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那个哥哥在跟我玩呢。”葡萄女孩摇了摇头，没答应他的要求。

    “你的意思是，你要阻拦我了？”

    十号低下头, 看着还不及他胸口高的女孩, 眼神冷漠。那股在戈斯身边还不明显的阴郁厌世的气质又显露出来。

    与此同时, 周围隐秘蛰伏着的漆黑葡萄藤齐刷刷地暴起, 衬着女孩懵懂可爱的表情, 更显出那份诡异反差的恐怖。

    “救世主哥哥一定要不听话吗？”女孩歪了歪头，语气很不高兴，“你从研究所跑出来肯定没有得到允许吧？他就算是你的朋友, 现在也在和我玩。”

    十号掐断一截在他手边张牙舞爪的葡萄藤，：“研究所之间的构造都差不多，也好，败了你, 我可以自己去找戈斯。”

    与他冰冷的语气不同的是, 他精神海里的精神力又黏黏糊糊地裹紧了戈斯的精神力球, 像是喜爱极了。

    通过这个球，他可以轻易找到戈斯的位置, 戈斯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他之前却一直没有把这一缕精神力收回。

    如果戈斯是个驯兽师, 一定是最顶尖的那种。

    另一边, 戈斯看到眼前的葡萄女孩浑身上下黑珍珠一般的葡萄果实突然褪去了一半颜色, 原本黑得滴墨般的圆球现在只剩一层浅淡的紫色。

    戈斯问：“你怎么了？”

    葡萄女孩颇为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的本体要跟人架啦！”

    戈斯神色一动，顺着询问下去：“跟谁？”

    “一个我之前的邻居哥哥, 可厉害了, 估计没多久我就会输的, ”女孩撅了撅嘴，“但是时间足够我带你去找到资料，咱们快走吧。”

    戈斯瞬间明白那是谁：“你们俩架，有人会受伤吗？”

    女孩：“如果是救世主哥哥的话，我不会受伤的。除了研究员，也不可能有人能伤到他。”

    “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担心救世主哥哥的呢！之前那些研究员们从来都不心疼他，用刀片在他身上割，看着好痛的。”

    她脸上尽是惊奇的表情，似乎这是什么稀奇的事。

    戈斯蹲下跟她平视，戳了戳她头上的紫葡萄，语气认真：“他们的做法是不对的。你们会疼会痛，这种不合伦理道德的实验本身就不该存在。”

    “不管是什么实验，必须经过伦理审查，符合伦理学要求。末世里确实监管丧失，但这不是人丧失自己底线原则的理由。”

    女孩呆呆地抱住自己头上的葡萄，似懂非懂：“伦理学？这是什么？”

    戈斯笑了笑：“是一门教人善好和德性的学科。*”

    女孩从没听过这个学科，但从本心上觉得“善好和德性”深奥又令人向往。

    她不禁问道：“这是一个学科？我可以学吗？”

    “不，不是，”她似乎想到了自己身份的不合理性，用了退一步的措辞，“我可以去了解一下吗？”

    “当然可以学，”戈斯，“只要结束这个末世。”

    “结束末世……我们能等到那个时候吗？”

    戈斯：“相信我，很快的。那时候会有很多像你一样的朋友，也会有很多友善的大人，你想学什么学什么，不想学也会有人赶着让你学习。”

    从没经历过末世前的孩子眼神闪亮，似乎通过戈斯的一番话就眺望到了那个值得期待的未来。

    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定，身后的葡萄藤翻腾着去那个被破的玻璃笼中翻出了一枚巧的钥匙。

    现在颜色青绿的葡萄藤戳戳戈斯的手，将那枚钥匙轻轻放到了戈斯的手心。

    “这是研究员们存在这里的紧急物资，我把它们送给你，你能带我走吗？”

    原来，葡萄女孩早知道自己是被丢下的那个，只是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

    戈斯看着手心这枚被牢牢藏着，还很崭新的钥匙，不难想象出这是女孩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的“回去”的幻想。

    女孩将钥匙给了他，就意味着她不会再期待那些离开的研究员了。

    “当然可以，”戈斯，“我的队友们想必也会很喜欢。”

    “真的吗，那太好啦！”女孩这次笑得毫无阴霾，“现在我们快去找档案吧，我要等不及了。”

    忽略她身上闪烁的异能光亮，她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还没见识过曾经美好的世界，就困在了寂静冰冷的研究室。

    其实女孩变成像十号一样的灭世者，戈斯也毫不意外。研究所干的真不是人事儿，会把好端端的人逼疯逼恶，把原本纯善的女孩逼得麻木不仁。

    但女孩现在的情况明显还能重回正途，戈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够被拯救的人，他的眼里容不下世间本应美好的东西被毁灭。

    这也是他一直在为之努力的。

    “我可以叫你葡萄吗？”戈斯起身问她。

    她嫣然一笑：“当然可以。”

