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 你生病,他可是半点也不……
梨园的夜晚,与白日不同,自有一派空旷寂寞的美感。
李义诗闲来无事,拿着酒壶在外头散心,正瞧见几个禁军拖着一宫人走过来,她本没什么兴趣,仰头饮了一口酒,算接着欣赏月亮。
谁知那宫女喊叫了一声:“公主!”
李义诗皱着眉头,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转过身仔细一看,却是青葙的大宫女。
“慢着!”
她上前一步,挡在几个禁军去路,“放开她。”
“公主恕罪,此宫婢夜间喧哗,扰太子安寝,我等要将她带回去以正宫规,还望公主——”
李义诗原本只是想问几句话,并没想怎么着,但听见他提起李建深,她的酒劲直往脑门上窜,只听‘哗啦’一声,抄起手中酒壶就向领头的头上砸去,那人瞬间见了血。
几个禁军急忙跪下:“公主恕罪!”
李义诗一字一句道:“本公主,放开她。”
那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了动静,趁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李义诗捞起柳芝的胳膊就走。
待走过两条宫巷,李义诗才松开柳芝,道:
“回去吧,他们不敢追来,太子的狗总是格外忠心些,你往后躲着点他们走,千万别再撞上了。”
把人带到这儿已经算是她仁至义尽,李义诗转身便要走,谁知柳芝扑通一声跪下,急切地求她:
“公主,您大慈大悲,帮帮我家太子妃!”
太子妃?
“她怎么了?”
李义诗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柳芝一五一十地了,听是青葙生病,李义诗道:“你怎么不去找太子?”
柳芝急道:“太子已然歇下了,奴婢叫了两声门,便被禁军给带到了这儿,公主,事发突然,求您好歹想想法子,好歹请位御医过来。”
李义诗暗自唾弃了李建深一句,解下腰牌递给她,对身边的内监道:“带她去找御医。”
她自己一转身,直往李建深所住的沁芳殿而去。
……
柳芝带着御医赶回去的时候,青葙正在往外吐苦水,她脸色发青,已然疼得虚脱。
那御医赶忙给她切脉,神色凝重。
柳芝和樱桃在一旁看得着急,可又不敢催,只能用帕子给青葙不停地擦汗。
御医起身,道:“臣冒昧,请太子妃张嘴,容臣一观舌苔。”
青葙听话张嘴。
须臾之后,御医道:“殿下胃内寒气过盛,想是儿时落下的病根,多年来未曾好好调养,致使寒气越积越重,是以才会疼痛难当。”
青葙点点头。
她儿时孤苦无依,当过一阵子乞丐,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吃,若是实在是没得吃了,就去吃树皮、草根,还有观音土。
她的胃便是那个时候吃出来的毛病。
“有劳……老先生替我开些药方……”
她胃里的疼痛已经消减许多,但话还是有些有气无力。
御医恭敬道:“这个是自然,不过……”
他捋了捋胡须,道:“臣观殿下肝气郁结,体内始终有一口郁气萦绕,还望殿下多多宽心,方是长久之道。”
青葙垂眼,她的郁结是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想要解除,怕是这辈子都不能了。
柳芝送了御医出去开药方,樱桃趴在床头握着青葙的手,开始哭起来。
肝气郁结,太子妃多开朗的一个人啊,短短几个月,竟结出郁气来,都是因为太子殿下!
然而此事,她们又无可奈何,谁叫太子的一颗心都在那卢娘子身上,她们太子妃是半点都分不着。
青葙摸着她的头,:“别哭了,我已经不疼了。”
樱桃看着她苍白的脸,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李义诗进来的时候,正瞧见这一场景,她将樱桃拉起来,道:“还在这里哭,没瞧见你主子还难受着么?去帮忙煎药去。”
她这一,樱桃赶忙擦了泪站起来,跑着出去了。
青葙万万没想到今日是李义诗帮了自己,张了张口,道:“……今日多谢公主。”
李义诗坐下,道:“不用,本公主向来侠义心肠,帮你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青葙道:“还是要谢的,我在丽正殿里自己种了许多果子,若公主不嫌弃,回头叫人送去给公主尝尝。”
李义诗看着她,道:“好,不过太子妃就没有什么旁的要问么?”
“什么?”
