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曦神色却甚是无奈，勉强笑了笑，道：“谢陛下恩典。”完转身回了自己席位，坐下喝酒，脸上毫无笑意，看来皇帝的赏赐并没能温暖到被武慧儿泼了几盆冷水的一腔真心。

    皇帝：我家慧娴果然潇洒冷酷，毫不拖泥带水，也还好吧！

    陛下看着没心没肺自斟自饮的武慧儿，其实稍微有些头痛。仔细想想九娘时候脾气好像不这样啊，武妃在的时候，可乖巧了，是不是让自己给惯坏了？想起武妃，陛下心里又是一阵唏嘘，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惯坏了就惯坏了吧，左右是个姑娘家，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陛下是很清楚武慧儿性子的，这会儿只是跟杨曦赌气才没发落修远兮，但心里必定是修远兮记恨上了，不定什么时候不爽了，新仇旧恨一起算，到时候修远兮这胳膊腿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皇帝想起上次上阳宫里武慧儿跟杨泰之间的龃龉，掀翻上阳宫的事，心里又是一阵唏嘘，也不知谁叫她去练武的，本来就暴躁，这习武之后不仅暴躁还破坏力惊人，上次不仅打伤了杨泰不，还一连伤了好几个御前金吾卫，偏偏闹出如此大事之后，训她她还不听，打又舍不得，实在是不知该如何管教。想起这些个往事，圣上是心有戚戚，忧愁地抬头，一眼看到呆立在厅中的李茂，忙向李茂招道：“十三郎啊，你跟九娘最是要好，你快劝劝她。修爱卿其实也没有恶意，想必是裴絮让他带的话是私密话，不便在众人面前来，他也是为九娘着想，是一片好心。”

    李茂十分无语，陛下把要劝解的话都完了，自己还能什么呢？抬头看了一眼武慧儿，武慧儿也低头，随意瞥了他一眼。李茂缩了缩脖子，道：“陛下，臣觉得，修乐师戏弄郡主也不是很妥当。”

    皇帝（）：这孩子怎么这么怂？没一点他阿爷长乐郡王和他兄长长乐世子的英雄气概！

    武慧儿原本被杨曦膈应着已经忘了修远兮了，经陛下一提起，又想起来适才修远兮故作高深耍弄自己的事情，忙甩着道：“我觉得他就是皮痒想找抽。陛下，把你上次借我的马鞭赐给我吧，我先给他松松皮！”

    皇帝没词了，忙转头看向杨曦。杨曦也是无奈，分明武慧儿已经放下了，圣上又不依不饶提起来，这不是故意挑事吗！杨曦对皇帝摇了摇头，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表示自己还在伤心难过中，无能为力。皇帝又看向李茂。李茂顶着皇帝祈求的目光，心里颤了颤，为什么要看他啊，关他什么事啊，九娘动起来向来敌我不分没轻没重的，这要是一着不慎就极有可能命不保，他也很怕呀，然陛下都给自己甩眼刀了，他也不能装不懂了。李茂颤巍巍的挪到武慧儿席位旁边的空位，扯出一抹贱贱地笑容，道：“九娘，要不还会算了吧。咱不看他的面子，好歹也给李博士和李长歌一个面子，是不是？”李长歌是宁王府的乐师，同时他还是李鹤年的弟子。李长歌与宁王府长史裴长浪是挚交，而裴长浪是裴絮的兄长，所以，给的其实不是李长歌的面子，是裴絮和裴长滥面子。

    武慧儿愣了一下：“他跟李长歌有什么关系吗？”

    李茂呵呵贱笑道：“修远兮是李大师才收的徒弟，算起来是李长歌的师弟。”

    裴絮的面子在武慧儿面前向来好用，武慧儿想了想，勉强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放过他吧，不过下不为例。”

    皇帝悬起的心也算是落下了，伸从案前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虚汗。擦完汗，陛下的目光转向无辜的修远兮，修远兮仍旧低着头，又虚弱又委屈却不敢有丝毫抱怨，连上的伤都不敢露出来给他们看看。皇帝十分不忍，叹了口气，向高内饰道：“快传秦御俸。”吩咐完又将目光转到修远兮身上，道：“修爱卿受委屈了，朕——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补偿于你。这样吧，你自己可有什么想要的，与朕听听。”

    修远兮已经放弃仍旧掌印明显的脸庞了，右握着左臂被武慧儿握过的地方，苍白着脸笑得虚弱又无奈：“陛下言重了，是臣的错，触怒了郡主还不知悔改，反而言语之中抱怨挑拨，还请陛下不要怪罪。至于赏赐，臣实在不敢接受。”着又转向武慧儿，“郡主，臣居心不正言语冒犯，臣知错了，以后也绝不再犯，还请殿下见谅。”

    皇帝心底那叫一个激动啊，这子这会儿这么会来事了，实在难得。于是皇帝陛下也客气起来：“这不能怪你，九娘这起脾气实在坏零。你不必自责了。”皇帝本来想这一切都是武慧儿的错，又担心踩到武慧儿暴躁的神经，只好将错就错将错误都推到了修远兮身上。修远兮也是无奈，少主只教过他如何讨好讲道理的贵人，实在没教过他怎么去讨好武慧儿这么暴躁的贵人哈。

    皇帝其实还想让武慧儿跟贵妃姐妹几个跳个舞唱个歌什么的，让修远兮感受一下这大靖郡主野蛮之外的另一种风情。然看了看武慧儿的脸色，皇帝很识时务地将这想法给吞回了肚子里。想想以后修远兮会常在宫中，跟武慧儿有的是会化干戈为玉帛，所以也不必急于一时。皇帝很看好他们两个，不想修远兮被武慧儿盯上，但为了一个修远兮委屈武慧儿，他又舍不得。皇帝是真心很喜欢武慧儿，能歌善舞，性子坦率，除了脾气暴点，话直零，也没太大缺点，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她是逝去的武妃最喜欢的侄女。

    武慧儿冷眼看着修远兮和皇帝陛下眉来眼去叽叽歪歪着一堆吹来捧去的废话，无聊至极又不太爽快，便随便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