    葡萄收回葡萄藤，又让它们变回了别致的公主裙，纠缠的枝蔓层层叠叠，配上葡萄可爱甜美的容貌，眼看去，还真像个深林中的精灵公主。

    她哒哒哒跑着在前面领路，一路来到了这个研究所废弃据点的最深处。

    那儿有个立式的资料柜，明显被密码锁锁上了。

    戈斯上前观察了一下，问：“你知道密码吗？”

    “我不知道呀，但是，”

    葡萄把戈斯往后推推，来到资料柜前，攥起拳头，“哐”地一声巨响——

    资料柜直接被一拳贯穿。

    接着，葡萄在密码锁四周开了一圈的洞，直接把那个密码锁从柜子上取下来了。

    葡萄邀功一般地转过脸：“这样就快很多了，哥哥来看吧！”

    戈斯和系统看着那个被暴力拆卸的锁，纷纷沉默了一瞬。

    “有一一，”系统颤着声音，“你还好没跟她起来。”

    戈斯抹了把脸，回应道：“来了，你可真厉害！”

    葡萄，甜甜一笑。

    另一边的十号也在面对葡萄的无情铁拳。

    更糟糕的是，葡萄很显然把许多力量都转移给了本体，这边的葡萄无论是葡萄果实还是葡萄藤都呈现了危险的漆黑色。

    十号也着实有些困惑：明明葡萄看上去应该是个跟他一样的脆皮控制系，谁知道女孩拎着拳头就过来了。

    十号分出控制系异能让葡萄这一拳落空，砸倒一面墙壁，一边问道：“你为什么不用你的藤蔓和果实？”

    “救世主哥哥，我可不会看你，”葡萄把拳从墙壁上卸下来，一边回应，“你的控制系等级肯定比我高，我葡萄和藤上的毒又没办法对你的‘救世主之血’起作用，怎么可能再用它们呀。”

    她轻飘飘吹了吹自己的拳头：“我只好用瘦弱的身躯来跟你啦。”

    十号看着葡萄又一拳轰开了一面墙：……

    如果葡萄娇弱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强壮的人了。

    在十号跟葡萄缠斗之时，戈斯那边也早就翻开了那些被紧锁的档案。

    留在废弃据点的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核心信息，但这也能让戈斯对其了解个大概，弥补上故事线里不够详细的缺漏。

    既然已经将研究所作为敌人，不了解透彻是不行的。

    没有研究所人员和实验品的详细档案，但是留下了一些不重要的排班表、记录报告、实验品负责人。

    不过，从这些表单中也能推断出一些信息。

    最常出现的名字字迹却有很多种不一样的，像是很多人写出来的。

    系统看着那个“卫博士”，好奇地问：“这是在冒用他的身份吗？他的地位是高是低？”

    戈斯点点那个名字，：“这不是冒用。这个名字经常出现最终结果报告上，显然算是主要研究者，这是在占功劳呢。”

    “原来如此！”系统恍然大悟，“那他就是职位最高的人了吧？”

    戈斯继续翻阅，看到了许多吊诡又凄惨的案例，这些生物有的被编辑入其他不同种族的基因，有的被设计进惨绝人寰的实验，几乎每个都不成人样。

    他的手停在了实验品中的最后一页。

    那页显然经常被翻看，页脚已经有些翘边。

    上面没像之前的实验品一样放上照片，而是仅仅简单地标了一些基础数据，连加入了什么基因都没有。

    不过，对其的评语却占了很大的版面：

    【我们不能把他看作是我们实验的成功品，因为我们甚至根本对他的基因无从下手。】

    【他的基因几乎已经在免疫这方面达到了最强，我们尝试过丧尸指甲划破表皮，尝试过直接注射，甚至尝试过将他跟丧尸放入同一间屋子，但这些行为只能让他在那些丧尸面前变得更加可口，却无法被丧尸病毒感染。】

    【他太神奇了，这是唯一一个完美基因的实验品！我们需要用他来进行更多尝试。】

    【至于丧尸病毒疫苗的研究……】

    那段评语到了这里被撕去了，从大来看，撕去的不多，只有一两句话的样子。

    就在这时，戈斯所在的这间屋子的一面墙被砰然轰开，直接碎成了一块块的砖瓦，有些碎块骨碌碌地滚到了戈斯的脚边。

    戈斯被这巨响一震，手不自觉地松开，那张实验品分析飘飘忽忽地落在了渐渐从烟尘中露出面容的十号脚下。

    戈斯身边一动不动很久的葡萄化成了几束葡萄藤跟另一个融合，那边传来了葡萄懊丧的声音：“啊，还是没能挡住救世主哥哥的控制异能呢。”

    十号弯腰捡起了那页报告，像看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一般勾起了唇角，笑得嘲讽。

    “最后一句我知道啊，他们是当着我的面的。”

    ——【至于丧尸疫苗的研究先不急，丧尸也是我们宝贵的实验品，可不能消灭了。】

    *

    作者有话要：

    *教人善好和德性的学科：来自亚里士多德对于伦理学的看法