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唐音本来是想等雨停的。
结果等了半天, 雨势越来越急促,完全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她低头翻了翻手机通讯录,通讯录空荡荡的, 一翻就能到底, 压根没存过几个电话。
她抿着嘴角, 正犹豫着要不要麻烦家里的阿姨过来一趟。
夜色深浓,雨声窸窣。
教学楼已经暗了大片, 只剩下孤零零的路灯伫立在雨幕之中。
路灯晕开的光晕有些模糊,隐约可见细细雨丝往下坠落。
电话还没拨出去。
她抬眸, 不经意间瞥见破开夜色而来的人。
他手执着一柄黑伞,伞身足够宽, 将伞下的人遮得严严实实,往下看,也只能看见一双笔直的长腿,以及行走间,鞋跟带起飞溅的水花。
唐音一怔。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往这儿来?
这个答案, 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在雨幕中安然徐行的那道身影最终停在了教学楼前。
上台阶时, 伞身也跟着往上抬了抬,露出了一截光洁流畅的下巴。
唐音有点懵, 带点不确定:“粥粥?”
沈之洲手一抬,被伞遮掩的那张脸就彻底露了出来。
唐音险些还以为认错了,她往前迎了两步,很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下雨了。”他嗓音很沉, “来接你。”
唐音:“……”
他站在台阶上, 微微倾身, 伞身也跟着往前倾, 直到将她的身影也罩进伞下,他问:“回家?”
唐音默默挂了刚拨出去尚且还未接通的电话,顺手收了手机:“嗯。”
已是深夜,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
唐音抱着书包跟在他身侧。
没一会儿,她怀里抱着的书包就被沈之洲单手拎走。
她两手空空,而沈之洲又要撑伞又要背着书包,她有点过意不去,伸手要去拿回来:“还是我自己来拿吧,也不重的。”
他没什么,只是身子侧了侧,躲过她伸过来的手,用行动拒绝了她。
唐音手落了个空,讪讪地又将手收了回来。
夜里很静,只有雨水坠落在伞布上噼里啪啦响着的声音。
两人躲在一柄伞下,不可避免会有肢体接触。
她肩膀不心碰到沈之洲的手臂后,她试着往外挪了两步,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只是她注意到,沈之洲为了照顾她,将伞身往她这边倾斜,左边肩膀已经被雨水湿了。
她再不敢作妖,乖乖地又靠近了些。
别墅离附中还是有段距离的。
靠脚走路可能得走个一两个时。
平常,她都是坐公交回家的。
实在太晚了,她才会让司机到校门口等着。
只是今天凑了巧,沈欢没来,司机因为家里的孩发烧也跟她请假了。
唐音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二十分。
到别墅附近站点的最后一班公车收班时间是十一点半,幸好还有最后一班公交。
两人站在站牌下,公交站延伸出去的角檐刚好可以帮他们遮下雨。
唐音从包里翻出了纸巾。
往前走了两步,她拽了下沈之洲的衣摆,轻声唤道:“粥粥。”
沈之洲微侧身,他敛眸,做出侧耳聆听的姿态,微抬的下颌弧度流畅分明:“嗯?”
“你转过来点。”唐音拉着他的衣摆没放手。
沈之洲依言照做,问道:“怎么了?”
唐音踮脚,手捏着纸巾轻轻地按在他额上。
宽大的校服袖子随着抬起的弧度往下滑,露出的那截腕骨纤细,隐约可见青色的脉络,淡淡的清香在鼻尖萦绕。
不清是纸巾的香气,还是少女身上自带的体香。
他低眸。
比他要矮一个头的姑娘抿着唇,表情很认真。
皮肤细腻如瓷,低阖的眼睫似鸦羽一般漂亮。
唐音很仔细地用纸巾吸干他脸上的水珠。
像是在用绢布细细擦拭一件易碎昂贵的珍瓷。
许久,她才收回有些泛酸的手:“好了。”
恰好,最后一班公车也来了。
只是她失算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今天晚班车上的乘客格外多,至少比平常多出一倍。
她跟沈之洲上车的又比较晚,好不容易才挤上去。
唐音被人潮挤压着,根本抓不到扶手。
只能被动地随着人潮涌动,被推搡来推搡去。
也不知道是谁,重重踩了她一脚。
她没忍住轻叫了一声,痛呼的声音犹如动物幼崽。
胳膊也不知道被谁抓住,对方很用力地将她往后拽。
她往后退了好多,最后被拉拽着挤到了角落。
身前忽然多了一道身影,犹如屹立不倒的一座大山,将她紧紧护住,他低下头哑声了句:“抓着我。”
唐音一直低着头,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他胸前的扣子上,两只手紧紧拽住了他腰侧的衣服。
车子似乎是过了一个减缓带,原本行驶还算平稳的车子,车身忽然剧烈颠簸了一下。
唐音失控往前扑,撞进对方怀里,梆硬的扣子蹭过,划到了眼角。
她闭起眼睛。
手本能去摸被划伤的眼角。
却不曾想沈之洲也低下头来预备查看她是不是有被撞到哪儿。
抬起的手,不心碰到他的脸,指尖下意识按了按,触感温热。
唐音艰难地掀开眼睛看,她的手正按在男生嘴边。
眼睫狠狠一颤,她立刻收手,指尖微微发着烫。
她低声道歉:“对不起……”
沈之洲嗓音哑了几分:“划到眼睛了?”
