你也很好？挺关心你的是不是。”

    齐慧：“……”

    齐慧抿紧嘴唇，怔了怔，随后差点就哭出来了。

    “青烟姐，你还是对我冷淡点吧！”

    完，齐慧转身就跑了。

    傅青烟有些郁闷地眨了眨眼。

    “不是嫌我不够关心她吗？我这不是关心了吗？”

    “这女人，也太难猜了……”

    傅青烟无奈转身刚要走，突然身后路边的方向传来了尖叫声：“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路边是谁家的孩子啊，被车撞了，赶紧去看看啊！”

    傅青烟将目光向着那个方向投过去，发现很多人都闻声朝着一处跑了过去。

    听到有人受伤了，还是个孩子。

    傅青烟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行，我得去看看，这村子里现在连个赤脚医生都没有，万一孩子需要临时抢救怎么办？”

    傅青烟抬脚朝着人群走去。

    到了地儿，傅青烟才瞧见被车撞了的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孩子约莫只有六七岁的样子，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体左侧的地上有血，应该是手臂受到了损伤。

    “这是谁家孩子啊，赶紧叫大人啊！”

    出事的地点正在两个村子的交界处，喊话的人是傅青烟插队的流水村的村民，他既然不认得那就应该是邻村的孩子了。

    “这可咋办，这可咋办啊……”

    拉货的司机也跪在一旁，看上去吓坏了，抱头在那儿胡乱嚷嚷着，“出事了出事了，这下完了，全完了！”

    “你是司机吗？”

    傅青烟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我是。”

    司机师傅的声音听上去都快哭出来了。

    “我是医生，你现在把事情的经过迅速简要地跟我描述一遍，我要立刻知道他可能受伤的部位。”

    “我……我刚才正在开车，可能是昨天没睡好，突然就觉得有点犯困。”

    司机抓着自己的头发，眼底全是惊恐。

    “就在我一恍惚的时候，这个孩子突然就从田边冲出来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我立刻就踩了刹车，但还是晚了，他撞到了我车身的侧面……”

    “接下来我就听到「咚」得一声，我当时就吓坏了，我吓坏了你知道吗？”

    司机师傅绝望地拽住傅青烟的手臂，不断地重复着最后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