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支队收拾好装备, 一起出了基地。

    第一生存基地找了个好地方，这里的周边是城市住宅，既有完备的便利设施, 又有足够的物资食品, 在基地成立初期帮了大忙。

    但就算有再多的物资, 到了现在剩下的已经不多了, 而曾经完整的食品制造链却还没恢复。

    他们现在找的与其是“资源”, 更不如是“火种。”

    水源、种子和人，才是他们寻找的目标。

    “这次检测到的地点是最远的，看上去也在地下, ”穆队看了看探测仪的屏幕，再次叮嘱道，“检查好你们的照明设备。”

    “Yes，sir.”戈斯拍了拍腰间别着的照明灯。

    “好, 出发！”

    这支队伍的战斗素养很高, 一行人不论是快速前行还是翻越障碍物都没有人发出声音, 安静地像是潜行的猛兽。

    不过——

    霍泓越实在忍不住了：“这些丧尸今天是有什么毛病？”

    明明他们没发出过声音，这条路上的丧尸在很久之前也被清剿过, 现在却总是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丧尸低吼声围绕着队。

    更离奇的是, 这些丧尸只是隔着一段距离不停嘶吼, 仿佛很想接近却被什么阻拦着的狗, 只能不甘心地在外围哀嚎。

    商折转头看了十号一眼。

    只有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十号身上散发的香气太过于吸引丧尸了，连他也是完全封闭嗅觉才能若无其事地在队伍里；而周围的丧尸源源不断地被香味引过来，然后又被戈斯的精神力毫不留情地拦住。

    这才造成了丧尸们“望洋兴叹”的局面。

    戈斯对精神力的塑造已经达到了顶级, 连定向压迫都做得到。

    好歹是连队一起保护了, 商折转回头, 对霍泓越敷衍道：“可能是丧尸在练嗓子吧。”

    但他却止不住地在心中腹诽：这两个人，是哪里来的怪物？

    系统看着戈斯再次将充盈的精神力散出去，不禁问道：“为什么非要这么麻烦？”

    就算他们的目标是阻止十号再次灭世，只要戈斯看着他一直不让他动手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以一个月为期限，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又是加入人类基地，又是跟探索队一起寻找物资呢？

    戈斯维持着周围的“隔绝空间”，一边回答系统的问题：“你觉得怎样才不麻烦？”

    “你们俩这么厉害，完全可以找个地方定居，然后出去搜集物资嘛。又不是只有人类基地才有能吃的食物，干什么非要这样费劲呢？”

    系统诚实地出了内心的想法，让戈斯肯定的点点头：“是这样，我们确实有在末世里生存下去的能力，还能生存得很好。”

    他们一个控制系异能，一个治愈系异能，还能够互补，两个人在一起配合几乎能算得上是天下无敌，对上谁都不必发愁。

    戈斯：“我们甚至可以带着丧尸大军去平推了那个让十号憎恨至极的研究所，这样岂不是更畅快？”

    系统顺着戈斯的思路往下想，爽得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就是啊，你们干脆去把研究所推了吧，这个世界最不稳定的就是那个机构了，不定还能让世界更平稳呢。”

    戈斯不置可否：“然后呢？”

    “嗯？”系统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然后？”

    “我们把研究所消灭了，把十号所有的仇人铲除了，十号认为自己所有讨厌的东西毁灭就好了，下一步他会做什么？”

    系统了个寒颤：“……继续毁灭世界。”

    “就是这样，”戈斯娓娓道来，“如果我们不先让他爱上这个世界，到时候谁能阻止他呢？”

    戈斯一个眼神挡下了系统“你啊”的话。

    “你仔细想想，我能不能阻止他。”

    系统想了想，这个世界的十号是个非常没有安全感、也很难对什么人和事建立信任的人。如果他把所有仇人消除了，剩下的人在他眼里只会被“一视同仁”——只要有一个人让他失望，他就会连带摧毁其他所有。

    那时戈斯就会陷入一个十分困难的境地：如果他阻止，可能会让十号丧失对他的信任；如果他不阻止，世界会沿着上次的悲剧轨道行进。

    更何况，戈斯在这个世界被十号天克，就算十号会因为爱留下戈斯一个人，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系统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队伍后侧缩自己的存在感，阴郁得宛如幽魂一般的十号。

    他正把手插在兜里。

    谁能想到，那苍白修长的十指，却牵系着整个世界的命脉呢？

    “你明白了？”戈斯，“拯救一个人，不能让他的世界只有我，而要让他的世界包括我。”

    系统由衷感叹：主神的眼光是真的好。

    他们两个从最开始就认定对方，经过多个世界也能始终如一地认出彼此，他们互相保护又互相信任，在每个世界中都能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敞开。