“比如我方才从何处过来?”李义诗提醒她。
青葙不明白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李义诗冷哼一声,道:“我方才去了沁芳殿,在外头敲了半天的门,我的太子哥哥,哦,也就是太子妃你的夫君,像是聋了一样,半点回应也没有。”
“你生病,他可是半点也不关心。”
意料之内的事,青葙倒是没有多大反应,李建深对她一贯的冷情冷性,若是此刻他突然跑过来对她嘘寒问暖,她反倒要吃惊害怕。
药煎好了,青葙等冷凉了之后,捧着药碗一口气喝下去。
李义诗见她面色好了许多,看着不疼了,方才起身告辞:“太子妃,我等着你的果子。”
青葙发现李义诗是个性格有些别扭的姑娘,对人表示好感的时候,不喜欢明,非要拐弯抹角。
她捧着药碗,点点头,好。
等她走了,青葙方躺下,然而脑海里思绪纷杂,搅得她毫无睡意,她将脑袋埋在被子里,不知过了多久,方才沉沉睡去。
***
青葙在梨园将给林贵妃的画画完,便去跟李建深辞别,见他不在,就给他写了张字条,告诉他自己回东宫去了。
虽然李建深并不关心,也不一定会看,但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李建深回来,见桌上有一字条,下意识拿起来看,只见上头写道:
“妾已归,望君珍重。”
字迹歪歪扭扭却又十分认真,仿佛能瞧见写它的人趴在桌上努力下笔的样子。
李建深本想将它扔掉,最终却没这么做。
这是头一次有人给他写这些东西,虽然有些幼稚,但感觉并不坏。
冯宜过来:“殿下,五公主殿下求见。”
李义诗三天两头的闹一次,李建深早就见怪不怪。
“出去。”
前几日他已然睡下,李义诗在沁芳殿外也吵着要见他,他知道她来,多半是跟李纪元有关,他当日没见,今日也一样。
冯宜躬身应是。
......
次日是个大朝会,李建深进宫上朝,本想等下了早朝回东宫一趟,却被李弘留下,是要他去紫宸殿用早膳。
李建深自然是要谢恩前去。
这些表面功夫,他这几年是越做越熟练。
膳上,李弘将桌上的胡麻粥赐给他,:“朕记得太子儿时最喜欢这个。”
李建深道:“是,难为陛下还记得。”
李弘放下筷子,叹息:“你自便是个聪慧的孩子,其他的兄弟姊妹没一个比得上你,你又不大爱话,每回朕归家,那几个总缠着朕问’阿兄怎么不理我’?”
他捋着胡须笑起来:“想起来,真是恍如昨日啊。”
李建深知道他的正题快到了,捏着筷子不吭声。
果然,很快李弘便又是长长一声叹息:“眼见着又是中秋,阖家团聚的日子,可是咱们家却团聚不起来,朕这几日总是梦见老二,也不知他过得如何。”
李建深面无表情,李弘几乎每个月都会去大理寺看李纪元,这一点,他们都心知肚明,如今,他却还在这里演戏。
李弘见他仍不吭声,面上的笑意淡下去许多,道:“中秋团圆夜,朕算让你弟弟出来一日,咱们一家也算团聚了。”
一家团聚?
李建深眸中暗含冰霜,他抬头,看着李弘道:“父皇,只有儿臣的母亲回来,那咱们才算是真正的一家团聚。”
听他提起昭贵皇后,李弘的面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
他按下心中的怒气,道:“朕在你弟弟,太子提你母亲做什么?”
李建深把玩着手中酒杯,神色淡淡的:“不是父皇要一家团聚么?”
李弘登时站起来,怒目而瞪,早已没有在群臣跟前的儒雅随和。
“你什么都不同意二郎出来?”
李建深还是那幅油盐不进、波澜不惊的样子,道:“他的罪,按律早该处死,是父皇保他,他才能留的一命,如此,还要他出来做什么,继续祸害江山社稷么?”
李弘被他的面红耳赤,指着他,被气得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才道:“太子深明大义,好一个国之储君,既如此,就该谨言慎行,而不是将那卢氏放在身边,同她出双入对,丝毫不顾及皇室颜面。”
“卢家也不是什么清白家族,难不成太子还量着要将她纳进东宫不成?”
李建深前些时日将他赏赐的女子都赏赐给魏衍,他可以不什么,但要娶卢氏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李建深没是要还是不要,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看着李弘,神色无波无澜:
“父皇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如此激动为妙。”
李弘自登基后,便从无人敢在他跟前这样嚣张。
他被气得手指发抖,想都没想,抄起手边的一个香炉就往李建深头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