她皮肤白。
一点点痕迹就很明显。
这会儿她一抬头就能很清楚看到眼尾蜷着的一抹红,细看能看清一道很浅的划痕。
唐音揉了下眼睛,摇头:“没事,也不是很疼。”
沈之洲拉下了她揉眼睛的手:“别揉,下车再看看严不严重。”
唐音觉得没什么,也不是很疼,就是有点睁不太开……
但她身体还是很乖顺听从对方的嘱咐,手乖乖垂着,没有再去揉眼睛。
等到下车。
唐音眼睛就彻底好了,看东西也很清楚,没受什么影响。
她再三保证眼睛没事,沈之洲才就此作罢。
等他们快到家门口。
雨才堪堪停下。
沈之洲停下来收伞,唐音顺手就将书包从他手里拿了过来。
灯光下。
少年眉眼低敛,往日冷硬的轮廓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连发顶的漩涡也落了一层柔软的浅光。
唐音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捶了一下。
她沉默了半晌,不知不觉想起沈欢的话。
一路上犹犹豫豫,最终在即将要分离之际,她才有勇气把话问出来:“粥粥,你……你是不是不准备去华清了?”
沈之洲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来。
旋即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看着唐音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复杂。
唐音本来不想问的。
可耐不住好奇,抓肝挠肺的想知道答案。
沈之洲久久不回答,她握着书包带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原本她以为等不到回答了。
沈之洲却忽然出声。
他叹息一声:“也许吧”
也许?
唐音皱紧眉:“为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华清的吗?”
为什么忽然就不确定了呢?
沈之洲好像并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抬手,手掌盖住她的脑袋,放轻了声音:“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们不是马上就要考试决定进冬训营的名额吗?好好听课,安心备考。”
这怎么会是她不该管的事?
如果他不准备去华清的话,那他要去哪儿?
以后……
她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唐音忍了忍,没有话。
只睁着一双柔润的杏眸安静地看着他。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变得有点陌生。
他们明明离得很近。
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抓到他。
可又觉得好像离得很远,仿佛隔了一道银河。
眼睛忽然涌上一股酸潮,涩涩的,喉咙也哽得难受。
她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敛去水汽,慢慢低下了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试的。”
“嗯”他笑起来,眉眼很温柔,“哥哥等着你的好消息。”
她始终低着头,莫名觉得委屈。
眼里的热潮凝聚在卷翘的眼睫之上,眼睫轻颤,泪珠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落,落在手背上,被她很快的用书包盖住。
她忍着颤意,努力平复情绪:“如果我拿到这次冬训营的名额,你可以送我一件礼物吗?”
沈之洲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本想靠近,她却往后躲了躲,把自己彻底藏进暗处,追着问:“可以吗?”
沈之洲一怔,量着眼前快要把自己缩成球的姑娘,他轻蹙了下眉:“可以,你想要什么?”
她摇头:“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再等等。”
沈之洲沉默两秒:“嗯,那就等你考完再。”
不给他探寻的机会,唐音飞快地:“好,我先回家了,晚安。”
完,她就跟逃难一样飞速躲回了家。
沈之洲在门口站了会儿。
等到二楼房间的灯亮起,他才回去。
唐音躲回房间,将窗帘拉得很紧。
她看着桌子上的那一盒糖,茫然地僵坐了一会儿,视线逐渐变得模糊,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一边用力擦拭眼睛,一边又控制不住想哭,眼角泌出的泪水浸染了伤口,很疼,胸口也很疼,到最后,她根本分不清是哪里更疼了。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其实很胆、很懦弱。
她不敢,甚至都不敢问。
因为她害怕沈之洲谋划的未来里根本没有她的位置。
作者有话:
解释一下,粥粥不是因为自己也还没想好,而且糖宝还太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影响到糖宝的成长
粥粥是在等糖宝长大,糖宝也慢慢在意识到自己对粥粥的感情不一般
抱歉呀,让大家久等了,粥粥和糖宝真的马上就会长大啦
最近事情有点多,所以迟迟没能做到加更
我不立fg了,以后能加更就会努力多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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