    系统诞生得晚，不知道他们如何相知相识，不知道主神为什么会有灵魂碎片在这些世界，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订了契约在一个个世界中驱逐掠夺者，但它知道，他们一定非常相爱。

    如果有人比本人还了解对方，那一定是非常在乎他了吧？

    队伍已经要接近目的地了。

    周围的变异植物很明显多了很多，连末世前最普通的狗尾草都进化出了利齿般的尖刺，队伍不得不心再心地避免惊扰到这些变异植物。

    戈斯迅捷地采下一根狗尾草，在十号面前摇摇：“看，像不像你？”

    十号望着面前完全异化的怪东西：“？”

    “都火辣美人是带刺玫瑰，”戈斯语气调侃，“那你不就是带刺儿狗尾巴草？”

    十号微笑着接过来：“为什么是狗尾巴草？”

    戈斯撩开耳侧的头发，露出那个月牙型牙印：“这不是狗咬的？”

    十号抿了抿嘴唇上更深的牙印，无辜地：“明明是还你的。”

    到底是谁控制别人咬你，又来劲咬了别人的？自己把事都做了，最后还装得冰清玉洁。

    戈斯差点没被气笑，露出尖尖的丧尸獠牙威胁：“能不能别装了？”

    十号还没回答，前面的穆队非常大声地咳了一声：“快到了啊，某些人警惕一点儿，不要再谈朋友了。”

    其他队员也来劲了，跟着“咳，就是”“咳，有没有公德心了，当众谈朋友”“咳，做任务呢，警惕点儿”。

    一时间，咳声四起。

    最后，十号也咳了一声，拉长声音：“咳，原来你们都没有朋友的嘛——？”

    干，太阴阳怪气了。

    要不是穆队突然伸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队员们一定会上去让他好看。

    出现面前的是一个在变异植物丛中非常隐蔽的钢铁地窖口。

    那个地窖口明显经过了伪装涂料的粉刷，呈现一种跟旁边地面完全相同的颜色。

    如果不是探测器上仔细的标志和那个孤零零的扶手，探索队也会错过这里。

    但十号和戈斯看到这个地窖口的一瞬间，同时变得面无表情。

    他们俩都知道，这种隐秘的地窖口下，往往连接的是一个研究所的据点。

    他们自知自己的实验见不得人，也不想有任何其他人和丧尸的干扰，索性就在地下建造了许多这样的秘密建筑。

    这也是为什么周围变异植物这么多的原因——研究所部分失败造物会被“秘密处理”掉，其中的物质被周围的植物当做养分吸收，从而成为变异植物。

    不过从这个地窖口来看，上面的缝隙中已经围了一圈锈迹，仿佛很久没被人开启过了。

    “这是一个废弃的研究所据点。”戈斯。

    穆队问：“研究所？”

    “是的，就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里面有科学怪人桀桀桀狞笑着，抓来很多强大特殊的异能者过来抽干鲜血化验研究，制造出很多异形怪物的研究所……”

    随着戈斯得越来越恐怖，众队员的面色也越来越凝重，直到戈斯轻快地了最后一句：“哈，骗你们的。”

    众队员：“……滚啊！”

    戈斯摊手：“看你们都是一副开始想象的样子，忍不住缓解气氛了。”

    “就算之前再怎么恐怖，这里现在也被废弃了，没有我的那些。但也要提高警惕。”

    众队员经过这个玩笑，纷纷停止胡思乱想，端正态度看着穆队上前把地窖口开。

    吱呀声响起，众人只能看见一个长长的、黑黝黝的甬道。

    穆队率先攀着侧壁上的扶手进去：“开照明灯，一个一个下！”

    队员们安静迅捷地排队进入，排在倒数第二个的戈斯刚要跟着下去，却被身后的十号圈住了手腕。

    “我发现，你知道的比我想的要多。”

    本来十号以为是他了重生这件事戈斯才对这方面有了猜测，但他现在发现，戈斯连研究所都知道，也很可能早就知道这件事。

    十号语气轻缓：“所以，你也肯定知道我上辈子的一切了？”

    知道他曾经在研究所里经过了怎样非人的折磨，知道他被人类如何对待，知道他最后将整个世界毁灭。

    戈斯没有多，只是点了点头。

    十号的神情染上了一丝困惑：“你既然知道我一切恶劣，一切邪恶，一切残暴……你为什么还会跟我赌？”

    他都毁灭世界成功一次了，戈斯哪来的信心觉得这回可以阻止他呢？

    戈斯笑笑，十号感觉到自己精神海里那一团从没动弹过的精神力突然反过来蹭了蹭他。

    “我不仅知道你的一切阴暗面，我还知道你的一切希望，一切祈盼，一切爱意。”

    戈斯转身下了地窖。

    现在地面上只有十号一个人，他想，他现在完全相信，戈斯是为他而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